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几人围坐在茶几前玩游戏,现在最流行真心话大冒险,满足好奇心的同时又打发时间。
换平时他们空口就问了,今天谢行知在,特意拿了卡牌来抽,不显得问题刻意。
谢行知运气差,什么惩罚真心话都做了五六轮。
“哎呀,想大冒险了,好想输啊。”江源贱兮兮地说。
“想大冒险可以直接抽。”邵凯拿着牌看他,“再装死出去。”
江源正义凛然:“我不干那作弊的事。”
“……”
“对二。”宋安澜说,“一张。”
“靠,快快快!你有什么牌?”江源又看唐韵:“你们呢?”
“要不起。”唐韵说。
不会真要输吧。
江源正准备泄气,看见谢行知手里那一堆牌,笑了,“我不是牌最多那个,不用做惩罚。”
五人打最简单的斗地主,剩余牌数最多或地主失败就得抽惩罚卡片。
邵凯轻挑眉,是不是谢行知根本没接触过这些东西,所以不会玩,都输了多少次了?
回神过来谢行知手里已经拿了抽的大冒险卡牌,他盯着上面的字半天都没反应。
“怎么了?”蒋虞把牌抽走,“给喜欢的人一个拥抱。”
唐韵:“???”
宋安澜:“!!!”
江源与邵凯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算了吧这惩罚就。”唐韵给他找台阶,谁会想这么多人面前说自己是txl。
“对对,算了。”江源把纸牌全揽到面前,重新整理。
谢行知把惩罚卡片扔回桌上,视线看一眼旁边的宋安澜。
觉得无聊,他没什么精神,焉焉地盯着江源理牌。
“要不玩点别的吧。”邵凯说完又问谢行知:“你都玩些什么?”
“刷题。”他想了想又说:“俄罗斯方块。”
邵凯笑了笑:“宋安澜也贼他妈喜欢玩俄罗斯方块。”
谢行知像刚知道,转头看他:“是么?好巧。”
巧你爹。
“以后不会玩了。”宋安澜说。
江源戏谑:“怎么了?你不是还说要玩一辈子吗?”
“戒了。”
“……”
他兄弟明明这么严肃,江源怎么就这么想笑。
“也好也好,戒烟也这么容易就好了。”江源想了想,直接道:“要不谢行知你也学抽烟?”
“……”宋安澜站起来:“你想死么?”
“就是,哪有人教人吸烟的。”蒋虞忙附和道。
“没有没有,开玩笑。”江源立即摆手,怕宋安澜隔着茶几给他来上一脚,他真被昨晚宋安澜那记旋风踢吓到了。
宋安澜一言不发地离开茶几,江源害怕地跟着他转,看见宋安澜走出去才松口气。
“我去看看,是不是走了?”
“不会,宋安澜走前都打招呼。”江源拉住刚准备起身的邵凯,“不是说要玩点别的吗?”
“俄罗斯方块能联机?”
“能联机的谢行知估计也不会玩。”
“不过我们带带也没……”
谢行知平静道:“不用什么都带我,我去厨房刷题。”
“唉!”蒋虞指尖刚碰上谢行知的手腕,他就像被电一样抽走。
“……”
谢行知眼底闪过一丝嫌恶,他平时都没什么表情,所以一旦有情绪随意就能捕捉。
他觉得失态,冷冷补上一句:“不好意思,我是txl的同时还洁癖。”
“…………”
几人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目送谢行知去厨房。
“靠……”江源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刚刚是…出柜了?”
“是吧——”唐韵喃喃。
宋安澜抽烟回来,几人一言不发,像被鬼上身了。
“怎么了?”宋安澜坐下来,被这股诡异的安静吓得有点想逃。
宋安澜看得不耐烦,刚要开口问他们抽哪门子疯,江源比他先开口。
“宋安澜。”
喊完又在心里斟酌,听见宋安澜啧一声,他才迟迟道:“要不然你考虑考虑跟谢行知在一起?他还挺认真的。”
认不认真关他屁事?
后者一脸晦气:“这是你的遗言?”
安静几秒,邵凯突然出声:“蒋虞你也别追了,没戏。”
“……”
整哪出?
宋安澜全程都像在看一群傻子。
晚上,几人AA点了一堆外卖,买了啤酒,打算好好喝一顿,忘掉午后那刺激的一目。
“筛盅在电视机柜子里。”邵凯说,他给谢行知递了一次性手套,顺便给他打预防针:“待会儿可能有点吵,你要不要去厨房吃?”
“没关系。”谢行知说。
果然很吵。
邵凯:“几个六?”
“八个六!”江源夸张地比手势。
“开你!”
“喝!”
不知道喝了多久。
谢行知随便看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多,备注妈的联系人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解锁,他面无表情地翻看一眼,又随手锁屏。
宋安澜跟他同时站起来,径直朝厕所走。
谢行知睨一眼茶几前已经不闹腾的几个人,蒋虞趴在茶几上醉醺醺地喃喃。
“谢行知,我这么好看,你凭什么是txl……”
几分钟后,宋安澜刚吐完在漱口,眼尾冷淡地一略,落在门口站着的人身上,就算喝醉了也轻易察觉到身边来了人。
“肚子难受?”谢行知走上前,“要不要给你泡点蜂蜜水。”
宋安澜撑着洗手台,身上的狠劲消失,懒洋洋地看他一会儿。
他其实很奇怪。
“为什么喜欢我?”宋安澜声音带着酒后沙哑,平时听不见的软绵绵。
宋安澜像没问过什么问题,淡淡埋头冲了把脸,刚抬起湿答答的脸就听见谢行知说:“别乱动。”
换平时,宋安澜现在已经在马来西亚,但喝了酒,脑子晕乎乎,他没脾气,坐在马桶上乖乖等人。
他是被人捞起来的时候醒的,睁开眼睛,被横抱着都没什么反应,只是把昏沉的脑袋靠到谢行知有力的胸膛上。
他被强行立起来,温热的东西怼到他唇上。
“……”
“喝。”谢行知拿着杯子,居高临下地冷声命令。
温热甜蜜滚入喉咙里,滋润呕吐造成的苦涩干燥。
杯子一点点抬起来,有点跟不上宋安澜仰头的节奏。
谢行知干脆上手抵住他的后脑,一点点喂他喝。
喝了三分之一杯子就离开。
“胀么?”谢行知没什么语气地问。
刚才吐过,也没吃什么,现在肚子里几乎没东西。
“还可以。”宋安澜淡淡回道。
杯子又怼上来,这次一次性全喝了。
“等我。”谢行知说。
他懒洋洋地盯着人去客厅。
谢行知把其他人安置在二楼,下来找宋安澜时人已经不在厨房,大门开着,寒风呼呼刮进来。
他随手抓起宋安澜放在沙发上的外套走出去。
咔呼——
打火机的声音。
谢行知偏头一看,他要找的人坐在院子的挂椅上,烟雾从手与唇之间散在风里,尽显淋漓尽致的弧度。
谢行知把外套递出去,“穿上。”
宋安澜懒洋洋地接过,敷衍往身上裹。谢行知坐下来,抬手为他整理杂乱无章的领口与衣摆,直到外套规矩裹住他整个人。
不放心,谢行知又把他卫衣帽子盖上。
宋安澜全程被人随便弄,一点没动,也没表情,他喝醉了就是什么都不想干,只要对方没做到威胁的地步。
烟雾朝谢行知这飘过来,他偏头咳嗽两声,宋安澜是他接触唯一吸烟的人,父亲洁身自好,自己身边没什么朋友,这是他第一次闻,确实如他们所说,很呛。
“抽完这支进去?”
刚才喝了蜂蜜水,又被这寒风一吹,身子轻飘飘,但脑子足以思考。
宋安澜乜斜一眼,散漫地问:“你干嘛喜欢我?”
声音有些哑。
“重要么?”
“不知道。”宋安澜盯着某处,“总有原因吧?”
“你很特别。”
宋安澜清楚自己的脾气和个性,跟他在一起的女生,听过最多的就是“他这么凶,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宋安澜问了个很灵性的问题:“你没吃过苦么?挑我喜欢。”
谢行知直勾勾盯着他,撒谎道:“没吃过。”
“……”宋安澜反应迟钝,回神了觉得傻逼,自己在问什么,有钱人哪里会吃过,苦是留给他们这种底层人的东西。
“考个倒数第一比谈个倒数第一简单。”宋安澜吸了口烟继续说:“我可以把那位置暂时让给你。”
“想跟你谈。”
宋安澜吐出一口烟,估计是酒闷多了,心脏受不住开始超负荷运作,“我说过我不是txl,我谈过异性,很多。”
“目前单身。”谢行知补充。
“过两天会谈,你没机会。”宋安澜神色淡淡,没了那股凶狠劲倒是好相处,话也多了。
谢行知盯着旁人保持慵懒状态,莫名其妙地说,“你有没有发现,上高中后身边女生三不五时的换。”
不就是图新鲜嘛,谁把谁当真。
谢行知欲言又止,几分钟也没憋出一句话。
烟被宋安澜踩灭,谢行知紧跟一句:“可以进去了么?”
“冷么?”
“嗯。”
“我让你陪我了?”吹了十分钟冷风,宋安澜终于有点气势。
谢行知没说话。
片刻,宋安澜站起来往屋里走,谢行知就乖乖跟过去。
男生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刚才看了时间,一点对于他来说不算晚,于是他站起来收拾茶几。
“明天收吧。”谢行知在他身边说。
宋安澜没有留宿的习惯,打算收拾完就走,没搭理他。
两人沉默收拾完,宋安澜给江源发了消息,又把一些还能吃的菜放冰箱里。
宋安澜从厨房洗了手出来,拎起沙发背上的外套就朝外面走。
“我送你回去。”
宋安澜背对着他,“不用。”
一推开门,紧接着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说了不用。”宋安澜拧眉回头。
谢行知:“你酒没全醒。”
“不至于家都忘了怎么走。”宋安澜烦躁道。
“没关系。”
宋安澜觉得像在劝擂台胜利不用放礼花的朋友一样。
算了。
“怕猫么?”
“怎么了?”
“我家附近很多流浪猫,怕就别送。”
“不怕。”片刻他又轻声说:“怕狗。”
“我也怕狗。”宋安澜脱口。
“为什么?”
两人瘦长的身影在路灯下并肩而行。
“小时候被咬过。”宋安澜说。
“什么时候?”
“不记得,只记得打了七八针狂犬疫苗。”
“三年级?”谢行知说。
“谁记得。”
谢行知声音淡淡陈述:“我三年级,但没咬到我,咬到别的小朋友,被吓到了。”
宋安澜不以为然:“那你还挺幸运的”
狂犬疫苗疼死了。
说完他想了会儿,又问:“你不会就是被狗吓面瘫的吧?”
“面瘫?”谢行知转念一想,“你也是?”
“……”宋安澜下意识脑补平时自己的样子,确实没资格说谢行知。
脑子里的记忆碎片开始零散堆积。
只记得那时候父母还没离婚,他买了糖葫芦准备回家,被狗吠声吓一跳,看见一小孩被黑狗吓得在滑梯上瑟瑟发抖。小时候超级英雄电影看的多,想也没想就去救人,最后自己手臂被咬了一大口子,也爬上滑梯,小孩在旁边哇哇哭。他被吓得发抖还是强装镇定地说超级英雄台词:“没关系,我保护你。”
真是傻逼。
本来都要忘了这么丢脸降智的事了。
走到宋安澜家附近,一个黑影窜进路旁的绿化带,他感觉身边的人往他手臂贴过来。
“干嘛?”宋安澜抬手推他。
“不知道。”谢行知盯着刚才黑影消失的绿丛,淡淡说。
“都说了野猫,怕就滚回去。”宋安澜说。
不会等会儿还得送他回去吧。
南城很多地方没彻底开发,贫富差距很大,宋安澜住的老小区,整栋楼房都掉了漆,电线杂多盘踞在楼房前,年代味十足。
楼下电瓶车上锁充电整整齐齐的一排。
宋安澜忽然停下,然后扭头说:“到了,你回去吧。”
谢行知抬头看一眼昏暗的楼道,往上整栋楼层漆黑一片,凉风一吹,平添几分阴森之意。
“不怕吗?”
“声控灯。”宋安澜解释。
“我能去上个厕所吗?”谢行知淡淡道。
“……”
不行——
推开门,夜灯不是很亮的洒在房间,几秒后,房间突然被白色一晃,亮堂起来。太久没开,被这么一晃宋安澜只觉得眼睛疼。
“不用脱鞋,直接进。”宋安澜边揉眼睛边朝里面走。
谢行知一进门视线就在观察房间。
十平的房间站玄关就全收入视线里了,玄关处有个橱柜,杂物都放在上面,被宋安澜当鞋柜用。不算橱柜在内玄关只有一米宽,有点窄,一个人住够用。贴窗户放了张一米八的床,空调就在头顶上,床头柜,衣柜挤着摆放,床尾空了大片位置放了张地毯,还有个小阳台。
就这么简单的陈设,一点装饰都没有,倒显得没这么浓的生活气息。
宋安澜第一次感觉自己房间饱和度这么高,同时觉得——这么空。
男生穿了拖鞋去小阳台抽烟,他住在六楼,这里能看见市区里的灯光,有时候他就爱盯着那些地面星星发呆。
抽了支烟回来,厕所门依旧紧闭,宋安澜轻蹙眉头。
谢行知掉里面了?
他脱掉外套,看一眼自己的床,莫名其妙想两个人睡是够,但谢行知肩膀宽——
“?”
某人是脑抽了?
男生烦躁地抬起眼皮,刚要问谢行知是不是掉厕所里了,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宋安澜坐在床尾,又垂下眼皮,“出门记得关。”
“纸巾在哪?”
“玄关橱柜上。”
他原来知道那是橱柜,不是鞋柜。
谢行知抽了两张纸擦手,扫一圈橱柜上的东西,很空,有个花瓶,插了几朵玫瑰花在里面,其余都是杂物,规矩摆在一隅。
“平时不做饭吗?”
“不做,在外面随便吃。”宋安澜下意识点开俄罗斯方块,开了一局。
“喜欢玫瑰花?”
“前女友送的。”
“哪个前女友,姓蒋那个?”
“姓林,刚分,喜欢就拿去。”
“花瓶也是她送的吗?”
“套圈中的。”
“跟她一起套的吗?”
宋安澜不耐烦了,眉头紧锁,“跟江源他们套的。”
谢行知神色微变,“很喜欢那个女生吗?”
“不是。”宋安澜暂停游戏,“你他妈问不够是吧?问题多就他妈去写十万个为什么。”
谢行知头偏向一边,喉结滚了滚。
“……”宋安澜神色一冷,“你在干什么?”
“没。”谢行知简语,“花我可以拿走吗?”
宋安澜站起来,把那几朵破花拔出来塞谢行知怀里,干脆利落把人推出去,连句滚都懒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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