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筠舟看着苏宛仪,感觉苏宛仪有些不对劲,轻声唤道:“姑娘,你怎么了?”
闻言,苏宛仪思绪瞬间被拉回现实,轻声说道:“无事……许是,刚才被这屏风给吓住了,还望公子莫见怪……多谢公子关心……”
内心却想着:怪不得,觉得眼前这个公子的声音,让我觉得熟悉又陌生……原来是少年时期的林筠舟……
眼前的公子,长相俊秀,一袭白衣,一副温润模样,只见他眉形疏朗,身如修竹,腰间佩戴着一枚质色上佳的玉佩。可是,温润之外,却又有着莫名的疏离与清冷,脸上看不出是何种情绪。黑色的瞳仁若寒潭,若薄冰,仿佛将一切陌生之人拒于周遭。
雪,还在下着……
但是林筠舟却不信苏宛仪的说辞,绝对没有仅仅是被吓倒了那么简单。
他分明看到,她看向他的眼神,有着震惊,但更多的,是悲悯,是惋惜……掺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曾经相识;像是,缘分纠葛……
可是,他明明记得,他先前没见过她。而她,却像是已经见过他多次,并且见证着他所经历之事,切切实实地为他心痛……
他想问,却又不敢问,终究还是没说出口。为何悲悯?为何惋惜?只好将疑惑尽数藏于心底。
苏宛仪见林筠舟愣着,看向她的眼神是不解,是探究,她瞬间明白,她见到他的反应还是过烈了一些,并不正常,定会让人心生疑窦。然而,重生之说,又有谁会相信?
苏宛仪又想起刚才摊下的那幅画。所有的事,一下子都解释得通了。想必,他最近,正是因为偶然察觉到父母战死沙场另有隐情,而纠结于,是打破当前的宁静,探寻兴许残忍的真相,还是继续蒙在鼓里,活于当下的安宁。
作为重生之人,她知晓真相,但是,若是真的告诉他,他又怎会相信?
更何况,苏宛仪她不是菩萨,也不想做菩萨。重生一世,她的目标很简单。她最大的目标,除了探寻母亲死亡真相,就是好好活着,尽可能远离别的纷争,平平安安渡过此生。很明显,林筠舟家里的事,有些复杂……他的叔父导致了他的父亲、母亲战死,本身这种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就已经很复杂了。苏宛仪的直觉还告诉她,这背后,定然不简单,像是有别的势力支撑着,但是她不敢深挖下去……
苏宛仪佯装扶着额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假装惊喜,说道:“前几日,我于街上行走,有一位公子骑马经过我身后。当时,我突然感到好奇,便回头看去。那位公子,也是一身白衣,并且下了马,与朋友会面。他的身姿与模样,竟然与公子你有几分相似。不知,那位公子是否是你?”
林筠舟回忆了一下,说道:“前几日,在下确实刚回京城,并且与在下的好友见面。兴许姑娘你看到的人,正是在下吧……”
苏宛仪看向林筠舟的眼睛,嘴角微扬,笑道:“那,还真是巧。想不到,公子与我,先前就曾擦肩而过。也难怪今日只觉得与公子有几分熟悉……”
林筠舟轻声应道:“兴许吧……”
见林筠舟终于转移了话题,苏宛仪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一时欣喜,竟忘了问公子姓名。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小女苏宛仪,很高兴结识公子。”
林筠舟作揖,说道:“在下林筠舟。另外,你解对了画背后的心境。按照规定,你想要什么奖赏,我都可以给你。不知,苏姑娘想要什么奖赏?”
苏宛仪心里暗道:这下,假装我先前不认识他,还问他姓名,他应该不会再对我心生怀疑了吧?他终于转移话题了……对了……差点把奖赏这茬事忘了……然后,苏宛仪急忙应道:“林公子,小女暂时还没有想好奖赏。倒不如,林公子就先欠我这个人情。等到日后,我遇到麻烦,定会来求你相助。待到那时,林公子帮我,就把这个人情还掉了。不知,林公子意下如何?”
林筠舟点了点头:“好。”
话音刚落,林筠舟便取下那枚配在腰间的玉佩,随后,竟直接将玉佩重重地扔在地上。玉佩碰到地上的那一刹那,便碎成均匀的两半。
苏宛仪低头,看着地上已经碎了的玉佩,十分惊讶。就……这么摔了?
林筠舟弯下腰,将那两块玉佩拾起,随后将衣袖裹着其中一块玉佩,细细地擦着那块玉佩。玉佩被拭去了灰尘,但是,洁白无尘的衣袖,却染了尘灰。浑然洁白的衣裳,反而衣袖的那块灰,显得异常突兀刺眼。
林筠舟走上前去,将其中那半已经擦净的玉佩,递给苏宛仪,并且缓缓说道:“苏姑娘,若日后有事相求,可以亲自或者派人,来城东林府找在下,以此半枚玉佩为凭证。即便林某不在,林某的手下见到这半枚玉佩,也定会出力帮你。”
苏宛仪看着那半枚摔碎,但是已经擦干净的玉佩,不禁有些心疼:“林公子,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啊……那么好的玉佩,小女不敢收……”
林筠舟却坚持让苏宛仪收下玉佩,将玉佩径直放入苏宛仪的手中,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林某不愿做无信之人。今日,林某未将纸笔、红印带在身边,无法写凭证。也只有这玉佩,一半存于林某这儿,一半存于苏姑娘手中,能作为林某与苏姑娘之间约定的凭证。此玉佩的样式,独一无二,放在全盛朝,也没有第二件,苏姑娘尽管放心。况且,玉佩而已,身外之物罢了,摔了,碎了,又如何?”
苏宛仪内心不禁有些触动,手中紧紧攥着玉佩。她其实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有那么认真……但是,没想到,这个林筠舟倒是清流,如此重信用,将这么宝贵的玉佩视为身外之物,说摔就摔了。
然而不知为何,明明理智告诉她,不要介入林家之事,远离林家的纷争。但是,苏宛仪脑海中浮现的,始终是上一世,那樽黑色的棺椁,以及棺椁里那个已然没有生息了的人。苏宛仪的内心,竟然有些痛……若仅仅是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她又完全做不到。
从内心深处而言,她竟想拉他一把……
门口出现了个蓝衣少年。林筠舟望向门口,率先说道:“时候不早,在下还有其他事情,先行告退。姑娘路上小心。”
在林筠舟恰好经过苏宛仪的身边的那一霎那,苏宛仪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虚情易演,真心难辨。伤你之人,亦能是最亲之人。”
林筠舟闻言,先是一愣,脚步一停,但是随后又继续走上前去。
林筠舟已然离开。苏宛仪站在窗边,看着楼下林筠舟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林筠舟,这是我能给予你最大的暗示了,但愿你听到了,也能明白一些。
让我完全帮你,我做不到,我不是菩萨,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但是就这么置之不理,眼睁睁地看着你失意醉酒,最终失足溺亡,英年早逝,我也同样做不到……
这一次,我提前给予你暗示,等到你发现真相,你也有了心理准备,会更好接受一些吧……
——
苏宛仪回到房间,觉得有些疲惫,径直趴在桌上,手中握着那半枚玉佩,看着玉佩,心情还是难以平复……脑海里,全是林筠舟的音容,上一世的林筠舟,这一世的林筠舟……
不对不对,怎么脑海里全是林筠舟啊……怎么搞得自己像是个一直在惦念着出征在外丈夫的妻子啊?苏宛仪,你不对劲,赶紧把林筠舟从你脑海里叉出去,管他林筠舟,萧筠舟,柳筠舟的……苏宛仪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脑袋里想的东西正常一点……
玉儿走进房间,一边把药端进来,将药放在桌上,一边面露沮丧,摇了摇头,说道:“小姐,药熬好了,你服药吧。另外,这几日,我在府里找了很多人打听。当年很早就跟在先夫人还有老爷身边的人,大多都还乡了,不在府上。而那些人中,现如今还在府里做事的人,也对于先夫人了解不多,更不用说先夫人生活的一些细节了……“
苏宛仪听闻,陷入了思考……其实,她对这个结果,也丝毫不觉得意外。那个人,既然能拿到朱颜泪这种稀有的毒药,能悄无声息给母亲下毒,想必做事也是极其隐秘周全的,断不会让旁人抓住把柄,定会把府里做事的人都赶走,换上新的做事的人。毕竟,即使是看似最不起眼的细节,细细追究,也能说明很多东西。能知道真相之人,断然不多。甚至,最坏的打算,只有那个下毒之人自己知道……
苏宛仪轻声安慰道:“玉儿,无事,辛苦你了。后面,不用再查了……”
玉儿愣了一会儿,随后说道:“是,小姐。”
一开始,还想写男主直接把玉佩掰成两半……但是后来一想,这有点太多使不完的牛劲了,玉佩应该没那么好掰断吧[小丑]……不然,此文建议改名为《重生皇后与使不完牛劲的少年将军》[666]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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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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