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团乱麻

距离谭八最后一次见到望涯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那回她打听了谭三躲债期间发生的事,在此之后,无论他到哪边打听,亦或是四处蹲守,都再找不到她的身影。

贺微也一样。她甚至找了张行简,得到的答案也是同样的,望涯不见了。

然而张行简无暇顾及,在望涯失踪后的第三天,豫王当街行刺微服出访的太子,好在太子暗卫众多,赵宇才没能血溅当场。事发后,赵俨下凡来了,不知打哪儿来的消息,径直围了豫王府,谁知豫王已经没了踪影,留下一府的侍妾庶女。这事还没完,坊间开始流传起有关赵宇的身世,传闻,太子不是先太子的亲儿子。

这谣言实在荒唐,但究察起来,却发现并非空穴来风。太子的生母,曾乔装打扮,出宫私会过,而说这话的,原是她身边的宦官,后来太子出世,便被安排给赵宇了,日日在旁伺候,一副忠仆模样。

当然,此忠仆当日就被处死了。

紧接着,赵俨罢朝六日,再次主持朝会时,竟动了废太子的念头。

这还是没完,散朝后,赵俨忽然头痛欲裂,栽倒在地,醒来后状若疯癫,提着剑要砍了赵宇母子,幸而还没动手,就又昏了过去。

皇帝歇菜,群臣这才发现,眼下太子‘非太子’,长子‘非长子’,细数下来,竟只剩下一个称病的庆王了,于是,庆王的羽翼逐渐丰满,各派开始倒戈。也有说背后推手是庆王的,可声音微弱到近乎没有,直到最后,竟没人开口了。

眼下的朝廷,庆王党众多,其余的,一些还没看清局势左右摇摆,另一些,就是张行简这样明面上和庆王对立的,再有,就是还在垂死挣扎四处奔走的太子党,俨然已经是一团乱麻了。

没人在意到,身处地牢的望涯。

这是她难得清醒的时候,外头漆黑一片,屋子小到抬手就能碰到对面的墙壁,这是一副棺材吧……这确乎是一副棺材。

她记不清今天是第几天,是白天还是黑夜。

门锁处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随后,沉重的木门被打开,一穿灰色道袍的人推门而入,手上端了个木盘,上头放了碗腥臭的药,再有一副银针。

他的腰牌上,写着:无为。

望涯动了动,她的脚上戴着镣铐,随着动作发出沉闷的响声。门一开,外头的烛光照进来,她很久没看见光亮了,此时正盯着微弱的灯光发愣。

无为将东西放置在一旁的桌案上,轻声道:“喝了吧,今天的有点苦,忍一忍就好。”

“好……” 她照做,因为太过乖巧,甚至得了两枚蜜饯。

无为打量着望涯,想不通她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竟让赵邕亲自过问,还带了曹夫人前来探望,那个女人想杀掉望涯来的,好在自己及时阻止,这样好的八字,死了真是可惜。

“施针了。” 无为点了烛火,将银针放在上头烤炙。

望涯再次陷入一片混沌中,半梦半醒,她听见屋子里有很多人。

赵邕。

张行简。

皇帝。

太子。

曹封。

……

最角落里藏着的,是西亭侯。

他们张牙舞爪,要把她拖进深渊,他们都一样,要她去死,拿她垫背。她不断逃跑,却又一次次被拖拽,直到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一具骷髅,骨架上零星粘着碎肉,孤零零地飘摇。

烛火没来由晃了一下。

无为看着望涯的眼神一点点涣散,她一动也不动了,像只将死的野猫。

“置之死地而后生。” 无为独自念叨着,他要送望涯去死,再把她从炼狱里救出来,是为长生不老药,明天,就是她涅槃的日子了,真好。

他走了,还带走了那点微弱的烛火。

屋子里再次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猛然惊醒,像失水的鱼重新没入河中。望涯回魂一般喘着粗气,身上出了一层冷汗,垂在床沿的手止不住颤抖。

这是第十六天。

那是无为,他替赵邕做事。

他是皇帝身边的方士。

他留在皇帝身边做什么,想毒死他吗?

脑海里忽然想起那名道士的话:血光之灾。

我要交代在这儿了吗?

“赵邕……”

去你大爷的!

————

莫时回来了。

他打了一腹的草稿准备向皇帝进言,谁曾想,皇帝太过贴心,怕他舟车劳顿,将朝廷搅成一锅乱粥给他盛上了。

林昭袖手:“这真是……”

莫时欲说还休,最终闭上嘴,他不管了!地方上的事情他得先找各部协调,等皇帝清醒了再报给他,至于党争,他不想管,爱谁谁,于是转身就走,留下林昭在风雪中独自凌乱。

他想起来望涯了,至于党争,他也不管,但皇帝是他爷爷的侄子,此番病得这么重,他得去看看。

然而去了,却被洪长风拦在殿外,同在外头的,还有他的表兄孟修远。

孟修远拢了拢披风,示意林昭往外走:“路上还顺利?”

林昭点头:“这是怎么了?” 一个两个都不正常起来,先是豫王发疯,现在又是皇帝发疯。

孟修远回头看看,这才低声道:“望涯失踪了。张行简说,可能跟陛下的事情有关。” 望涯失踪前正在查失踪案,据纪新所说,此案或许同皇帝身边的方士有关,接着皇帝就出事了,太医说要立即断了那个劳什子药丸,接着刑部协同大理寺追查方士。

然而那位方士献完嗅香丸后就不见了踪影。如今要想查清皇帝的病症,一来就是找到那位缺德方士,二来就是找到望涯了。后者希望渺茫,怕是凶多吉少了,此前金兴就死了个彻底,而她消失已经有十九日。

孟修远说完,转头打量林昭的脸色,他面色苍白,抿着嘴,半晌后才道:“我去找。”

与此同时。

松青山脚下,一抹白色的人影正在往山上去。

沈定西跟着大理寺的踪迹跑遍了各个寺庙道观,仍是一无所获,就在一筹莫展时,她忽然想起了松青山。此地很远,远到快要离开京城的范畴,望涯临行前租了马匹买了粮草,算着粮草的量,是足够来回松青山的。

山上落了厚厚的雪,足以没过她的脚踝,就算望涯沿途留下标记,也早已被风雪覆盖。

沈定西脚步忽然一停,随即隐蔽在掩体后,手上攥紧剑柄。

此地有人看守。

—————

夜里。

望涯松了松手腕,她的身体简直快要散架,手上却还提着把杀猪刀。

地上躺了个人,他是厨下做饭的伙夫。

望涯披散着头发,嘴角挂着一行干涸的血迹,身上穿着浅灰色道袍。无为说要收她为关门弟子来着。这位弟子在灶台旁挑挑拣拣,最终拿了个白面馒头,然后提着刀,找她的师父去了。

在外人看来,她就像个从阎罗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无为正在抄录什么东西,忽听窗边一动,桌上的烛火熄灭,四周陷入黑暗中,好在月光透进来,让他看清了什么东西。

“师父。” 望涯站在窗外朝无为笑,她的脚上还拖着沉重的镣铐,动作间发出的声音像殿里挂着的招魂铃。

无为一惊,大叫起来。

很快,叫声戛然而止。

望涯拖着无为,一步步往地牢走去。

这里关押着很多人,日日夜夜都在凄凉地哀嚎祈求,炼狱在地府吗?这里是地府吗?

她筋疲力尽,甚至没有力气吃下手头的半个馒头,但她听见地面上传来厮杀的声音,她没来由笑起来,望着顶上的那道石门,轻声道:“我救了你呢,无为。”

她起身,将无为拖进最深处的房间,上锁。

自己则往外走去。

她想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不清楚她到底在做什么,她只是拖着一副沉重的躯壳。石门的缝隙处淌下一行血迹,掉落在地上凝聚成一滩小水洼。

有人试图打开这扇门,却很快没了动静。

沈定西收刀,将尸体挪开,她发现了地牢的入口,然而上了锁。

管他的。

她劈断锁,打着火折子进入散发着恶臭的地牢。

望涯就那样站着,像一个吃人的鬼魅。

四目相对。

沈定西顿了顿,试探性喊了一声:“望……望涯?”

望涯看着沈定西,有点眼熟,但她是谁?她剧烈咳嗽起来,猛然呕出一滩黑血,站也站不住了。沈定西连忙上前搀扶:“我带你出去。”

“把这个带走,去找张行简,围庆王府。” 望涯将叠得砖块一样的纸张塞到沈定西怀里。

宫中的赵俨已然清醒。

他杀了很多人,现在要杀的,是赵宇。

洪长风拼了命拦住赵俨,趁机夺了他的剑,宫人跪了一地。赵俨推开洪长风,厉声呵斥:“你也敢忤逆朕?”

洪长风跪地不起,两眼泪汪汪,乞求赵俨宽恕,暗自示意叫人把赵宇带下去,然而没人敢动。

另一头的洪亥正在宫道上狂奔,他要去请政事堂的大人!

沈定西纵马犯夜,直奔尚书府。

当当!33收!

大家天天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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