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的丰厚祭品也随着马车献祭在了半山腰上,两个人只能简单的在祠堂上了柱香,温笺霖看着案桌上层叠的牌位,别人的老祖宗今天都是吃不了兜着,你们就随便吸点吧,不要怪罪了。
雨幕早散,雨淋过的山涧不只凉风拂面,更是清爽袭人。
那闪烁的星月似乎也被之前的暴雨刷洗过一样,高挂的星星点点异常明亮,给夜空增加了一份神秘的震撼。
折腾了一整天,面对突变的状况和毫不留情的山灾,温笺霖觉得自己应该异常疲惫,此刻躺在长廊边的摇椅上,看着静谧的夜空衔接着山涧的美卷却觉得头脑异常清明,透彻的空气裹挟着山涧的清新吹进鼻腔里,温笺霖狠狠的吸了几口。
身边传来衣服摩擦布料的声音,温子鹤拿着一壶小酒坛坐在了温笺霖身边的藤椅上。
仰头喝了一大口,清香甘涩的液体随之滑入喉咙,沁人心脾,温子鹤看着手中的酒壶,武叔自酿的酒度数还挺高的,但是醇香浓厚散发的香味也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原料也是山间摘取的,野生野长有股独特的韵味。
一人观月一人酌饮,月亮闪出的银光晒铺在身上,温笺霖尽情的享受着这寂静的一刻,两人坐在一起挨得很近,抬手就能触碰到,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还有清酒滑喉的吞咽声,清风吹挟起的酒香气萦鼻而绕,稍不留神就让人沉醉其中。
温笺霖知道这一刻来之不易,沉重的心事像一座大山牢牢的压着他,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有这平静的时刻了,往后的事态更加波诡云谲难以预测,不是他能掌控的,只能尽全力保全温家保全温子鹤,但求不能因为他而摧毁连累,否则真是罪大恶极了。
温子鹤喝了一口清酒,呼吸着山风,率先打破宁静:“这里的景色真不错,就是实在荒凉遥远,回去后我就与父亲商议迁建的事。”
温笺霖点了点头:“是远,父亲也一直记挂这事,迁回禹城大家都都能去祭拜了。”又调笑道:“本以为今年只有我来,真怕老祖宗该生气了,一整年也不见温家的后辈子侄。”
温子鹤拿着酒壶顿了顿,温笺霖有时说话真让人摸不着头脑,道:“怎么的,你不是温家的种啊?”
温笺霖听了猛然一顿,脖子僵硬的转过头看他,刚刚说错话了,以为他知道什么了,应该只是调侃。
温子鹤等了许久也没见回话:“......说话,不许看着我不说话。”
温笺霖:“怎么了?”
温子鹤喝着酒,恨恨道:“你小子从小鬼心眼多,别是憋着坏在心里骂我。”
温笺霖低头笑了笑:“没有。”
温子鹤听了微微转头,用探究的眼神看他,温笺霖看他一副全然不相信的样子,手脸不红心不跳,笑嘻嘻道:“我发誓,你是我心里最喜欢、最爱的人,喜欢死了的喜欢,舍不得骂你。”
温子鹤“啧”了一声,道:“闭嘴,一天不耍嘴皮子你就浑身不舒服是不是?”你能感觉到他嘴甜就是单纯的为了讨你开心,忍不住被他撩拨的心如猫爪在搔挠。
温子鹤手指摩挲着酒瓶上印花,看着前方漆黑的山间,远处有时还能听到蟋蟀和蛙鸣声,开口道:“是你娘让你来乌山院的?”
温笺霖有些兴致缺缺:“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
温子鹤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那我母亲呢?”
温笺霖回答道:“你娘亲很好,身体也很健硕,就是时常忙生意的事,家里挺好的,现在大娘子跟父亲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上次我还看到他们在一起聊天呢,你可以回去看看。”
温子鹤转头冷哼道:“好个屁,一个男人就不应该娶两个女人,他对得起谁?”
温笺霖低着头,张了张嘴,没什么情绪:“这是他的选择,每个人都有绝对的自由。”
温子鹤语气微愠:“如果一个人连自己身边的人都能肆意伤害,这是哪种自由,何种选择?他爱我母亲便娶她回家,见了你娘又想要得到,感受到我娘的远离又想要回头,可笑!三心二意,见异思迁。”温子鹤眼神冷冷的扫了过来:道“你应该看的比我清楚,父亲的眼睛从未望向过你娘,他真的爱她么?他伤害的可不止一个人。”
他想不通,为什么父亲这么爱母亲,但是又豪不计后果的肆意伤害,为什么不爱安青又执意的娶她回家,回想起父亲与安青相处的点点滴滴,相敬如宾又异常平淡,全然没有看向母亲是眼里带着炙热疯狂,事已至此父亲总归是伤害了所有人,他不知道怎么了时常有一股怒气压在心头。
温笺霖还是低垂着头:“父亲......父亲他很好,大娘子也很好,只是命运弄人。”
温子鹤转头看向他,语气有些指责的味道:“你从来都是这副样子,我觉得你很装,你难道不讨厌我母亲?不讨厌我?甚至对父亲没有一丝怨言?”
温笺霖:“没有。”
温子鹤看着他,听着这坚定又简短话语,他脸上也没有任何情绪,温子鹤实在不能分辨这句话水分真假。
温笺霖淡淡道:“我知道你越来越讨厌我,但我没有。”
“他们的选择是他们的事,我有我的自由。我知道这么多年来,大娘子跟我母亲也有些磨擦。但是我没有道理要代替别人活,因为别人选择,延续别人的仇恨,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我喜欢你。我的脑袋里没有那些纠葛,因为你带给我的温度是更深切的,任何人都影响不了我自身的感受。”
温子鹤有点惊愕,为什么温笺霖每次都能把话题走向拉到别处去,而且这话怎么这么奇怪呢:“你说什么呢。”
温笺霖手指揪着衣角,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恳切:“你不要讨厌我,不要因为他人而讨厌我。”一副可怜模样继续说着:“我会难过的,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么。我从不觉得我们应该站在对立面。”
因为这尴尬的关系温子鹤这几年一直在慢慢疏离逃避他,原以为能让温笺霖清楚他们之间的尴尬处境,虽然从来没有明说过讨厌他,厌烦他,但是自己的态度已经这么明显了,一般人就会分道扬镳绝不会上来拉扯,甚至是恳求。
世上的任何感情都是一座桥梁,双方一同搭建走向彼此,如果一方毫无回应,一方孤身搭建的桥梁也强撑不了多久。
温子鹤单方面斩断了桥梁,原以为以后能不再往来,没想到他对与他这个哥哥如此执着,塌了再建,塌了再建,这份兄弟间的情感对他来说真的如此重要么?还是因为他太重感情了?
看着温笺霖炙热的眼神有些无措,温子鹤拿起酒坛喝了一口,眼睛望向了别处思绪乱飞着。
他有时候也是佩服温笺霖的,不论真情还是假意温笺霖毫不羞涩于自己的表达,放在自己身上,打死他,他也说不出来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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