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情书

“不是什么光彩事情,好像死了个外室,还是有孕的。”自家娘子在外头玩,她不得不在院子里替她打掩护,于是听得只有只言片语,现在小娘子回来了,阿稚就打算再出去探听一番。

“去打点水吧。”张岁初说。

府里都知道阿稚是她的人,现在嫡母的儿子出事,自己又恰好和嫡母不对付,此时让下人去探听,要是被霍夫人知道,免不得又要记她一笔。

可她又没办法放着眼前的瓜不吃,于是便让阿稚放聪明些,差不多就回来,不要惹是生非。

阿稚心领神会,不多时,她就带着瓜回来了。

“二郎与某位大人家的外室通奸,昨儿夜里貌似起了争执,把那位外室打死了,一尸两命。”

张岁初哑然,半晌后又问:“这个外室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这个问题也把阿稚难倒了,她沉思片刻,决定再次出山,这回却被张岁初抓了回来。

“别去了。”

————

“逆子!!”

屋子里已经是满地狼藉,随从都被打发到了外头罚站。

霍夫人要把儿子捞出来,怕他在牢里头受欺负,张仁昌指着她的背影怒骂:“救什么救?!让他死了算了,老子不止他一个儿子!”

又说:“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都是你惯的,你养的好儿子!”

二人又吵起来,张行简脸黑得像锅底,自己本就顶着个‘关系户’的帽子,自打进大理寺,每天都兢兢业业,眼看着就要摘掉这个帽子,而张渊,他的好弟弟,一夜之间把自己又捶进了谷底,再落下来一块巨石。

张羡之一头安抚着霍夫人,一头要防着张仁昌气急败坏对霍夫人动手,心里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来,把两人各自给上一耳光清醒清醒。

最终还是张行简出手,让张羡之把霍夫人带回院里,又安抚霍夫人:“不要心急。”

送走霍夫人后,张行简让管事写了拜帖,立刻就要登门去,临出门前,他又派随从给张岁初和张清分别传了话,交待她们照顾好二位老人,管好下人,不要让风言风语从府里传出去。

张行简在外奔波,牢里的张渊也没闲着,他正绞尽脑汁回忆昨晚的事情,可惜什么也没想起来,脑海中的画面只停留在跨出醉春风的那一刻。

根据衙役所说,张渊昨晚是被死者的亲大哥按住,扭送来的县衙,当时他不省人事,脑袋上被砸了个大包,又喝得烂醉,衙门的人并不认识张渊的脸,于是叫来郎中,先在牢里让他醒一醒。

等他醒来,事情也就大条了。

张渊记不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问三不知,于是干脆说:“我爹是礼部尚书,谁敢动我?!”

衙门的人这回认识了,同时,那位外室男人的身份也确定了,正是大理寺少卿:文信。

张行简的顶头上司。

张行简一路上不敢慢下来,此事可大可小,小的是死的只是外室,没名没分,大的是,这位上司膝下无子,正紧着要儿子呢,一切都要等见了面,探听探听上司对这位外室的情义再做对策。

“大郎,要是文少卿不见呢?”仆从问,抬头就见张行简疑惑的眼神,仆从这才反应过来,虽然张行简是文少卿的下属,可张行简他爹,是礼部尚书啊!

官阶相差悬殊,甚至张行简亲自下场都是抬举文少卿了,文少卿又怎么敢不见?

到了文府,张行简一路跟着文府的管事走,那管事悄悄打量这位客人,从前他也来过府上,每回都是一副宠辱不惊的君子模样,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居然与平日里相差无几,还有闲心问起自己的近况。

“还好。”管事应付着,心想这位郎君像是能成大事的,可惜有个拖油瓶弟弟。他不知道,这位郎君心里只想把张渊捆起来塞进茅坑里腌上三天三夜。

见到文言,他先是行了礼,接着单刀直入阐明立场:我弟弟是被陷害的。

在事情传进尚书府后,张行简就让纪新去衙门了,无论是口供还是线索,亦或是仵作的尸格,都搂了一份过来。

死者名叫王娟花,南方人,有一个亲哥哥,是个赌鬼,至于死因,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张行简此行,一来要安抚上官,虽然上官的品级不比张仁昌,但自己毕竟还是要在他手底下做事情的。二来是要查探案情,如果是张渊,就要想办法找个替死鬼,如果不是张渊,更要让他清清白白风风光光地从牢里出来。

张行简的话,竟让文言松了口气,大夫说王氏腹中的是个男胎,眼见还有两个月他就能有儿子了,那么大一个儿子啊!说没就没了,且,自己还被戴了绿帽却浑然不知,不知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却以这样的方式公之于众,这让他的脸面怎么放?

堂堂一个大理寺少卿,被一个纨绔拐走了外室,外室还被打死了,连带着他的儿子一起!

谁能咽的下这口气?文言已然动了要到圣上面前参张仁昌一本的念头,一面却又不敢得罪张氏,正是纠结着,这下好了,只要不是张渊,一切都好说。

他的面子有了,又不用得罪张仁昌,还能卖他一个人情。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现在就放了张渊,昭告天下,没有这档子事情发生,自己没有被绿,张渊是个好孩子,是被歹人诬陷的。

可凡事要讲证据,百姓才能信服,他们又不是傻子,没那么好糊弄。

然而张行简又是张渊的兄长,把案子交给他,不合适,于是文言说:“此案理应由刘县令审理,你不要插手了。”

这话的意思是,我不管了,你要动手也别太明显。

张行简了然,他原本还想多费些口舌,如今看来却是不用了,看来文少卿也不是什么好人,和他爹倒是一挂的。

离开文府时已经是宵禁,没人敢抓尚书儿子的宵禁,好在这位儿子也懂得不招惹是非,老老实实跑回家去了。

“二郎说从不认识王氏。”纪新带回了张渊的最新口供。

张行简低头看看案上放的情书,上面分明是张渊的字迹,仔细想,又不觉得张渊会是满口谎话的人。

“小娘子来啦。”

门外传来仆从的声音,接着张岁初就进来了,她一进来,就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来问功课的。

“家里怎么样?”张行简问。

“还好。”两位老人一开始也着急上火,后来一听自己儿子是大官,苦主是小官,立马就松了口气,又叹:“渊儿只怕要吃苦了。”

他们的孙子只是吃苦,人家母子可是命丧黄泉了。

张岁初想着,不由得想起张渊的嘴脸来,一时愤愤,连带着看张行简也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但她还有东西要问。

张岁初见状只好说:“我明天再来。”想来现在张行简应该是没有功夫搭理她的,于是转身就要走,又想起来一个要紧的问题,她要问问府上什么时候安排李氏的事情,这都过完年了。

张张嘴,看见张行简和纪新,她又认为不该问了,张行简看她欲言又止,以为是想问张渊的事情,于是问:“想问你二哥的事情?”

不是,但既然你提出来了,我也不是不能听一下。

于是纪新就把事情都说了,当然掐头去尾,见文言的事情也刨去,只剩下:他是被污蔑的,他不认识王氏,但有信件在。

这就怪异了,张岁初提出想看看信件,张行简就给她看了,又拿了从张渊书房里拿的字迹做对比,她看了半晌,最后说:“确实是他写的…但也不完全是。”

此话一出,张行简顿时就来了精神。

统共有十几封信,只有第一封写得浓情蜜意,却只字未提王氏,且。

‘昔见汝于菜市场,初睥芳泽,即惊为天人,秋波滟滟,眉黛春山,身姿窈窕,楚腰纤细掌中轻,此乃梦中鸿雁也,吾之情生,茶饭不思,实乃,为伊消得人憔悴……’

信件的时间是上个月,彼时王氏已最少有六七个月的肚子了,如何能‘楚腰纤细掌中轻’?况且,张渊没事去菜市场做什么?

但,字迹确实出自张渊之手,后来的几封信,内容就是他们俩已经暗自通上了,开始互诉衷肠,你侬我侬,郎情妾意,但字迹不对,像张渊的字,却是刻意模仿,前半段还仿得很像,后半段就开始露出马脚了,行文习惯全然换了一种画风。

可见这人并不用心对待,甚至到后面,越来越敷衍,但信上的情义却没有消减半分,看来是内心不愿意,但面上还要讨好王氏,这断不是张渊的作派。

“你可确定?”张行简问。

“何不请人来辨?”张岁初不想揽下这份差使,况且她说的话没有分量,就算她说确定,张行简也是要让别人来鉴的。

张行简点头,心中已经有了几个人的名字,却又问:“你认为是什么人冒充二郎写的信?”

“菜市场。”

能识字的,会写字的,又在菜市场的,还要讨好王氏的,贫困的,那便只有穷酸书生了。

张岁初不再多说,推辞夜深,自己身体不适,要回去睡觉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情书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