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庆功宴

但之后,李原也很少会有睡午觉的时候,直到谢景轩搬了办公室,不在这一层楼里了,也再也没有关注过他。

毕竟公司的重心有所转移,他必须保证工作的最大效率。

后来由于和家族的斗争,以及公司里面的很多事,谢景轩几乎一直在忙工作。

他弟弟谢景行是个很讨厌的人,他和谢景轩这种实干派不同,他总能轻易得到长辈们的欢心。

他很擅长花言巧语,在媒体面前也比谢景轩更有魅力,大家都夸他是矜贵公子。

多才又多金的天才总裁。

而谢景轩很凶,像是脾气不好的古板老头,也只会安排律师函。

而他除了更加拼命的投入工作,靠实力去打败谢景行外,他没有其他的贱手段。

谢景轩不像他的弟弟,总是要耍了些肮脏手段来妄图击垮自己。

谢景轩不会垮的,他将赢得风光霁月。

只是搬办公室的下午,他突然想起来李原因视力频繁揉眼的问题,于是顺手就更换了公司里的照明设备。

后来也只有在电梯里才经常遇见李原了,谢景轩也偶尔会多看一眼他。

仅是好奇吧,毕竟自己咖啡都换了三种口味了,他手里还是那个旧保温杯。

保温杯上有个太阳,谢景轩这才反应过来,那个小红花原来是小太阳。

但李原从来不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是从刚来这个世界就有的朦胧感吧。

他已经快忘了清晰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了。

比起前世,这里更像是死了以后,一场不真实而又漫长无比的噩梦。

他确实很安静,只不过是对外界的期待值降到了最低了。

直到一年后谢景轩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不论是在媒体,还是在家族,谢景轩都大败了他的弟弟,只是,家里人还是更爱谢景行。

谢景轩依旧被排斥,被讽刺,被挖苦,像个不该赢的罪人。

谢景轩请全公司来了一场庆功宴,庆祝他又一次打败了他的弟弟。

他相信努力一定会有结果的。

唯独爱不会。

庆功宴在酒店里,谢景轩让员工们自己点餐,菜品摆了很多,酒水也很丰富。

这天公司里的人几乎都来了,李原也难得没请假。

但是,说是庆功宴,其实也还是少不了阿谀奉承那一套吧,谢景轩到后面也有些累了,顺着椅子往后躺了一下。

耳边到处是嘈杂声。

谢景轩看到了李原,他也在喝酒,喝完后趁人聊天的功夫,他也顺着椅子往后倒了一下。

谢景轩知道他经常请假就是因为胃不好。

庆功宴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他可能会为了讨好去吃一些超出他承受限度的食物。

他在这时候喝酒,其实对他来说很残忍。

李原明显已经很难受了,面前是又一次被斟满了的酒杯,他顺着椅子躺下来,竟和谢景轩隔空对视了。

酒店里的灯很明亮,却照不亮他那张脸。

谢景轩看着他,也看到了他眼底的点点水汽。

但是,这也是生活的必经之路,谢景轩曾经也是这样,非常多的应酬,非常多的委屈和无可奈何,也有太多的酒精被灌入胃里。

所以他的抽屉里才也有止痛药。

他坐起来继续他的工作。

而李原躺了多久,谢景轩不知道。

只是不久后,谢景轩听见有人在起哄,起哄的动静很大,直到,他有了理由可以直直地看过去。

他早知道是李原所在的方向。

谢景轩看见李原的面前是部门里那几个一贯爱出风头的员工,他们端着酒杯,满脸堆笑却不达眼底。

他们想出风头,自然需要逮一个最好欺负的来当跳板,而李原无疑是个很好的人选。

其中一人大声说道:“小明星啊,平时看你工作挺努力,今天谢总庆功,你可得好好表示表示,这杯酒,必须干了!”

谢景轩皱眉,一句没用的客套话,李原工资这次一点没涨,却必须表示感激。

周围人的目光早就聚焦过来了,大家都跟着起哄,

“就是就是,别扫兴啊。”

“我还没见过李原喝酒呢,不知是一杯倒,还是千杯不醉啊?”

李原坐在那里,周围的气氛已然被烘托到了**。

可那些员工不仅要灌酒,更当众揭开李原的伤疤。

“听说你眼睛快瞎了还硬撑?不如今天喝完十杯,大家一高兴,说不定给你众筹手术费!”

周围爆发出刺耳的哄笑,将李原逼入绝境。

没有人替他说话,包括谢景轩。

热闹的起哄声逐渐把他越架越高。

而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把手从兜里抽了出来。

他抬手端起来了桌上的酒杯。

觥筹交错间,谢景轩的目光突然稳稳定在他的干涩的眼睛上。

而李原仰头饮尽手中这杯酒,喉结滚动的幅度大得异常,也异常镇定。

他连着喝了三杯。

整整三杯。

他平时胃痛那么厉害。

这三杯酒下去的话——谢景轩想着还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肚子。

他的肚子瘪下去了。

而其他人,全都看着白酒顺着他的嘴角滑落,嬉笑着这酒,在他的白衬衫领口晕开成了大片脏污的水泽。

众人在他喝完后大声笑了笑。

笑得很尴尬。

本来就是想看着他难堪拒绝的场面,谁想到他竟然喝得这么干脆,还没见着他有多难受。

真扫兴——

李原甚至还故意借着这万众瞩目的氛围,顺势说了几句好话。

他这一年学会了阿谀奉承,三言两句就哄高兴了桌上的领导。

于是,渐渐的,大概是效果不理想吧,人群也转移了注意力。

去抓下一个倒霉蛋了。

谢景轩这才用余光去看他,看着他不动声色地用颤抖的手按住胃部,面色泛白如纸。

他的肚子在抖。

也就是在大量的白酒在胃里泛滥出痛楚的同时,李原喉间泛起铁锈味。

他快速低下头偷偷把嘴捂住。

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地毯里,晕开细小的粉色涟漪。

血流得不多,可疼的是他的表情,他的眼神是空的。

宴会厅的音乐震得耳膜生疼,谢景轩却只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十年前,他在家族聚会上被逼着喝下一瓶白酒,也是这样拼命压抑吐意的姿势。

自己也曾在家族聚会上喝到胃出血,却无人在意。

谢景轩镇定地喝了口酒。

或许是对李原有些改观了吧,其实,在刚才之前,他也在心里默以为李原会表现出格外难堪的一面。

但是,李原他确实很稳得住,甚至是太稳得住了。

稳定得都有些诡异了。

这场庆功宴持续得太久了,连谢景轩也被灌了很多酒水,平时不喝酒的人也喝酒了。

后来李原也还在喝,他竟然还能喝。

他甚至还喝不醉。

这到底什么怪物,一个人喝趴了一桌人后,还搁那里面无表情地继续喝。

一直到宴会结束后,他才把酒杯放下去。

这晚很多人都在门口拼出租车。

唯独他没出来。

员工们在酒气的熏蒸下跟谢景轩道别,他一一回应了,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酒店里那个灰白色的身影。

期间还有个老员工大着胆子过来搂谢景轩的脖子,他说,谢景轩是他见过最能干实事的老板,跟着他干,真他妈值了。

谢景轩笑笑应付过去了。

后头也有人来,却不敢效仿那个人,但说的内容大差不差。

谢景轩机械地笑着颔首,员工们的奉承声一遍又一遍地像潮水般漫过耳畔。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眼睛瞬间亮了一下,终于看到李原出来了。

这个人大概也想来说两句,这个是在领导面前留下好印象的机会。

李原这一年学了这么多套路了,他应当要走过来,然后用那种所有人都说过的烂句子刷好感。

但是他看着谢景轩,竟没有动了,更没有走,只是看着谢景轩愣了两步。

这时候,谢景轩和他对视了一眼,是他躲开了。

直到最后谢景轩在等他的司机来接他,都快凌晨一点多了,他远远地都还能看见李原还是蹲在酒店门口。

他应该是走不动了。

附近也没有公交车站,风也很大,什么都是冷的。

在这个城市里,他就像一颗被遗忘的石子,独自承受着生活的重量。

但是李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谢景轩相信他会自己想办法的。

他等到了司机后也离开了。

只是走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透过车窗看着李原所在的位置。

那个灰色的点儿一直没动。

像是被永远烙印在了那里,也刻在了谢景轩的记忆里。

但第二天李原还是来上班了。

这个人疯了吧?

他看到李原貌似如同往前一样,除了脸色更加苍白。

这明显快撑不住了。

谢景轩自己也疯了吧?

他从来不在电梯里看谁,这一天他眼睛似乎开了自动锁定了。

而几乎不到第三天,李原就在电梯里晕倒了。

他倒了下去,保温杯也摔坏了,连带着这个人也安静地倒在谢景轩的脚边。

他的额头重重磕在谢景轩的皮鞋尖。

像是垂死的蝶。

这一瞬间,地球爆炸。

这个总在电梯里与他擦肩而过的人,终于以最狼狈的姿态,跌进了他的世界。

谢景轩真的为此愣了很久很久。

他感觉他的心里突然有一种朦胧的情愫钻了出来,像是急剧萌发的小树芽,逐渐脱离了他的控制,变成了一种不再受他掌控的情感。

可他向来是铁着心在活着。

不论是面对偏心的至亲,还是冷漠的家族,亦或是每日都妄图置他于死地的商业对手。

可是,面对李原,他的情绪似乎称得上是悦动的。

谢景轩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但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了。

原来有人倒下的声音,比家族会议上的冷嘲热讽,更能让他手足无措。

他蹲下身,膝盖重重地磕在电梯里,金属震颤,震得发麻。

他伸手去扶李原的手,消瘦的骨节硌得掌心生疼,他的气息像悬在悬崖边的游丝。

“李原?”谢景轩第一次当面叫出他的名字。

他探了探李原的鼻息,他滚烫的呼吸喷在谢景轩的手背上,一点儿格外的动静都没有。

他的头也不再偏向谢景轩的触碰。

“李原!”

此刻,电梯停下。

他的耳边模糊地传来人类的声音,可他只是盯着李原灰白的唇,在耳鸣声中克制住自己的嘶吼声。

他站了起来,克制地对那几个人说。

“叫救护车。”

此刻谢景轩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回避对李原的情感。

而作为老板,他要做的是冷静地指挥人清理好现场,而不是盯着他灰白的唇,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而后来,谢景轩还是鬼使神差地将办公室又搬回了那层楼里,往后两年里都没有任何变化。

谢景轩其实也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异类,他和其他贵族霸总不同,他和李原看对了眼,是类似于原住民中的异类遇上了外来异类的火光碰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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