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切从简

“老师!”

“今天这么开心?”

“嗯!今日我姑婆要来。”

“你很喜欢她?”

胡盼儿点头:“她对盼儿最好了!”

那怎么不把胡盼儿养了?张弃又开始盘算了。

这位姑婆年纪不小,最小的孙子都比胡盼儿大了半轮,小有资产,但不在京城,这回是来送大孙子进京安顿的,大孙子要科考,就干脆来这里备考了。

如此,也不太好办,要是姑婆的儿孙不是人,胡盼儿过去也是受罪。

张弃仰天长叹,难办,难办!

“老师你怎么了?”

“没有,今天我们学算盘吧。”说是识字,但张弃还是想尽可能多教些实用的,以后自己不在了,她还能到处帮工攒点私房钱,虽然她自己葫芦里没有多少水,却也愿意全倒给胡盼儿。胡盼儿也刚好不挑,有什么学什么,学什么都很快。

胡盼儿走了,张弃就整理了稿子去找齐原,她今天就要把昨儿写的书安排下去。

齐原接手一看,捧腹大笑:“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我觉得有趣,兴许能卖。”张弃不紧不慢说。

“甄兄,你这哈哈哈,眼光独到啊。”齐原被画逗得笑个不停,店里的伙计听见动静也凑过来看,几个脑袋挤成一团,围着稿件研究起来,有的说这是胡说八道,有的说这只狗不就是那谁谁谁嘛!

齐原问:“这位屠夫,何许人也?”

张弃摇头,手一摊,肩一耸:“我不知。”

“你要印多少?”

“二十。”

“这么少?”

“试行。”

“成。”

她又揣着另一份稿子去找姜然了,仍是燕尔接待,她说姜然才下了客,累得很,张弃点头,把稿子拜托燕尔转交,接着就老老实实回书坊去了。

明天是假日,不开门,那今天就要先四处排查一下隐患,避免走水之类的,她正忙着,宋知二人又来读书了。

她继续忙活,林昭难得过来,手上提了一些糕点:“前头买的,好吃。”

张弃收了,林昭问最近有没有新书,张弃指了一排,接着就开始催他:“下篇可有着落了?”

林昭充耳不闻,看这个也好,看那个也行,这柜子不错,那门框很漂亮,就这样看着看着就跑没影了。

张弃又给读书的二人分糕点,他们已经十分熟络了,几乎天天见,她给宋知多分了几个,他家里还有妹妹呢,洪春拆了就吃,并不理会多与少。雅室里已经安排了一面书架,就差一套公用的笔墨纸砚了,当然也是要收费的。

宋知给张弃腾了位置,张弃表示不了,还要出去看店,又说:“明日我休假。”

洪春点头,他家里有事,吃完了就收拾收拾先行一步了。走了洪春,宋知便打算帮张弃做些活计,恰好雅室屋顶有要补的瓦片,他上去补,张弃就在下面扶着梯子,本来这些事情她自己也能干,但宋知要是不做点什么总觉得亏欠甄二鸣。

补完后,二人又开始清扫灰尘,宋知随口问:“你是南方人吗?”

张弃说:“也不是很南,冬天会下雪呢,听说更南的地方,一年四季都不会下雪。”他们熟络,却也没互相交底,宋知并不知道张弃的来历。

“刚开始见你,我还以为你也是读书郎,将来同样也要科考的,但好像没见你怎么读书。”此人很矛盾,有时和街面上的孩子差不多,没什么见识,对一切都很好奇,像是能上房揭瓦见狗就咬的熊样,有时又像是读过书的,竟有几分儒雅气息。

“我考什么,能活着就不错啦。”张弃没有大抱负,目前为止,好好活着就是她最大的志向了,她想过过安生日子。

“那是很可惜的,你爹娘没有让你科考的打算吗?”

“家里只剩我一个了。”听起来好像很惨,但张弃除了偶尔会梦到李氏外,并无不习惯,李氏在梦里也是会发疯打人的,所以同之前相比,好了很多,虽然还打,但至少不是真的疼在身上。

宋知一愣,正想着说什么话劝慰一番,就听他说:“不打紧,大郎的妹妹可有读书?”

“有的,说起来,她还比我聪敏一些,说以后要当个大诗人。”宋知笑说,神情里带着点自豪。

这天晚上张弃去城郊的屋子住,还给二老贡了吃食,洗了澡就在牌位前守着白烛看了会儿书,直到四更才合上书回屋睡了。

第二天虽然不用起得和平时一样早,但也不能睡太迟,她该早点去贺家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于是揣上贺礼就过去了。

然而到了贺家才发现,她压根没有用武之地,这里仆人进进出出,贺微穿了新衣,正守在灶台前眼巴巴等着锅里的吃食,转头看见张弃:“来这么早!是不是想来干活?娘果然说得没错,你是歇不住的。”

张弃哪里是歇不住,要是允许,她能躺上十天半个月不出门,是位置在这里,不得不勤快些。她笑笑。

贺微说:“你跟我一块儿等吧,趁现在多吃点,待会儿来客人了就没机会吃了。”

贺微的经验之谈,待会儿贺川的生意伙伴是要来送礼的。

“阿微快出来看,少卿大人在金风楼!”

张弃闻言望去,门口站着几位同贺微年纪相仿的女子,正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像一群清晨的小麻雀,对这个世界正保持着最纯真的期盼和好奇,很多人都曾经是这样,朝气蓬勃,对一切都充满希冀。

但是在将来,不知何时,何地,何事,这些少年独有的性质会突然消失,甚至连他们本人都没有丝毫察觉。

张弃忽然老气横秋起来,已然忘了自己也是这样的年纪,直到贺微朝她招手:“去看看吗?”

张弃一笑:“我去干什么。”她是男的。

贺微一想,好像也是,于是提起裙摆,兴高采烈地出门去了。

贺家这头热闹着,张府也一样。

张羡之正在老人跟前侍奉,阿翁身体已经不太行了,一天内清醒的时间很短。张清也在一旁,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伺候阿翁睡下后,二人就从院子里出来了,张清先叹了一口气,忽然烁:“阿初也不知道在哪儿。”

她这么一提,张羡之就想起来这号人物了,她也好奇,这样一个小娘子,能出去那么长时间还悄无声息的,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她还活着吗?

“你倒还挂念她,下回去寺庙里祈福,也替她求几句好话吧。”张羡之说着,她也哀伤起来,却不是为张弃,而是为自己,张行简的婚事有着落了,她也是,据说姓周,是几年前休致的丞相的亲戚,他的风评还可以,可双方没见过面,张羡之心里没底。

张清却是见过这位周郎君的,只是谁也不知道,她对周郎君还有些好感,本想向母亲争取,怎料还没张嘴,倒先被张羡之截胡了,而她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面子上看着都是尚书府的女儿,实际上,是天壤之别,她开始羡慕张岁初了。

张仁昌难得在家,他正和霍夫人商量张岁初的事情,他说:“罢了,给她出殡吧。”一直对外瞒着不是长久之计,好在他对张岁初没有什么感情,从此之后,是死是活,跟他都没关系了。

霍夫人却不吭声,她也让人找过,可那么大一个人,说消失就消失了,她心里总也不安,现在说要送她‘出殡’,这不是彻底断了她的生路吗?此时她已经全然忘记了刚开始的那股子愤恨,信女持有的良善又回来了。

她看向张仁昌,忽然一阵心寒,倘若将来她的儿子女儿出事,他会不会也如这般决绝?

见霍夫人不说话,张仁昌也没什么耐心愿意和她商量,起身就要走,就听霍夫人说:“她是你女儿。”

张仁昌深吸一口气,静静地看着她:“原来你也知道啊,当初是谁让我断了同她们的联系?”

霍夫人不吱声了,这话恰好被张羡之听见,她走过去安抚母亲,幽幽地说:“阿爹当时若是约束好自己的德行,还会有这一条债务吗?这个业,不能算到别人头上的。”

张仁昌不搭理她,只留下一句:“丧礼从简。”

霍夫人渐渐恢复平静,望着他的背影说:“当时要是不分,你还能坐上这个位置吗?她李氏,是罪臣之女,是差点诛九族的。”

张仁昌缓下脚步,犹豫一二,终究是离开了。

“阿娘,我们做得足够好了。阿初,那是她的命,不必自责,发丧就发丧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之前怎么过,现在还就怎么过,要是放不下,儿还继续找,找到了看顾一二就好了。”

霍夫人点头,张羡之向来是最懂事的,她没办法想象女儿出嫁后的日子。

张岁初要发丧的事情一旦传出风声,再不会有人问:“诶,你们那个三娘还病着吗?”

另一边的孔灼,正在大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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