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出门后，脸上的表情阴沉下来。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人类刻意把小臂藏起来的动作。昨天他给人类换衣服时，就发现了。那两个杂碎在捏他胳膊时使了十足的力气，昨天红肿不堪，今天全都青紫了。虽然已经抹过了蛇族特有的药膏，会好得很快，但还不够解气。

想到陆予小臂会疼，他恨不得代替他受罪。他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人类，他即将和他结为伴侣的人类……

那两个杂碎竟敢动他。

这不仅仅是私仇了，这更是蛇族的尊严扫地，是公恨。

他脚步一顿，冲站在房梁上的乌鸦招招手。

乌鸦落地，化为一个美少年，浓眉大眼，却面色沉静。

“去给人类送点人类的食物，要好消化一点的。嗯，粥吧。”

乌鸦少年一点头，化为乌鸦飞走了。

奥斐娜拉此时应该还在审问那个活口。

小蛇决定去参与一下，加一把火。但他并不知道奥斐娜拉把他关哪里了，于是直接去娜拉房间，看有没有人。

推开整栋楼中最华丽的大门，躺在两米八的大床上的一个鼓包，缩在被窝里动了动。

“娜拉，昨天那个杂碎……”

他眼睁睁看着一颗黑发黑眸的脑袋钻了出来，附带一双缩在身后的翅膀。

“呦，你好啊弟弟。”薄利儿用被子把自己身体裹得紧紧的，“找老变态？他在地牢里，沿着楼梯一直往下走。”

奥斐厄尔：“.……”

他懒得探究这两人的情感状况，略一点头，推门出去。

沿着楼梯一直向下走，越来越阴湿，越来越寒冷。

只有墙壁上有幽幽烛火亮着，照得路一段黑一段明的。

原来他还想等人类好点了，带他过来，让他亲眼看着杂碎被杀掉，现在抛弃了这个想法。

唔。也许可以把杂碎弄上来，让人类躺在床上看着？

小蛇仔细思考，终于走到底，推开门。

一瞬间，狼哭鬼嚎声不绝于耳，一条大道旁密密麻麻全是大大小小的监狱笼子，关着各式各样的兽人。

他一时找不到娜拉在哪，于是慢慢往里走，路上不停有兽人试图将手臂伸出笼子抓他，他皱着眉头躲开。

他知道娜拉绝不会在这种地方审问的，所以一路往最亮堂，最干净的地方走去。果然，有一间看着装潢和楼上一个风格的房间，他推门进去。

奥斐娜拉坐在高处的正位上，懒洋洋地看过来，地上趴着一条半死不活的蜥蜴。

“审问出什么了吗？”奥斐厄尔走到那蜥蜴旁边，抬头问。

“捕蛇队的。”娜拉半撑着头，眯着眼睛，“现在他们的动作越来越猖狂了。之前是不是还想抓你来着？”

“嗯。”奥斐厄尔踢了踢地上的蜥蜴，“死了？”

“活着呢。”娜拉说，“准备把他提交父亲那边，看能不能下个令，直接把捕蛇队端了算了。”

奥斐厄尔赞同点头。

这捕蛇队已经烦扰了蛇族很久，只是碍于里面各族人都有，如果闹得太大，对各族都不好交代，但这次抓到了切实证据，说不定能趁机把他们彻底灭了。

这“捕蛇队”的名称，其实也不叫捕蛇队，他们自称天使行动小队，干的却净是针对三大家族之一的蛇族的事，所以蛇族内部就这么叫他们。

奥斐厄尔将他翻过来，还有口气。

他狠狠地一脚踩上蜥蜴的前肢，骨头发出脆响，脚下的触感从硬到软，那蜥蜴瞬间活了过来，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身体疯狂挣扎，却被死死地钉在地面上。

他的前肢被生生踩断了。

娜拉无所谓地看着，打趣，“这么生气？哎呀我们家弟弟终于像我们家族的了，你之前不是义正辞严地说除了必要的审讯外，不增加犯人的痛苦吗？”

奥斐厄尔不理他，动作不停，继续踩上另个前肢。

那蜥蜴已然半死不活，发出的惨叫声也慢慢减弱。

奥斐厄尔松开脚。

“来。”娜拉挥手，招来在旁侍立的乌鸦少年，“别让他死了，赶紧灌点圣水。”

两个乌鸦少年上前去将蜥蜴拖走。

“予宝的妹妹……还有家人那边，你都派人盯着的吧？”

“一直盯着呢，放心。”娜拉笑道，“虽然乌鸦不怎么会打架，但可是暗中潜伏的一把好手。”

奥斐厄尔点点头，转身走了。

又回来了。

“你还有新鞋吗？”他看看脚底，“予宝要不高兴了，我把鞋弄脏了。”

奥斐娜拉：“……”

陆予正在房间小口喝着乌鸦送来的粥。

之所以知道那是乌鸦，因为真的是扑棱着翅膀的鸟，一双爪子抓着一个篮子飞进来给他送的。

陆予第一次吃乌鸦外卖，颇有些新奇。

粥的味道很不错，就是稠度正好的白粥，配上几个小菜，和人类社会一样。

陆予坐起来，靠在床头，手微微有些颤抖。

小臂还有些疼，不过已经好多了。更多的是脱力，昨天一下子用力过猛，现在浑身上下都有点软着。

最让他受不了的是黏腻的身体。昨天出了很多汗，看样子小蛇只是把他衣服换掉了，擦了个身，并没有给他洗澡。

小蛇推门进来，看到他捧着碗，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我喂你。”

“你身上什么味道？”陆予动动鼻子，把碗递给他。

“刚去……”奥斐厄尔搅着粥，吹了吹，调整了一下措辞，顺便快速释放安抚素，“帮娜拉审讯了一下。”

“嗯？”陆予直起身，“所以怎么回事？”

“还是捕蛇队的。”小蛇舀了一小勺，递到陆予面前，他啊呜一口吃了。

不行了，怎么这么可爱。

小蛇忍不住亲了一口。

陆予点点他的额头，“捕蛇队的人为什么抓我？”

“为了威胁。”小蛇吹了吹粥，“他们应该以为你和我已经结了血契，打我风险太大，干脆抓你，把你……就可以让我自然消亡。”

陆予听得云里雾里，“首先这个血契……还有……”

小蛇把粥放到床头柜上，掀开被子，“予宝，我来慢慢和你讲。”

他轻车熟路地把陆予抱起来，像个真正的易碎品一样放到他的身上，像一艘船，把陆予抱在怀里。稳稳地托着他。

这时他们的身高差距清楚地显现。陆予已经算很高，但还是能被他整个裹起来。

他调整位置，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头靠在小蛇的胸膛上，臀部坐在他的腿上。

身下触感变化，陆予一看，惊讶道，“你下半身还可以变蛇？”

“嗯。”小蛇得意地亲他一口。

他的尾巴根粗壮，稳稳地托着陆予的臀部，细长的尾巴尖亲昵地缠上他的脚踝，黑色的鳞片泛着光泽，和白皙的脚踝形成鲜明对比。

蛇身缓缓动着，蹭着他的。

陆予似有所感，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被小蛇舔了一口。

“.……怎么这么黏糊？”陆予闭上眼睛，任他动，轻笑。

小蛇拿过小碗，继续一口口喂他喝粥。

陆予就这样包裹在小蛇味和小蛇的身体里，听他低沉的声音像大猫一样在胸膛响起，慢慢走到他的世界里。

一碗粥喂完，陆予也大致明白了。

血契是兽人世界独有的标识，像是结婚登记，只是血契不仅仅法律有效，本身的存在就可以影响双方。一旦结成，一方的缺席必定会造成另一方从灵魂到身体的痛苦，从而自然消亡。

“那干脆……不结，岂不是没有风险？”

“嗯……理论上不是这样，”小蛇尖利地牙磨着他的耳朵，“血契并不是想不结就可以不结的。本质上，它是因为双方的联结过强而产生的，如果一起度过了很多次发情期，呆在一起的时间够久，就会慢慢形成血契。”

蛇族一向长情，认定一个人后就不会再变，所以基本等于结了血契。

“啊……”陆予仰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撸小蛇的头，“我没有发情期哎……你头上这是什么？”

陆予惊讶地又摸了摸，扒开他的头发，发现是一对小角，长在他的头上。硬硬的，却富有弹性。

陆予忍不住用指甲磨了磨。

小蛇的反应很大，立刻弹起身，发出叫声，浑身颤抖了一瞬，最后紧紧抱住了他。

陆予感受了一下身下的奇怪触感，睁大眼睛，“啊……这个……”

小蛇委屈，“蛇族成年后都会长角，只不过不在外人面前露出。我快成年了，又有点激动，所以……”

陆予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嗯，好可爱。”

一想到以后又多了一对能好好把玩的小角，陆予笑了起来。

小蛇一口咬住他的肩颈处，“小坏人。”

“你会有发情期的。”

“嗯……嗯？”

在床上打闹了一阵，又狠狠亲了，缓解了相思之苦之后，陆予和小蛇都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再次叫了乌鸦外卖。

刚刚没吃饱，翻来覆去忙活了一阵，又饿了。

这次小蛇也跟着吃，陆予每次看小蛇吃饭，胃口都变好了，一下子吃了很多。

“啊……”他躺到床上，揉着肚子，“好撑。”

奥斐厄尔变回原型，比之前小了一些，但对于陆予来说，还是挺巨大的。

好大一个蛇脑袋在手边，陆予摸了摸他的头。

小蛇眨眼。

“好想洗澡。”陆予抓了一把头发，“感觉好脏。”

“你还在发烧。”奥斐厄尔又变回人型，拉过他的手，“不行。”

“我感觉没发烧了……”陆予叹了口气，“对了，我看你哥可以蛇形说话，你不可以吗？”

“他成年了。”小蛇说，“我没成年。发声器官还没完善。”

他把脸贴上陆予的手掌。

“你嫌弃我。”他掷地有声。

“.……不许撒娇啊。”陆予抓了抓他的脸，“好了，不管你了，反正我要洗澡去了。”

他下床，小蛇也跟下去，一个横抱，陆予掐他，“不许公主抱我。”

小蛇充耳不闻，进浴室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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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 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