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梆硬。
秦楚飞听到这里,脸上的平静已经维持不住了。
结合她之前从李茵那里听到的事情,她现在只想感慨,方敏真的是个牛人。
不对,是个神人。
只有神,才能在这样一对离谱父母的手里存活并给自己谋了出路。
她忍不住庆幸,得亏方敏是个AI。
她要有点拖泥带水的孝心,一定会被这对夫妻耗死。不死也得精神病。
“我知道,其实什么都不一样了。”
对面叹了口气,又红了眼。
眼眶还挺浅的。
一脚迈进老年的人,少有这么容易哭鼻子的。
明明是她这个当妈的没当好,这一哽咽一抽泣,倒显得像是方敏这个女儿天生的没做好。
张良英不知道秦楚飞心里的想法,只是哀哀戚戚地拧着眉,说:
“就是从那一次开始,她和我说话也少了。她发现了我的小算盘,在她心里,我这个人的评价又低了几分,所以她连话也不屑跟我讲了。”
“要早知道有几天,那会儿我就该把话问清楚,现在人没了,也不知道她还发现了什么。”
“你还有什么别的心思是担心方敏发现的?”
秦楚飞敏锐地捕捉到凝在她眉间的犹豫,追问起来。
刚问出口,她突然意识到,张良英这个人,很擅长以退为进。
方敏出生,方雷林嫌弃是女儿不愿意回家。她就放低姿态,自己张罗满月宴,把男人弄了回来。
方雷林生气被女儿发现奸情落了面子,她就和女儿卖惨,顺利通过女儿把男人哄回了家。
而眼下,分明是张良英自己有想说不敢说的话,她却故意做出可怜失落的样子给她们下套。
如果秦楚飞或者小刘没有察觉,这话就可以永远不说。
她总说方敏心思多,后悔不该教方敏下棋,不该让方敏成为一个有计谋的女人。
在秦楚飞看来,计谋城府这一套,张良英运用得也很得心应手。
“我觉得,这事儿和案子没关系……”
哦,原来只是表情没藏住,看来还高估她了。
秦楚飞怔了怔。
大概是听了太多关于方敏如何聪明的话,以致于她忍不住代入,觉得身为聪明人的父母,张良英的脑子应该也不会糟糕。
她摇了摇头,把方才的想法晃出脑海。
身旁的小刘冷了脸,没好气地开口:“有没有关系是我们做判断,不是你。”
和秦楚飞天生的低音比起来,小刘的声音像个广播员,中气十足,一句好好的陈述句,经她的嘴过滤出来,带上了几分不可抗拒的威严。
张良英见状,心里一阵懊悔,也不搓手指头了,只是低下了头,低得让人看不见她的脸。
“不是什么心思……是……”
她艰难地验了几下口水,实在是不情愿把那事儿说出来。
“是什么?你要不说,我们就一直陪你耗着。反正我们不赶时间。”
小刘说了个谎。
她们也赶时间,但这种话用来应对张良英这样的人,够用。
毕竟她先暴露了自己有急切要离开的原因。
此话一出,张良英的心头被拿捏得死死的。
两行清泪沿着眼角落下,她一抽一抽地哭起来,“我说。”
她擦了把脸,手铐被抓的叮啷响。
响声不大,却盖得过她的声音。
“是……飞鸿……”
小刘和秦楚飞都没听清。
两人都忍不住一阵头疼。
明明年纪都能对张良英当女儿了,小刘却只能捏着太阳穴打断她,像个耳背的老年人一样要求:“你说什么?说大声点!方飞鸿怎么了!”
“不是,警察同志,不是飞鸿。他……我意思是,飞鸿没怎么。是我和他……那个。”
这下,她说的每个字都很清晰。
秦楚飞和小刘心里却不约而同咯噔了一下。
两个人点了穴一般,定在了椅子上。
秦楚飞想起来,他们审讯开始之前闲聊,方惠民还就张良英来了之后冷眼看方雷林和郑莱儿的事情发表了一番见解——
“张良英是谁?我们镇老书记的幺女。当年结婚带了一堆嫁妆,风光得很!现在一把年纪被个小姑娘抢了男人,她这辈子都忍不下这口气的。”
当时,方惠民是这么说的。
这是建立在正常人思维逻辑前提下的想法。
但张良英的思维,就目前来看,和正常人可以说的毫无关系。
据张良英交代,这个事情是从方飞鸿上初二的时候开始的。
方飞鸿和方敏不一样,成绩不好,就近念的中学,也就没有住校的必要,每天都住家里。
而方雷林又天天不着家,家里那段时间周一到周五,基本上也就张良英和方飞鸿在。
方飞鸿那时候刚开始发育,少年的身材竹竿拔节一般噌噌地长。初一到初二就一年的时间,方飞鸿已经长到了一米七,给身高只有一米五出头的老母亲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男孩子长到青春期,在学校里跟着早熟的同龄人耳濡目染的,对成年人那点事好奇了起来。
张良英猜他就是因为好奇,才从那些不正经的书店里租了那些漫画小说。
血气方刚的年纪,方飞鸿哪里压得住自己的本能。
借了书,没人也没工具泻火,他只能自己解决。
他初二期末考前一周,张良英按照以往的习惯给儿子准备热牛奶送到了他房间里,想着劝他早点睡觉。
却不想一推门,就看到了满地皱巴巴的纸团,以及儿子来不及提起裤子的一幕。
那一刻,张良英电光火石地意识到,自己在沙漠里渴了很久很久。
她是个普通女人,哪里抵挡得住**驱使的本能?
对面是个半大小子,更没有自控能力。
等她察觉到自己手里的牛奶早已洒了一地,她已经走到方飞鸿面前,近乎贪恋地蹲在他面前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挽回不了了。
方敏那年中考,六月中考完试之后就四处出门玩,今天拉着郑莱儿去逛街,明天陪郑莱儿去剪头发。
三个月的暑假,她不怎么在家。
张良英沉浸在自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女人的快乐里,她过了结婚以来最痛快的两个月。
直到八月份的某天,一向关注天气的她忘了前一天的天气预报台风将至。
那一天,方敏提前回家了。
她听见开门的声音,拿不准是方雷林还是方敏,衣着凌乱地光着脚从方飞鸿的房间跑出去。
但刚跑出来,她就后悔了。
一是因为气味浓郁得从房间里飘散到客厅里,闻了她都脸红。
二是因为回来的人是方敏,其实只要她耐得住性子,等方敏回了房间再出来,一切会看起来自然得多。
可是不出来也出了,张良英生怕方敏有所察觉,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给方飞鸿刮痧,又说听见风声,要去收衣服。
“我去吧。地板冷,你先穿鞋。”
方敏异乎寻常的平静。
那时候张良英担心得心脏突突跳得睡不着。
湛江虽然比雷山大,但也不是什么大城市。赤坎区早上发生的离谱谈资,中午午饭前就回到霞山区人的饭桌上。
有方雷林的存在,他们的事情还能掩盖一下。
如果方敏让方雷林知道这事,她绝对会被离婚,被扫地出门。
她一辈子完了不要紧,她不想方飞鸿年纪轻轻就没了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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