陈知彦喝道：“谁？”

来人挑帘进来，一身黑衣，头束红巾，竟然是林天骄！

杏儿和申玉俱是一惊！

陈知彦只与林天骄打过一个照面，可他依然记得林天骄的长相。

他冷道：“你好大的胆子！”

林天骄放松一笑：“胆子若是不大，今日也站不得陈小将军面前。”

说罢，林天骄给申玉使眼色。

申玉再吃惊也顾不得了，她立刻明白了林天骄的意思，上前一把拉过杏儿：“咱们先走，这里交给林帅。”

说罢不等杏儿反应，就拽了杏儿离开。

杏儿任由申玉拉着走出去好远，才后知后觉地问：“你们利用我？”

申玉无奈叹气：“林帅会来，我真的不知道！你若不信我，我也没办法。”

杏儿脸上的泪被风吹干了，微微发痒，她用手背抹了一把脸道：“无所谓了，留着我这样低微的人，总归不是为了偶尔发善心。”

申玉自知此刻解释无用，柔声道：“你想他活，主帅想兵不血刃进城，这不是两全其美？你劝不了他，林帅来劝，也算得上是帮了你吧？”

杏儿此刻根本想不到别人，她脑子里都是陈知彦冷漠的脸，她喃喃自语：“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申玉冷笑：“你救了他，还想怎样？你喜欢他，想嫁给他？和他白头到老？当真做了陈将军的夫人？几天前，是谁亲口对我说，只要他活自己怎么都没关系？乔青杏，人心不足蛇吞象！”

杏儿木讷绝望道：“你说的对，我不该奢望太多。”

申玉认可道：“这就对了！若不是为了京中百姓活命，为了对你的承诺，你当我情愿与你跑这一趟？如今林帅亲自出马，他陈知彦的性命十有**是能保下了，趁天未亮，你我速速回去吧！”

陈知彦帐内。

林天在杏儿她们走了之后不客气地坐到了陈知彦的书桌前。

陈知彦冷道：“乔姑娘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为难她？”

林天骄笑得别有一番滋味：“我们没有为难她。相反，我们待他很好，之前......待陈小将军的儿子也很好。”

陈知彦知道她来干什么，不过是想劝自己投降，提及天儿也不过是想示好。可自己怎么可能因为个孩子投降？于是他冷着一张脸不再开口。

林天骄自顾自道：“我于多年前，就很想结识陈小将军，只是苦于没有机会，陈小将军，你父亲是个真正的英雄，所以我想，你也不差。”

陈知彦道：“这步棋，你下了许多年。”

林天骄眼睛一亮：“不错！但我并无恶意！”

“你自然会这么说！”陈知彦冷嘲热讽。

林天骄倒是不恼：“陈小将军，我知道你还不相信我，可事实上，不论是对百姓还是对你，咱们合作都是最好的！”

陈知彦冷哼道：“你谋你的大业，我忠于我的陛下，多说无益，战场上见分晓吧！林帅请回。”

说罢，陈知彦抬手请林天骄出去。

林天骄不慌不忙往前踱了两步，有些可惜道：“陈小将军真是忠心可鉴，看来，你也不想知道你爹是如何死的了。也罢，是我枉做小人了。”

陈知彦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天骄意味深长一笑：“陈小将军对我如此敌视，想来我说的话也未必会信，且证人已死，我多说无益。”

陈知彦直视林天骄：“你今日来到底想说什么？遮遮掩掩欲擒故纵，这些对我没有用。”

林天骄笑得更深：“说的是。我也不想白来一趟，索性就告诉你吧。”

说着，林天骄又坐了回去：“多年前，乔青杏被来投靠的山贼掳上山。我们赤巾军从不掳掠百姓，所以我当时就命人天亮送她们下山。可当天我发现，乔青杏曾被人灵魂穿越，也就是别人的灵魂占了她的躯壳。”

陈知彦打断道：“这我都知道，你若是想挑拨离间便不必再说了。”

林天骄摇头道：“我并不想挑拨离间，陈小将军有些耐心！那天我对乔青杏很是好奇，她对自己之前的事一无所知，连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一个弱女子，不清不楚生了个孩子，放她下山无异于害她性命。我于是留她在山寨。后来我发现天儿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银片。仔细看来，是武将常用的护心甲的一片。看材质工艺，这片护心甲的主人不是一般人。我因而更加好奇起来。那银片上浅浅印着一个陈字，我以此为线索，命人去查。果然查到，几年前，陈小将军曾在附近停留，乔青杏那个时候与你确实有过接触。能替天儿找到亲生父亲，我很是高兴。”

陈知彦冷笑道：“怕不是你先看见了天儿的银片，猜想他是什么人的儿子，想加以利用，才如此热心的吧！”

林天骄笑的开心：“我的初衷不重要，关键是找到了。”

陈知彦拎了把椅子坐下，听林天骄继续说。

林天骄继续道：“我原本想送她们去陈家，可随着查证的实料一起来的是一份宫中的册子。里面记述着陈老将军麾下八十亲兵的死生记录。陈老将军死在西北，我们都有听闻。他生前是大越第一武将，他手下的人，怎么无一人接替他的衣钵，在西北继续经营？莫非他老眼昏花，收的亲兵都是废物不成？进而细看，八十亲兵，已有七十六不在人世，死因各异。其余四人下落不明。”

陈知彦不自觉地看向林天骄。

林天骄了然道：“陈小将军也很好奇吧？我当时也是如此。因而我又派人仔细查证。”

“查到了什么？”陈知彦开口问。

林天骄也不卖关子：“查到了其余四人的下落。三人早已死去，唯有一人秦钰尚在人世。”

“秦钰？”陈只彦默念。

他记得这个名字。

他爹常年在西北，秦钰偶尔奉命进京送急报，有时候会顺路捎来爹给祖母，母亲和自己的礼物。

自己五岁时，使的第一把剑，就是秦钰交到自己手上的。

林天骄道：“你认识他？也对，当年你爹死的时候，他在去请援兵的路上，半路不知所踪。我们百般查访，终于找到了他。他告诉我，你爹的死有问题！”

“什么问题？”陈知彦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焦急。

“你爹的死，是因为军中有冒进之人，为了军功，违抗命令，擅闯敌营。”

“是谁？”陈知彦紧握椅子的扶手。

林天骄道：“你且听我细说。原本秦钰不知道你爹因何而死，但他告诉我，你爹死之前的半个月，非常忧虑，时常调整排兵布阵。你也是武将，你知道，大敌当前，怎么会有时间练兵？眼看入冬，有一天，你爹很晚的时候召了秦钰，让他往东求助援军。”

“仗还未打，为何求援？”陈知彦不明白。

林天骄点头道：“我也这么想，秦钰也这么想，所以他说陈老将军的死不简单。他去求援的半路上，听到了陈老将军的噩耗，同时发现已经有援军赶来，便快马往军中赶。赶回军中之前，他遇到逃命的李矛，李矛也是你爹的亲兵，那四个下落不明的人中的一个。李矛告诉他，陈老将军的亲信无一人生还，他们二人回去就是死！于是他只好和李矛一起逃走。半年后李矛病死，知道陈老将军内情的人又少了一个。”

“秦钰可在？”陈知彦迫不及待想去亲口问问。

林天骄摇头：“那年我设计你上山，就是想让你见见秦钰，可战事紧急，未等让你见到，秦钰已经死了。”

“死了？”陈知彦不愿意相信：“那我爹的死还有谁知道？”

“可以作证的人，都死了。但我顺着秦钰给我的线索查了下去。”林天骄道。

“查到了什么？”陈知彦问。

“查到了你爹真正的死因。”林天骄道：“你爹确实是被匈奴左贤王所杀。可害他被杀的人，是皇后的亲弟弟李安民！”

“李安民？怎么会？”陈知彦想不通。

李安民是皇后的亲弟弟，李家三兄弟，李安琛，李安泰和李安民。

李安琛和李安泰都是文臣，长居京城。

李安民自小喜欢习武，还摆了陈知彦的爹做师父。

他怎么可能害了他爹？

林天骄道：“你爹沙场征战几十年，胜多败少。与匈奴左贤王更是老对手了，怎么会轻易失败？还被左贤王所杀？当年，是皇后亲口求了你爹，让他带李安民去西北。李安民去了西北，想大展拳脚，他屡屡提出要自己带一只骑兵队伍突袭匈奴。他少年轻狂，一心想着建功立业，扬名天下。可你爹作为主帅，想的是大局，因而时常与他意见相左。可他到底是皇后的亲弟弟。军中不少人为着皇后的缘故，很是逢迎奉承他。时间长了，他心怀怨恨，以为你爹是嫉贤妒能，不放手给他机会！”

陈知彦认真听着林天骄说的每一个字！

李安民他见过几次，确实不像是一个出色的将领！爹爹久经沙场，见过多少人才？他不会看走眼！如果李安民确实不行，他一定不会让他带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