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话一出,不少人捂住嘴发出噗嗤噗嗤的气声。
部分男生虽然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秃头班主任踩高捧低的嘴脸着实讨人厌,看他吃瘪还是挺爽的。
见自己最看重的第一名拒绝帮衬自己,无可奈何的班主任终是铁青着一张脸被气走了。
大获全胜的温却微不屑地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前桌男生默默挪着椅子坐远了点。
早读的插曲在下课铃响起后便算是过去了,不少人都已经对这种稀烂的老师见惯不惯。
有些环境和风气不是一两次抗议就能够改变的,但值得庆幸的是,温却微和林听或直接或含蓄的反抗态度,还是在部分人心底暗暗扎了根。
“诶哥们,你刚才那句话超帅的,神特么用脑而不是用Y染色体哈哈哈哈哈!”
“我就算再多吃一碗饭,也没法像你一样一句话噎死那缺德鬼,干得漂亮!”
缺德鬼指的就是班主任,他名字叫全德,看他不顺眼的学生背后偷偷给他取了这么个谐音外号,一夜之间就风靡了整个学校。
范晚天很自来熟,几乎在铃声响起的一瞬间,就兴冲冲地对林听表达了自己的崇拜之情。
“哈哈。”林听不咸不淡地朝他笑了下,并没有延续话题的意向。
因为她是真的有点怵这种大大咧咧的男生,如果人还算正常,那他大概率会对林听做出勾肩搭背、爱的抱抱、猛男撒娇等亲密动作。
如果人不太正常,那将会发展成恶心的坐腿蛄蛹、畅聊颜色、掏你的【哔——】等等。
扛不住,她真的扛不了一点。
然而面对林听刻意的冷淡,范晚天是半点都不在意,或者可以说是他神经太大条感受不到。
他好奇的目光直白落在林听脖子上绑着的布条,眼底透露出一股愚蠢的求知欲。
“哥们那啥,其实我高一的时候就知道你的事迹。”
“听说你除了学习嘎嘎猛之外,人也挺叛逆的,愣是给自己脖子中间纹了个东西....”
“我,我能看看不?听说纹身老疼了。”
范晚天清澈的视线火热无比,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又蠢又天真。
知道逃不过一劫的林听在心里叹了口气,庆幸自己今早选了一张最大最黑的纹身贴。
她朝着范晚天靠近了些,用手指勾住布条的边缘,展露出一点来满足对方的好奇心。
黑色的花纹一角在阴影中显得有些许诡异,尤其是附着在玉白的皮肤上,更是扎眼了不少。
范晚天看得一愣一愣的,直着眼睛无意识惊呼:“喔喔喔喔喔喔卧槽,居然是真的,好帅啊!!!”
他这一出死动静闹得不小,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只不过等发现范晚天是在观赏林听的纹身后,又无聊地收回视线。
“服了,又装逼,不就在脖子上纹了个东西,一天天显摆个没完没了,在学校都装一年了还不够。”一向看不惯林听出风头的人语气厌烦地吐槽,翘个二郎腿砸得课桌砰砰响。
“装?”这人刚好砸的是付闻语的桌子,有些犯困的他硬是被吵精神了。
心烦意乱的男前桌本来还在偷偷瞪林听,注意到新来的漂亮转校生搭理了自己,立马换了一张笑脸,转过身来把林听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我跟你说那男的可装了,初中的纹身留到现在就是不洗掉,故意挡起来等别人去问他。”
“不少女生就吃他这一套,觉得他很酷,笑死,纹身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吗,有什么好装逼的。”
男前桌一边宣泄情绪一边抖腿,抖着抖着就把付闻语火气给抖上来了。
他一脚踩住桌子下面的横杠,冷笑着问道:“随随便便?那你怎么不纹一个?”
男前桌一僵,随后吞吞吐吐地找补道:“我,我又不是傻逼,谁会没事干把纹身纹脖子上,更何况我未来是要考公的——”
“噢?纹脖子是傻逼?”付闻语复述了一遍,而后勾住脖子上的项圈,半露出遮挡在内的秘密,“我劝你好好想一想再说话。”
显露在外的,是半朵红色的玫瑰刺青,大胆而妖冶。
口无遮拦的男前桌一瞬间看呆了,他的眼睛在短时间内闪过很多情绪,最终定格在了尴尬和懊恼上。
他没敢再跟付闻语搭话,默默回过身将凳子也挪远了。
温却微趴在一边看戏,对于两个男前桌都默契远离了她们的动作,她很是喜闻乐见。
另一边林听正在努力镇压发出结伴上厕所邀请的范晚天,压根就不知道后边发生了什么。
但她隐约能听见有人假模假样隐去姓名的吐槽,用范晚天的脑子想都知道,大概率又在背后叨叨她。
等她有空转头去看,竟凑巧撞见付闻语将纹身半露出来的那一刻。
林听的目光被那一抹层次分明的红闪了下,眸中掠过两分不可思议。
她很笃定,付闻语的纹身是真的。
因为彩色纹身贴跟真正的彩色纹身根本不能够混为一谈,真假一眼就能够看破。
只是她很疑惑,付闻语为什么要冒险在那么脆弱的地方,赋予难被世俗接受的瑰丽。
林听看着付闻语傲慢而又轻蔑的神色,以及脸色灰败的男前桌,脑子忽然猛地一清醒。
她才反应过来,堪堪第四次见面,她竟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产生了好奇的情绪。
这很不妙,但这也很奇妙。
--
中午放学,林听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吃饭。
她牵着车出校门时恰好碰见了付闻语,他一边拿手挡着毒辣太阳,一边弯腰进了小车。
林听见打不成招呼,便踩上脚踏要走,驾驶座的车窗却突然半摇下来,付母秀丽的脸庞露出来。
“林听,你要不要上车来?我一起送你回去。”
林听扭过头来礼貌问好,回答还来不及说出口,坐在后座的付闻语也摇下了车窗。
他半含着威胁似的瞪着林听,眼中是明晃晃的抗拒与烦躁。
本想婉拒的林听挑了下眉,忽然就改了主意。
“好的,谢谢李阿姨,我过去把车锁一下就马上过来。”
她将车骑回校内锁起来,而后一边小跑着返回,一边朝着脸色阴沉沉的付闻语露出两排刺眼的大白牙。
等林听带着夏热的气息坐进冷飕飕的小车后排,旁边人故意动作大幅度地挪远了些。
“林听,这大热天的,你家里人怎么不过来接你?”
付母开着车,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林听聊起来。
“我爸要忙工作,我妈不会开车,平时自己骑自行车绕点小路上学挺方便的,还可以锻炼身体。”
林听坐得端端正正,眼眸稍稍下垂了些。
其实她说的这些都不成问题,林父有雇佣个司机,接送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但她一不想过分惹眼,二是她不愿在可以让大脑自由放空的二十分钟内,都有个人盯着。
“你,你以后.....”不会都要蹭我家车吧。
付闻语沉默了半晌,猜测付母可能会说以后顺路一起接送的话之后,没忍住张了口。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清晰意识到这话若是说出来,将会显得他非常小家子气。
因此付闻语只是抿了抿唇瓣,未将剩下的话说完。
林听歪着头看他,一双上扬的瑞凤眼似笑非笑,仿佛早已心知肚明。
付闻语莫名被她的目光烫了一下,不自在地将脸移向窗外。
就在气氛渐冷下来之时,林听低声说了句:“不会。”
付闻语听懂了,付母没听懂,但两人却谁都没有再出声。
中午吃完饭后,林听起身帮林母一起收拾碗筷。
偌大的别墅冷冷清清,学习日的每一顿饭几乎都只有她们两个人在。
然而即便家里并不会长时间待着人,也不代表林母一个人在家就能闲着。
林父出于不想白养一个人的心理,并没有雇佣保姆,而是将家中大大小小的琐事一股脑都抛给林母。
所以林母不会开车,归根结底是因为她不被允许学习除了煮饭之外的其他技能,毕竟在林父看来,林母的价值就等同于保姆。
而又有哪个主人家会花钱送保姆学车?
“听听,今天天气很热,你没骑车回来一会儿该怎么回学校去啊?”林母将林听手上的碗筷都拿走,一个人用皱巴巴的手搓着盘中油污,嘴上还不忘关心她,“要不然你,你和你爸说一声,让他的司机过来送你?”
林听想去拿洗碗布的手顿了下,最终没再动。
她看了眼神情纠结的林母,不厌其烦地告诉她:“妈,我可以打车也可以走路,明明有很多可以自己解决的办法,你不能第一反应总是想着去求助别人。”
“这,这打车多贵,走路又热,你爸爸他.....”林母神色黯然下来,却仍在下意识抗拒林听的劝诫。
“我先上去写作业,辛苦你洗碗了。”林听不想再聊没有任何意义的话题,语气淡淡地打断林母,转身就离开了厨房。
林母从碗池中抽出手来,放在褪色的碎花围裙上搓了又搓,呆站了半晌。
她看着林听再没了一丝脆弱的背影,忽然就有点记不清她小时候的模样了。
午休的时间很快过去,毫无睡意的林听从床上翻坐起来,听见了付家小车发动的声音。
她静候了一分钟,确定对方已经离去后,才不紧不慢地打开叫车软件。
然而她才刚叫到车,就冷不丁听到有人在楼下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林听!林听!”
付闻语在林家大门前来回踱步了半分钟左右,终于捏紧了嗓子喊出声。
他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刚喊完就后悔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不稍片刻,一颗脑袋从二楼的阳台上探出来。
林听眯着眼睛笑得爽朗,低着头往下看,阳光落在她脑袋上金灿灿一片。
“怎么了?”
“快点上车,去学校。”付闻语看她笑得这么荡漾就来气,甩下一句话扭头就走。
“好的!”林听看着他倔强的背影,心间阴莫名霾淡了些,匆匆回屋抓起书包追了上去。
付母等来两人上车,落了车锁便迅速起步。
她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双手环胸的付闻语,忽然开口道:“我平时来回接送小语一个人习惯了,刚才如果不是因为他提醒,我都忘了你没骑车回来。”
“这要是害得你迟到,我得多不好意思。”
话音刚落,林听转头看向付闻语,对方猛地一僵,恶狠狠地把脸扭开。
“阿姨别这么说,天气这么热,你愿意送我回来让我蹭个空调吹,我已经很感谢了。”林听一边说,一边却没将视线从付闻语身上挪开,“也得谢谢.....闻语,让我又蹭到了一次。”
“你这孩子,说什么蹭不蹭的,也就顺路的事而已。”付母闻言弯了眼眸微微一笑。
车内氛围还算愉悦,唯独仿佛被掀了遮羞布一般的付闻语,内心疯狂想要开门跳车。
他能感受到林听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温温和和的并不强烈,却依然让他有点惶然。
他实在是害怕自己不过稍微做了点正常的事,就让对方误以为是喜欢。
毕竟过往经历太惨烈,自信的双黄蛋数不胜数,他早已有了PTSD。
“黑色毛毛虫还真的有八条腿诶。”就在付闻语脑海中掀起一场风暴的时候,林听骤然出声。
这句话让他酝酿到一半的风暴中途夭折,一脸茫然的付闻语让失焦的视线恢复清明,然后猛地看见了一条毛毛虫在他这边的窗户上爬。
啊。
啊......
啊!!!!!!!
惊恐的付闻语吓到叫不出声,一股电流从脚底窜到头顶,大片鸡皮疙瘩暴起。
他快速弹开了些,用力搓着泛凉的手臂,惨白着一张脸去瞪林听这个罪魁祸首。
林听迷茫地眨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被瞪了。
“......”有口难言的付闻语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再跟林听相处下去,即便他是男的,也要内分泌失调了。
不过气恼的同时,他脸上又有点燥热。
敢情林听刚才往他这边看,只是为了数毛毛虫的腿,而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兜兜转转,没想到普信男竟成了他。
好气,好气啊。
他/她在文中的用法大家看得还适应吗?会乱吗?
知情的人在话中提起男女主时,就会是正确的他/她
不知情的人在话中提起,就会是错误的他/她
而知情者与不知情者的心理活动,与上述一样(挠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玫瑰纹身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