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办公室的门,可以看见加班的人不多,渐渐地只剩下了李原,以及办公室里的自己。
谢景轩从来下班都很晚,在员工的眼里,他谢景轩就是一具永远不会倒下的工作机器。
精密,严谨,从来不会有差错。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他吃了止痛药,头也很重,他知道,一墙之隔外的李原也和他差不了多少。
谢景轩又开始抽烟了,自从三年前试了一回,他便戒不掉了。
他站在百叶窗背后看着李原,指间的香烟渐渐成为灰烬,灰烬落在地上,逐渐碎裂,心里有什么东西,好像也一起碎掉了。
楼下停车场的霓虹不知从什么地方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斜斜射进来,在办公桌投下冷硬的光影。
李原撑着喝了口热水。
可是,冷汗依旧是丝丝缕缕地浸出,他的视线也一点一点儿地被剥夺。
最终狠狠地在桌子上磕了一下。
他依旧没有声响,一声不吭地把脑袋立了起来。
李原很清楚他如果再强撑下去会出问题了,于是收拾东西,准备要下班了。
而办公室内此刻也传来关灯的动静,谢景轩打印了东西,从另一侧的门下楼。
就在楼道里,往楼梯口走去了。
可是他只往上走了一层,将自己隐藏在楼道的黑暗里。
李原数了一下,他的东西不多,只拿了些复印的文件,想着今晚能不能花时间去做完。
他一贯都是这样,并不是他不想努力,是实在力不从心。
他想去等电梯,却发现电梯竟然被贴了维修的字条。
他没有多想,认命地去走楼梯。
整栋楼都是谢景轩买下来的,因为明天就是新年了,大多人都放了假,所以今天的楼道里空荡荡的。
谢景轩看着他,想起来李原微信的个性签名——这破世界,这破身体。
其实李原从来不是大家眼里这么安静的模样,他前世曾说过,他永远不会安于现状,他其实是一个小有野心的人。
只不过,这些也全只是他上辈子的投影罢了,这辈子他早就认命了。
谢景轩看到李原站在楼道口往下望,竟还突然笑了笑,他很少会笑了,这次怕是在自嘲吧。
除了刚认识时,他公式化对谢景轩疑似笑过,往后他就没见李原弯一下嘴角。
毕竟,这长而黑的楼道,他又病得这么严重。
连保安都在一起包饺子,这个时候就算他李原在下楼梯的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死在楼道里了——
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虽然楼道内有监控,也有保安一边包饺子一边实时盯着,但是,至少今晚绝不会有人来为他收尸了。
两人都这么想,荒谬又确实如此。
这里离地面一共十一层。
李原慢吞吞地扶墙走着,可是,痛感总是比他自己的抗议还要多得多。
他咬紧牙,突然想蹲下来歇一歇。
就在这个时候,谢景轩从楼上下来了,空荡漆黑的楼道里,他的高级皮鞋踩出的脚步声清晰入耳。
不知为何,这个场面让谢景轩感觉他就荒诞得像是前去索命的鬼魂。
虽然确实很生气,但是谢景轩依旧是一个很能克制的人。
他不会放任自己生气的。
不过,话虽如此,此刻谢景轩的步伐中又确实带着这种令人胆寒的力道。
他正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节奏向着李原逼近。
他一步一步地走着,皮鞋重重地擦过粗糙的楼梯台阶,发出哒哒的声响。
李原就在他的前方。
楼下的李原似乎也注意到了异常,他想快点走。
这是动物对于危险即将来临的本能逃避。
可李原突然刹住了脚步,他注意到,楼下那几层监控已经坏掉了,又似乎是压根就没有开,整个楼道内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声控灯也坏了。
他完全看不清了。
他才刚摸索几步,扶着墙壁的手就开始抖了,感受到墙面的冰冷与潮湿,仿佛摸到了某种未知生物的皮肤。
这是恐惧溢出来了,使他不自觉寒毛倒竖了起来。
而这时,谢景轩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他的手里把玩着手机,却连一点要打开手电筒的光亮去为李原照明的想法都没有。
他也猜测到,李原身上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充当光源的物品。
当他在楼道里缓慢贴近李原的身体,周围的黑暗仿佛像是他内心的占有欲一样,不断蔓延、吞噬一切。
谢景轩能感受到李原正在安静地颤抖。
是因为太痛了吧。
他总是这样,像株倔强的野草,即便被病痛反复碾压,依然把腰板挺得笔直。
谢景轩想起来他伏案的身影,想起庆功宴那晚,他蜷缩在酒店门口的模样。
灰扑扑的像团被人丢弃的棉絮。
这些曾不被他重视的画面,却让他整夜辗转。
李原安静地继续往前走了,也更快了,谢景轩则是缓缓跟上。
像是在快乐的享受追逐猎物的快感,他知道,他总有一刻会突然扑上去。
谢景轩走的每一步都莫名令他心神振奋,他更知道,接下来的每一秒都不会被打扰,接下来,是属于他的绝对掌控。
李原的生命至少在这一刻是属于他的,不会受到其余外界的任何打扰。
那句“真恶心”真的让谢景轩很生气了……
皮鞋踏在走廊的声响惊飞了思绪。
谢景轩知道他很冷。
李原一整个冬天都没穿过哪怕一件羽绒服,他只穿一层薄薄的大衣配廉价毛线织成的手套,最冷时加条毛绒围巾。
掉的毛沾在脸上,李原总是要鼻子痒得打喷嚏。
谢景轩将脚步放得更慢,细细聆听着着自己的皮鞋在空荡楼道里荡出回音。
他聆听他逐渐颤抖的气息,楼道内没有暖气,寒冷正在侵蚀这个体弱的人。
谢景轩摸了一下西装纽扣,眼神暗了暗,却没敢脱给他。
他想起来这两年来的很多瞬间,每一次和李原隐秘对望,他的心里都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滚烫**。
慢慢的,转角处,那个单薄的身影扶着墙颤抖,苍白的脸上沁着冷汗。
指节因用力扣住了墙壁而泛白。
黑暗里,这个李原是他想象的模样。
而他也曾像李原这样脆弱过,但如今已经不会害怕了。
“李原。”
谢景轩终于叫住他,声音裹着夜色般的冷意。
已经够了,他已经够温柔了。
李原浑身一抖,下楼梯时踉跄了半步,他摔了出去,谢景轩顺势扶住他,伸手将人推在墙上靠好。
“小心。”
李原身上带着苦药味,混着些汗水的咸涩,呼吸灼热地喷在谢景轩的手腕。
谢景轩打开手机手电筒,营造出一个贴心好老板的形象。
“谢谢,老板。”李原低垂着眼,他的声音比见到了他发出得更快。
李原在谢景轩的手底下强撑着颤抖,却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放松。
他其实能猜到是谢景轩跟在后面。
也正因为两年前谢景轩伸手挡他的那一下,让他有股来自前世的亲切感。
不多,但比起这个冷淡的世界来说,却浓烈异常。
李原微微仰起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他长得确实太好看,也确实安静过了头。
黑色的微卷毛,浅灰色眼睛。
他的脸像是圈子里很出名的某位贵族女明星。
也姓李。
李原的眼睛,也因疼痛慢慢有了水汽。
“老板?”李原安静地喊他。
“嗯?”
谢景轩从愣神中反应过来,自己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活着的李原,目光却不自觉地去看他的唇。
他嘴好润——
谢景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克制地松开手,后退了半步。
手掌残留的余热,让他有些心跳加速。
“这几层楼声控灯坏了,我找人去修,你自己注意安全。”谢景轩镇定异常,假装打了个电话走了。
转身时余光瞥见李原扶着墙缓慢蹲下,胃部痉挛的颤抖隔着衬衫清晰可见。
谢景轩突然听见李原低声咳了一下,这一声不小心泄露出来的气音,在楼道里蔓延着。
所以,你也很难受对吗——
那我呢?
长久以来反复压抑的情感瞬间被点燃,谢景轩想起来了自己最初设计这场追逐的目的。
他关掉手机,几步返回,连呼吸都变得灼烫起来,仿佛能把心脏烧穿。
他想向李原质问个清楚,却不是想要一个答案,而是带着种破罐破摔的狠劲——
在他此刻的冲动里,满是对这份情感失控到了极致的绝望。
他缓缓靠近他,等待着李原终于再一次下楼的瞬间,突然将他摁到了黑暗里。
他竟突然为此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和掌控欲,此刻身前的李原已然完全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故意将李原抵在墙上,暗火终于冲破理智的堤坝,在狭窄楼道里肆意蔓延。
“再说一次?”
谢景轩的鼻尖几乎擦过他颤抖的唇,“说我恶心?”金属墙面冰凉刺骨,却抵不过两人交叠的体温。
可李落的身体却这种对峙之下,因恐惧和疼痛彻底失去了力气支撑。
他用力推开谢景轩后滚了下去,脑袋狠狠地磕在了消防栓的棱角上,金属表面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
滚落时,指尖还徒劳地抓过台阶边缘。
他尝到嘴角血腥味后,眼前阵阵发黑。
血滚落下来的瞬间,被压抑到极致的弦突然崩断。
从来一声不吭地李原头一回发出了稀碎的呻吟。
他咬着唇想把声音压下去,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
谢景轩的突然靠近,瞬间冲垮了他之前所有伪装的镇定,和平,以及他内心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温存。
终于进入双人剧情了,慢热嘛,后期好磕得要死,我保证。[烟花][烟花][烟花]
谢总这里看起来确实讨厌,因为这里他还带着一点被贵族培养出来的傲性。
再加上谢总总是一个人扛公司,还要一个人对抗家族,所以他最初掌控欲特强,不是本心,是害怕,他会因为李原慢慢改变的[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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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楼道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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