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拜年

应颂今双手捧着手炉,这是她难得出门的时候,刚下马车,便见望涯打远处来。

望涯衣着从简,意气风发,任谁也想不到,她昨天夜里当了一宿的‘夜行书生’,在醉春风门前蹲了半晌,直到京兆的人勘察完毕,抬着尸身同其他证物离开后才摸进徐十三的屋子里。

屋子在醉春风后院西南角,同其他娘子的住所分离开来,但按理来说,徐十三应该在外头还有一间独立的宅子,她总得替自己准备退路。

望涯是换了男装从正门进来的,因为一身灰扑扑的仆人打扮,因此没什么人注意到她。溜进后院以后,她先在暗处守了半晌,确保环境安全,这才绕屋走了一圈,前门被上了锁,贴了封条,后窗倒是没有。

后窗紧邻院墙,其中的距离太小,连望涯都得侧身进入,尽头还堆放着杂物,平日里约摸也不会有人走动,倘若贼人从此进入,想必会在窗台上留下痕迹。然而望涯俯身查看,只看见一层厚厚的灰尘。

望涯从后窗翻进屋里,屋子里的物品除去衙门,剩下一些值钱的早已被洗劫一空,留下满屋的血腥。

据男仆所说,事发当天的徐十三行为异常,想来应该是突然发生了什么。徐十三在京中盘踞多年,孔灼也提醒过,她不是好惹的,这样一个狠角,竟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

博古架上还剩一些书,望涯随手拿下本史书,翻开一看,被里头的春-宫图吓了一跳,连忙合上,她再也不敢胡乱翻看其他书本了。

仔细想想,却也合理。倘若真是本史书,那倒需要好好勘察了。

墙壁上挂了副花鸟图,望涯看不懂,但估计不是什么值钱物件,否则不会还留在原地。

屋里没有纸笔,更没有账本,一圈下来,竟是两手空空。

床榻上的铺盖貌似是新的,想来还没来得及好好用,望涯掀开锦被,没有发现,再掀开最底下的垫子,露出木质的床板,屈起手指在上头敲了敲,仍是没有异常。

正在一筹莫展时,她忽然抬头,目光停留在房梁上。

……

望涯先是一礼,喊了声:“应娘子。” 较上回见面,应颂今竟是憔悴了许多。

张行简笑道:“是师娘。”

几人一同进了穆府。

穆府素来喜欢清净,因此年节里也同平日无二。穆世的爹是吏部尚书,名穆士诚,同张仁昌有些交情,他的儿子又蒙张行简关照,因此看张氏一族格外顺眼,当初劝张仁昌留下张弃的人里,也有他一个。

这件旧事望涯并不清楚,只知道张行简显然非常重视这件事,备了许多厚礼,其中也有以她的名头送上的。

穆士诚同张仁昌长得竟有些相似,一色的长胡须,乍一看是个有文人风骨的,可同张仁昌搅和在一起的,能是什么真文人呢。

望涯肺腑着,张行简忽然话锋一转:“这是我的学生,名为望涯。”

望涯一礼:“见过穆大人。” 接着又说了几句吉祥话,显然穆士诚十分受用,一旁的穆夫人还拿了红包相赠。

穆世一笑:“爹,我先前同您说过的神教案里,同龚云对铺公堂,后来又随莫大人南下经安府,手刃窦贼的孩子,就是她了。”

“竟是你吗,真是……后起之秀。”

往后的事,望涯就不清楚了,她随着应颂今同穆夫人一道去后院,啃了一个大肘子,又听了几家的风流韵事,再要吃完一碟糕点时,张行简差人来喊了。

穆士诚送走客人后,留在原地,满脑子浆糊。

张行简的意思好像是,要把他的学生,丢进大理寺,再送她一身官袍。

这实在是荒唐。

闻所未闻。

穆世沉默半晌,这才轻声问:“爹?”

穆士诚叹出一口气:“倒反天罡。”

“那这事还办不办?”

穆士诚默声,他并不在乎区区一个大理寺司直是男是女,可有了先例,往后就会有追随的,彼时的朝廷岂是一个‘乌烟瘴气’足够形容?张行简这是自己往火坑里钻,是要遭万世唾骂的。

穆世见亲爹脸色不太好,小心翼翼问:“咱不管了?” 他对此事没有成见,甚至很看好望涯,但这对张行简来说无疑是一场豪赌,成则有了得力的下属,败则是成为群臣的众矢之的,无论怎么权衡,这笔买卖都不够划算。

穆士诚摇头:“也不能全然不管……罢了,提个名字而已。” 他要做的,只是把望涯的名字添在司直这个位置上,再呈到皇帝面前,除了张行简,其他人想也不用想,肯定会极力反对,这件事,不会办成的,拖到后面也就不了了之了,而他既卖了张仁昌面子,于自己也没什么损失,更不用替张行简同其他人打仗。

怎么看,他都只是行了‘职责所在’而已。

府外。

张行简看了看望涯:“徐十三的事情你听说了没?”

望涯点头。

“你不要生事,尤其是这几天。” 徐十三同胡盼儿有牵扯,望涯肯定会闻着味儿飘过去,可眼下这个节点,她的举止不能出任何意外。

望涯还是点头。

张行简狐疑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如今住在哪里,远吗?小玫,去雇车。” 应颂今悄然抬手扯了下张行简。

望涯摇头:“多谢师娘,只是我得去找林大人,不远的,走着就好。”

……

车上。

张行简替应颂今拢了拢披风:“方才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她可能确实同徐十三有牵扯,但你不要干涉她。” 除去望涯以前的身份,其余的,张行简都同应颂今说过。应颂今以为,倘若是自己,她也不会轻易放过真凶,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如此便不希望他人阻拦自己。

张行简默声,此事可能牵扯甚广,他不想让望涯死得太快。

“让杨六郎盯着些罢。”

张行简握了握她的手:“好。”

与此同时,望涯与林昭碰头了,他们要到定远侯府去,由于距离不远,二人决定腿着去,身后带了几个提着年礼的仆从。。

“给。” 林昭将一小包糖递给望涯。

望涯摇头,这几天吃得太多了,牙疼。

“昨天夜里,徐十三死了。” 林昭将糖送进嘴里,嘎吱嘎吱咀嚼着。

“听说了,也不知道是谁行的正义。” 望涯袖手,叹出一串白雾,她忽然问:“你知道邓昔吗?”

林昭思索半晌,才道:“江北来的?这几天风头正盛,据说模样很好。我听着,圣上也有召邓氏入京的意思。”

“地方上的世家么?”

林昭摇头:“原先就是京中的,同冯学士走得近,后来冯学士通敌叛国,圣上看邓氏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就一脚踹出去了。” 望涯默声,这怎么又同冯学士扯上了。

“你见过他了?” 林昭问。

“昨儿在抱月楼看过,风光无限。”

“是吗,哪天我也去看看。” 林昭走着走着,又想起一件事来了,他低声问:“庆王的事,张少卿有没有透露过该怎么判?”

“没有,他也不清楚。” 这确实奇怪,赵俨至今没有想法,也不能全然丢给刑部判,更没办法直接砍头,否则赵邕的党羽就要发疯。

林昭点头,他看看望涯,欲言又止,按照当前的情形来看,这对她是最好的机会,大抵张行简会推她进皇城,可这并非易事,且不说朝中那些个老古董,就是坊间的百姓恐怕对此也有异议。

“你想说什么?” 望涯就像脑袋上也长了眼睛,不用看都知道林昭的心思。

“没什么,前面就是了。”

沈定西先前刚同沈老将军吵过架,眼下正在屋里生闷气,直到小彤来报:“小娘子,林大人同望小娘子来拜年了。” 林昭来访并不稀奇,但他怎么认识望涯的?

前厅里,望涯在一旁静静听着,林昭同老将军谈天说地,说着说着,就说到赵邕的案子了,又说多亏了沈定西,否则望涯就过不了这个年了。

说起沈定西,沈泰就头疼,他不愿意再涉朝堂,可拦不住沈定西蠢蠢欲动,对于她插手赵邕案这回事,沈泰十分不满,赵邕是什么人,皇室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

沈泰抬眼看向望涯,也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孩子,为什么甘愿给大理寺当猎犬,她有功不错,可世间谁会认可她?到头来不过还是给别人当了垫脚石,这究竟有什么好的。

望涯察觉眼前的老头对自己不怎么友善,但仍是起身对他说了几句吉祥话,也得了个不小的红包,刚要开口询问沈定西,便见小彤从外头进来,先是同沈泰问安,再同客人见礼,这才转头对望涯道:“望小娘子,我们小娘子新得了一本奇书,想问问您有没有兴趣看看呢。”

望涯转头看看沈泰,这厮点头了,她才敢随小彤去见沈定西。

沈泰虽年迈,但早年征战沙场练出来的煞气还在,叫人不敢轻易得罪。

沈定西屏退左右,手上正在擦拭一把长剑,也不寒暄,而是说:“是你引我上的松清山。”

没得主人家邀请,望涯也就没落座:“何出此言?”

沈定西抬头:“当日我到车马坊去,那伙计一见我便问‘是沈小娘子罢?’接下来就告诉我你的消息,接着我就找到了松清山。而大理寺却花了很多功夫也没找到这条消息,要说不是你提前部署,我不信。”

沈定西的态度十分坚定,看着也不大高兴。

望涯没有否认,当机立断向她认错:“是我的问题,只是事发突然,我没有办法提前知会于你,只好出此下策,小娘子海涵……”

“为何是我?大理寺不行吗,还是刑部不行?” 沈定西打断了她的客套话。

“他们声势浩大,就怕打草惊蛇。” 实际上,倘若沈定西不来,望涯也有办法给大理寺放消息,但相比大理寺,她更愿意把功劳送给沈定西,正如贺微所说,有些人,只一眼就能信任她。

同样,有些人,只一眼就能知道她不甘平庸,想有一番作为,既然如此,何不给她一个机会,赚她一份人情呢。

沈定西默声,这个理由她仍是没办法信服,但她不得不信。

“你身体好些了吗?”

望涯笑答:“好多了。”

沈定西点头,再没有下文,还是望涯开口:“小娘子没有其他事想告诉我吗?” 话音落下,沈定西抬头看向望涯,她忽然有些后悔招惹这样的人,表面上温良恭俭,内里却好似洞悉一切,把握局势,像蛰伏着的恶犬。

“我需要找一个人。”

热烈欢迎61收!!

昨天晚上梦到收藏掉了三十个,读者也在留下差评后离我而去,早上起床立马点开查看,幸好是虚惊一场_(:зゝ∠)_

大家天天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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