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卡尔里斯以后，两人来到餐厅里修整。

瑟琳娜端来一杯牛奶，对莉安娜说：“我已经在手背上试过了，温度正好。”

“谢谢。”莉安娜舀起一小勺牛奶，喂给吉安娜。小婴儿吃到食物后变得安静，粉嫩的小嘴巴吧唧吧唧地，吮吸勺子上香甜的牛奶。

温蒂只瞥了一眼这个婴儿，靠坐在椅背上喝茶。

“那个……莉安娜。”

“怎么了？”莉安娜专注地喂着奶，头也不抬。

瑟琳娜一直站在她的旁边，不曾坐下过。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紧张和恐惧。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我在厨房里看到了西里的尸体。”

“什么？！”莉安娜惊愕地尖叫，勺子里的牛奶因为手的的颤抖全部泼在了吉安娜的脸上。吉安娜的眼睛里迷进了牛奶，又哭了起来。

莉安娜没心思哄她，只拿了一张纸简单地擦了擦。

“她怎么会……”相伴许久的同事突然死了，莉安娜觉得心里特别不好受，还有一种不真切感。

瑟琳娜也是如此，她身前的两只手紧紧抓着白色的围裙，“她是被枪杀的，我看到她的太阳穴有一个弹孔。”

“天呐！绝对是布莱克先生！”莉安娜愤怒无比，“这简直就是屠杀！屠杀！他是个没有人性的疯子！”

她将吉安娜一把塞进瑟琳娜的怀里，“我要去城镇！我要去报警！”

“现在火还没灭呢。”温蒂突然道。

莉安娜停住脚步，猛地转过身，“你怎么能这么冷静！”

温蒂被她的质问弄的一愣，“我怎么了？”

“都死人了！为什么你还一直都像个没事人一样。”莉安娜大吼。

瑟琳娜连忙去拉她，“冷静一点……”

莉安娜一把甩开她的手，指着温蒂说：“罗杰先生说的有道理，你和布莱克先生都是嫌疑人。布莱克先生是杀人犯，你也逃不掉法律的追捕！”

温蒂注意到她因为涣散而出现花色的眼瞳。

“吵什么！”

刚睡醒觉的麦克斯打着哈气来到餐厅，他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这都几点了，午饭怎么还没有开始？”

说话时，他颇为难受地捏了捏喉咙的位置，像是里面卡着什么东西。

这时候几人才意识到已经天亮了很久，他们在恐惧中忙活了一个通宵。

麦克斯哼了一声，起身朝厨房走去，“算了，不指望你们两个女娃娃，我自己找点吃的吧。”

“等等！”瑟琳娜企图出声阻拦，但已经去完了。

随着一声粗犷的尖叫，麦克斯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他几乎要被吓哭了，“厨房里面怎么有个死人？！”

“那是西里。”瑟琳娜说：“昨天晚上出了不少事，也死了不少人……”

“死人？！”麦克斯惊吓道。

莉安娜：“西里还有威尔逊先生……罗杰先生和约克现在不知所踪。”

麦克斯张大嘴巴，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

“先把尸体处理了吧……”他说。

制冰机里的冰块都被用来保护汉娜·约克的尸体，没有多余的量给西里用。

无奈之下，莉安娜和瑟琳娜只得开始清理冰柜，试图腾出一些空间来。

“这几天都没时间去城镇里采购，我记得冰柜里早就没什么吃的了。”瑟琳娜说。

莉安娜也觉得奇怪，“我们昨天不是才举行过一次派对吗，里面有好多大餐呢。”

瑟琳娜耸肩，“也许是我记错了吧。餐饮类的东西都是西里在负责，她是个大厨。”

“西里死了，我们再也尝不到她的手艺了。”莉安娜觉得悲伤无比。

冰柜里比想象中要空荡，只剩下一些肉类。

“这点东西就用来做今天的午饭和晚饭吧。”瑟琳娜将它们一一拿出来，“新鲜的食材没有了，但是仓库里还有很多罐头，坚持十天半个月都不成问题。”

她取出了一个被塑料袋包裹着的大东西，像是巨型狮子头，因为上面结满冰霜，不太看得清楚。“我们采购过这种东西吗？”她自我怀疑道。

瑟琳娜正准备举着这东西询问莉安娜，一抬头发现对方的脸色惨白。

“快……”

瑟琳娜：“怎么了？”

“快扔掉！”莉安娜快哭出来了，“你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吗！”

瑟琳娜大惊失色。

那东西从她的手中脱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两个表面结着冰霜的圆球从里面滚出来，正面朝上，俨然是两张熟悉的脸。

——卡西斯和威尔逊。

“啊啊啊——”

莉安娜和瑟琳娜冰柜都顾不上关，连滚带爬地哭喊着跑了。

两颗人头被放在桌子上，融化后的血水流淌地到处都是，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地面上形成淡红色的小水潭。

“看上去已经死很久了。”罗杰说。

莉安娜脸色发白，“那我们看到的约克先生和威尔逊先生是什么……”

罗杰：“这还用猜吗，肯定是伪人。”

“这么说来，我是误会布莱克……以及怀特小姐了。”她面露愧色。

她突然又想到了自己那位惨死的同事，“那西里……”

“我其实更好奇，你们昨天晚上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罗杰说，“这两人的根本没怎么动过，昨天晚上那么多肉类主菜恐怕仅凭你们的存货根本无法支撑……”

他的眼里闪动着恶趣味的光芒，“恐怕还有一个，现在正在你们的肚子呢。我希望那不是你们亲爱的同事。”

.

卡尔里斯手撑着墙面，脑袋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他的脑子里面像是有一根针，突突的疼痛。

“啊啊啊——”

他听到了尖叫，来自于女人的。也许是两个，也许是三个。

从楼下传上来的，这层楼没人，静悄悄地。

瑟琳娜和莉安娜靠在一起，因为罗杰的话脸色发青。“你别开玩笑……”瑟琳娜的声音发抖，她确实有过这种猜想过，但猜想终归只是猜想而已，罗杰这样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摆在她们眼前，冲击力实在过大。

“我没开玩笑。”罗杰笑道：“布莱克先生之所以会对威尔逊出手，因为他是伪人，之所以会携带枪支闯入约克的房间，也是因为他早就被伪人代替，这么一推断，你们的同事西里被伪人取代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八十以上。那么她的尸体在哪呢？除了你们的肚子里，还能在哪？”

莉安娜：“你——”

“呕——”麦克斯捂着嘴发出一阵干呕，他一直在旁听。昨天的晚餐他吃的最多，如今一联想……他都快崩溃了。

麦克斯跌跌撞撞地往卫生间房间冲，路上好巧不巧碰上了捂着脑袋走来的卡尔里斯。

卡尔里斯被撞地一个趔趄，身上的伤口被撕扯到，疼得龇牙咧嘴。他刚想说什么，麦克斯对着他的脸又是一阵干呕。

他被恶心地连疼痛都顾不上，连连后退。麦克斯找准空隙，跑了出去。

餐厅里的气氛严峻异常。卡尔里斯回头转向坐在餐厅里的三位。他的视线首先落在温蒂的脸上，然后是放在桌子上的两颗化冰的人头。

温蒂站了起来，“卡尔里斯先生……”

卡尔里斯快步向她走去，语气严肃：“不是让你在房间里等我的吗，你在这里干什么！”

温蒂无辜道：“可是卡尔里斯先生你又晕过去了呀。”

“噗——”罗杰没有憋住，差点笑出来。

温蒂绕开身前的桌子，走到卡尔里斯身边，伸手拉他，“你身上有伤，快回去歇歇吧。伪人已经被你全部清除干净了，不用担心。”

清除干净？

“不，没有。还有一个。”卡尔里斯握住温蒂的手腕，将她一直推着自己的双手拿开：“取代约克先生的伪人不知所踪，我当时去往房间的时候，那里面只有一个婴儿。”

罗杰看他们两个看得心烦，扭头问瑟琳娜：“你们的店长呢，他怎么还没有吐完？”

瑟琳娜：“这么短的时间正常人都吐不完啊。”

“现在旅店里闹伪人，你们最好去找他，小心他一个呆在卫生间里被伪人钻了孔子。”麦克斯说。

两位服务生听闻立刻意识到了，对视一眼，牵着手结伴往卫生间的方向跑。

温蒂和卡尔里斯两人还站在原地纠纠缠缠。

罗杰拉来凳子，背对着那两个家伙原地坐下。

刚清净了没一会，又是一声此起彼伏的尖叫。

卡尔里斯现在只要听见女人的叫声就头痛，他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脑子几乎炸裂开，身形摇摇晃晃，几乎全都压在温蒂身上。

温蒂只能努力撑着他的肩膀，避免他倒下去。

“又发生什么了。”卡尔里斯等尖锐的耳鸣声消退，才扶着温蒂消瘦的肩膀站直身子。

他转身朝声音来源处走去。

卫生间门口，服务生们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卡尔里斯绕开她们两个，走了进去。

在男女卫生间中间的洗手台上，麦克斯面朝下趴在那里，他身前的镜子完好无损。

卡尔里斯避开镜子，推了推麦克斯。他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被轻轻一推就摔倒下去。

麦克斯面朝上，白眼翻翻，嘴巴大张，一根肠子压着舌根拖在外面。仔细一看，那不是肠子，而是食道。

他的右手食指上沾着血迹，指甲里卡有血红色红肉。这根食道是他自己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