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泽也猛地回神,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求夏铎别走,因为思念他?因为爱他爱到离不开他?
这么多年执着于抓住他,不是因为恨他连累了自己,不是想折磨报复他,连布里的事都是他逼自己“恨”他的借口。他就是还爱着夏铎,没有一刻不爱他、不想他。用尽手段、软硬兼施,也只是想留住夏铎,留住他此生唯一深爱的人。
突然醒悟过来,伊泽扯起嘴角,释然与苦涩融在一笑中,他重新大力将人搂进怀里,珍重又珍重地在夏铎耳边说:“你要一辈子都爱我、陪着我。除非死。”
说完,伊泽再度收紧双臂:“除非死。好不好?”
但即使你回答不好,我也不会答应。
胸口被紧贴的、剧烈起伏的胸口顶了顶。伊泽感到一口温湿的气息如释重负般喷在自己耳朵下。
夏铎回抱住伊泽,十指几乎抠进伊泽后背里。
伊泽没有听见那句“好”,但肯定的回答已经传到他心底了。伊泽心满意足地抚着夏铎的后脑。
柔软的发丝缠绕着伊泽的手指。时间变得温柔。
夏铎会一辈子爱他、陪着他。
除非死。
但伊泽没料到,一语成谶。
此时的伊泽为此狂喜:“跟我走吧,我带你悄悄离开,炸了这艘飞船,所有人都会当你只是死于星际海盗之手,你也再也不会受制于你那两个死人哥哥。”
夏铎平静地望着他:“你没听到吗?我妹妹要来了。”
所以呢?我不可能在地球的地盘上战胜她?
伊泽有些被看扁的羞恼,但又无法反驳,只捧住夏铎的脸凝视他的眼睛。那双琥珀样的眼睛把情绪都深深、深深包裹藏起了,伊泽看不透夏铎对“在妹妹眼皮子下私奔”是期待还是担忧。
伊泽十指顺着夏铎脸颊向后抚摸,插进他柔软的黑发中:“那你要不要跟我。”
夏铎嘴唇一颤,吐出一个字:“好。”
伊泽来不及高兴,后颈猛地一痛,紧跟着两眼一黑。
最后的画面,是地上两人的影子,夏铎的手停在伊泽后颈,两个人的影子热切相拥。
为什么……
“为什么,你永远这样理所当然。”夏铎长长地叹息。
理所当然地漠视一飞船的人命,理所当然地替我放弃我为数不多的亲情,理所当然地要求我放弃“夏铎”的生命……
“哥哥!”赵鱼跃拍拍房门。
夏铎低头瞄一眼,心里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疲倦,他揪着伊泽后衣领将昏迷的伊泽往后一推,后者在空中飘飞出去,撞到墙角停下。
他理了理仪容,才拉开门,人挡在门口:“怎么了?这么着急。”
娃娃脸、高个子的女生伸长脖子向里张望半天,视线都绕不开她身型单薄的哥哥,她一撇嘴:“你说呢?你心里要是没鬼,这时候该抱着我大哭‘幸好你没事’,‘你辛苦了’,而不是鬼鬼祟祟拦住我。”
夏铎失笑:“我没有大哭。”
“好好好,我们进去说。”赵鱼跃仗着自己力气大,强行把夏铎推进房间,自己也跟着进来,“砰”地关上门,“别人看我一直站门口才是真的有鬼了。”
赵鱼跃早就猜了个**不离十,对她隐瞒没必要,也瞒不住。飘在空中的金发男人暴露在她眼前时,夏铎反而有些释然的平静,但还是象征性心虚地低着头,双手交握垂在身前,偷眼看赵鱼跃。后者虽然早就猜到了,但亲眼目睹,脸色还是蓦地沉下来。
夏铎见状,下意识抹抹嘴,赵鱼跃眉头一竖,他手又立刻缩回腹下。
赵鱼跃更是两眼发黑:“他不能留。”
“我知道。”夏铎冷静得让人害怕,“他想靠炸毁飞船让我假死跟他走,等会儿麻烦你也排查一下。”
赵鱼跃恨铁不成钢:“你这又何苦。他是个癫的,他和六年前一模一样,他根本不会想着和你感同身受。”
“我知道,他这辈子都不会落到我的处境。如果他和我异位而处,是不是就能体会到我的感受了?”夏铎惨然一笑,走到墙边捡起伊泽一只手。
“哥……”赵鱼跃欲言又止,揉捏两下他的肩膀,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你多久没吃药了?”
夏铎一脸倦容,撇开脸去:“我没事。你帮帮我好不好?火星不能‘知道’他在我这里,我们给了他们火星这么久的人质,他们也是时候给我们人质了,不是么?”
赵鱼跃额角一跳一跳,忍不住想掐自己的人中。外人面前威风凛凛的的姑娘望着自己貌似柔弱的哥哥,嘴唇一哆嗦:“哥,你敢把手拿开跟我说话吗?”
夏铎抿着嘴不说话,双手捂得更死了。但他眼神直直落在昏迷的火星男人脸上,心思干脆不演了。
赵鱼跃痛心疾首,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你你你!”
“对不起。”夏铎把头埋在她肩窝,掐灭她后头的话。
她最后还是会妥协的。夏铎丝毫不怀疑这一点。她是他为数不多的温情和依恋,是他最爱的人之一。
“那之后呢?”赵鱼跃叹息着,安抚地拍拍夏铎的后背。
之后,回地球飞船一路顺畅,火星静悄悄的,好像根本没有丢失折罪兵的队长。如夏铎所说,知情者不敢“知情”,否则就是承认伊泽非法入侵的行为,还得对凯瑟琳?奥维之流的政敌隐瞒,否则后者会借题发挥,挑动战争。
伊泽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串叽叽喳喳的杂音。
不像机器坏掉的声音,陌生,但又有一点熟悉。他缓缓睁眼,先看见了米白色的天花板,视线望旁边一歪,是一扇绿意盈框的窗户。
窗户外,是一株枝繁叶茂、紫花掩映的树。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花草清香。
伊泽还不知道火星哪家人这么有钱有闲心,在家里种了长得这么好的大树。
“戈恩?”伊泽喊一声,嗓音沙哑。但是戈恩家的植物也大多在培育棚里呀。
不对,叽叽喳喳的声音,倒是像……鸟叫。
伊泽脑袋昏昏涨涨,后脖颈也一阵阵地疼,他恍恍惚惚想起,他抱着夏铎,然后被人从后打晕了。根据身体反应,他被打晕后多半还被喂了过量的镇定类或者麻醉类药物。
所以这里是,地球?
猜到这里,伊泽稍稍放松了一点。
以前看鸟,那些孤零零待在笼子里的小家伙都很沉默,此起彼伏啼鸣的情景只存在于影视作品中,影视作品里的也不如现在的鸟叫声那么热闹有生气。
伊泽手撑着床想坐起来,就觉得腕子沉甸甸的,一动就哗啦啦响。他低头一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四肢都被三指粗的铁链子栓住了,链子的长度倒是够他在床上随意翻身,但自由活动的空间也仅限床上了。
这是什么意思?谁这么疯狂,把他带到地球,还敢把他锁起来。
伊泽轻嗤,先把这笔账记到夏铎那讨厌的妹妹头上。他不满地拽拽链子——当然,人的蛮力再大,也不可能挣脱科技加持下的铁链。
“你醒了?”床头柜上的小音箱忽然传来清冷平和的男声。
原来是夏铎啊。难怪锁链还够他在床上自由活动。
“别动,我很快就来。”好话如春风,一吹就拂去了伊泽的所有不满。
夏铎果然舍不得离开我。伊泽一骨碌坐起身,顺带环顾这个房间。
房间不算很宽敞,除开家具,没有多少空地。床一侧贴着房间的纵深延伸,另一侧对着画景似的窗子。窗前是张堆满书本杂物的书桌,桌前的椅背上搭了两件浅色系的衣服。门和床靠着同一面墙,床尾那边的墙立着一只三开门的衣柜,床尾的沙发上堆满衣袜、叠放两只背包。
夏铎在火星时房间从来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纤尘不染,怎么回了地球自己家,反而乱七八糟?伊泽窃笑着,倒回床上。
夏铎说很快,是真的很快。伊泽脑袋重新沾枕的功夫,夏铎就推开房门了。他应该就没离开过自家的家门,穿着一身米白色的居家服,衣服十分宽松,款式偏中性,就算女人穿也毫不违和。
这么想着,伊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深蓝色的同款:“哟,情侣装。你什么时候买的呀?就是有点紧。”说着,他拿眼神挑夏铎。
被伊泽别有意味地眼神扫了两下,他推门的急切便立刻冷下来,不自然地咳一声,但站在门口,不再进来:“不爱穿就脱了。”
“好呀。”伊泽笑嘻嘻,作势撩起上衣下摆,露出结实的腹肌,“怎么办,手上脚上拴着链子,我没法脱。”
夏铎生硬地挪开视线,音量弱下来:“那就忍着。”
这么冷淡。伊泽心里哼笑,你都把我人带回来了,现在在那“两眼空空”装什么。伊泽眨眨眼:“我为什么要忍,你把我带回来是为什么,不能把这碍事的链子去了吗?”
夏铎斜眼乜视,一脸“你猜我锁住你是为了解开你吗”。
伊泽猜,他锁住他是为了防止他对赵鱼跃出手,或者再开着战斗机威胁恐吓人。可大炮子弹不能让他害怕,军令不能让他退缩。伊泽呵呵低笑两声,几根铁链子也想让他老老实实?
从前有对帝后,有一天皇帝提出离婚,皇后答应了,但是要求带走一……
“一样东西么?”皇帝打断。
皇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笑。
皇帝想,这个故事我熟(划掉),他想 我不是个绝情的人,只要你离婚,别说一样了,多几样东西我也给你。于是他爽快答应。
然而,和皇帝共进分手饭后,他失去意识昏了过去,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皇后坐在他床边,微笑着对他说:“亲爱的,对我来说最珍贵的就是你呀,所以我把你带出来了。”
伊泽问大松一口气,你是想说,我是皇帝么?我以为我是被离婚的皇后呢。
夏铎微笑,我想说的是,你不是东西。
伊泽固然癫,夏铎也是疯的。
就要扭曲,变态,阴暗爬行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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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九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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