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儿臣知错了

玧泽心疼的不得了,从自己缠上詹亭饮,他不仅不烦还不断的妥协退让,待自己细心周到,宽容到没半点脾气。

上回在俭昌王府他抬手就打,詹亭饮也无怪罪。宫里宫外相隔的这些天,也不知道詹亭饮会想些什么,自己倒是闹着脾气拍拍屁股回宫了。

玧泽去看莫躇:“莫躇哥哥好久不见啊。”

莫躇打五六岁起就跟着詹亭饮,没干过什么重活,就是跟在屁股后面给主子当眼睛,国公夫妇问起时他得答上来当天都做了些什么,去了什么地方。

以前他老老实实的,举止不粗鲁反倒有些斯文,思止还说过他看着不像小厮,像个书生。

几年战场磨练下来,竟然壮实的跟军营汉子没什么差别,脸型棱角分明了,人也粗糙了些。

“小人还以为殿下您还是个小孩子呢。”莫躇把箱子在角架放下,走过来站在旁边:“都是大人了。”

玧泽有些心虚,确实是大人了,这个年纪娶妻生子的都有,可自己还在任性闹脾气,正月十五来人家又哭又闹。

“莫躇哥哥也不好认了。”玧泽轻轻拨开詹亭饮的手,他挪到一边然后扶着炕沿站起来,对莫躇道:“莫躇哥哥,劳烦扶我一把。”

莫躇上前来扶住他,宽厚的手掌扶着玧泽的腰和手臂,心中羡慕他养尊处优,又有些看不起皇室把皇子养的这么娇气没用。

“殿下您这是摔着了?”莫躇委婉的问,刚才进来时看到那样的架势,倒像是詹亭饮怒极失手打的。

“摔着了。”玧泽打量着莫躇的脸,那几分斯文书卷气没了,肩膀也又宽又厚,可见边疆历练人,不知道子琛哥哥受了多少苦,一张嘴就几个字,断然不会诉说的。

玧泽没忍住看了眼詹亭饮,又与莫躇说:“你伤好全了吗?还疼不疼?”

“好全了。”莫躇点头:“夫人当小人是跟少爷出生入死的,拿小人我当儿子疼,赏了不少药材补品。劳贵人门记挂,其实当时多亏了我们家少爷,将我从人堆里抢了出来。”

玧泽听的怔怔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似的点点头。

莫躇想起什么似的赶忙提醒道:“殿下您是不是该回去了?今儿大日子不说,外头风一吹跑的都是冰霰子,怕是要来大雪,耽搁在这里回不去宫,可就是大事了。”

玧泽心里很酸,他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竟然在觉得嫉妒,嫉妒莫躇能跟詹亭饮出生入死,那些艰难的日子都在背靠着背坚持。

可他又明白,养尊处优怎么有脸去羡慕人家的苦日子,站着说话不腰疼似的。

“我送你回宫。“詹亭饮抢夺一般从莫躇手中接回了玧泽,“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有事同莫躇交代。”

玧泽点点头。

莫躇被詹亭饮看的心虚,跟着他去了外廊还没来得及说少爷您穿的太薄了,就被詹亭饮冷冰冰的一句“你今日话太多了”给堵住了到嘴边的话。

回去的路上玧泽一言不发,他有些后悔刚才自己的咄咄逼人,兴许只是子琛哥哥看在二哥哥的面子上才没有斥责自己,实际心里厌恶至极呢。

玧泽把所有糟糕的可能都想了个遍,又或许子琛哥哥只是疼爱年纪小的弟弟才对自己那么好,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仗势欺人。

詹亭饮把斗篷替他拢严实,路程中的沉默让詹亭饮冷夏下来也怯懦了下来,他这辈子怕过的东西很少,幼年时怕父亲说起家族荣耀,长大了怕没有半点害人之心的玧泽。

“我方才说想你,只是兄长想念幼弟。”詹亭饮以为这句话会换来玧泽的崩溃和哭闹。

没想到玧泽如蒙大赦,立即回答:“我明白。”

二人一路再无话,各自痛各自的心。

怎么能说了那么一通后还冷静的说明白,这根本不是激动到无法克制抬手就打了他一巴掌玧泽。

难不成这些都是玧泽一时错乱,冲动之下的莽撞之举,如今后悔了?詹亭饮装作不经意的转头看了一眼。

我怎么能不信阿泽的话,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能不清楚,他明明从来不冲动,凡事都小心翼翼的想过几百遍才敢去做。

詹亭饮活了二十六年,头一回觉得自己蠢自己笨,蠢到相信玧泽怕他担心才说出的谎言和装出来的平静,笨到看着玧泽噼里啪啦的掉眼泪却不知道怎么做才不算错。

玧泽装作在穿透严密的轿帘看外面的风景,眼泪顺着下巴不值钱的往下掉,他还没发现詹亭饮在看他。

来之前的欣喜和期待竟然尽数落空,玧泽觉得好累好困,想回到月阁把自己埋在被子好好睡一觉,什么事都等醒来后再说。

下马车前他已经昏昏欲睡,不知不觉间又靠在詹亭饮的怀里,忘了自己满脸的泪痕,任凭詹亭饮给他擦干净,也没觉得羞愧。

大宴已经启了,富丽喜庆的宴席上妃嫔公主若瑶池仙女,诸皇子气派不输神仙太子。

祥和之下微不可查的是聪慧的妃嫔小心的神色,还有明显与安乐气氛格格不入的二皇子玧祯和大公主思止,前者额头冷汗细密,后者身上的素净衣裳还没来得及换下,离得近还能闻着香火味儿。

外头进来的宫人远远的绕着贵人们走过来,生怕身上的冷气袭人。长睦远远瞧见了走过去听,又回来转述给皇上,一抬头见皇上望着他挑起眉,知道在问是不是七皇子找到了。

长睦点了点头,偷偷拿眼睛盯着的玧祯松了口气,接过白凝的帕子擦了擦汗,又想起来姐姐刚从外头寺院回来就跟着提心吊胆,脚不沾地的找了好些时候,直到不能再耽搁了才潦草上宴。

他看向思止想回以安慰,思止已经起身正往后殿走。

皇上对太后交代自己要去更衣,太后乐呵呵的听着虞德妃给她讲宫中乐子,摆摆手让皇上别吵。玧泽不见踪影的事还没人敢告诉太后,生怕她身体受不住。

正厅两侧各一间小花厅,东花厅是特意留给皇上更衣休息的,总有喝醉了偷个休息的地方,饮些醒酒汤,或是说个私密小话。

西花厅谁都进得,妃嫔公主皇子,谁想偷个闲都能过去打个转。

此时西花厅里跪着一片年轻道士,旁边守着禁卫。皇上走过来在上座坐下,一干道士便都把头低到贴地皮。

长睦开口道:“劳烦各位道友今日打了两个来回,原是一场误会,但毕竟事关皇子兹事体大。桂子。”

“小的在。”

长睦对上前来的一个举止有度的宫人说:“你领下去说说,一会儿贵人们从这道门进,你领着人贴着墙根儿绕着走。撞见就不好啦,那里面的人即便陛下宽宏大量不怪罪,自己也是害臊的。”

“小的明白。”

桂子引着一行道士出了门不多时,又有宫人引着詹亭饮和玧泽进来了,玧泽耷拉着一张脸像是快撑不住睡着了,冷不防瞧见皇上坐在那里喝茶,虽都没抬眼看他,他自己就吓精神了。

“父皇。”玧泽跪在皇上面前,保留了一个若是皇上想动手打他,不用起身一伸胳膊就能给他薅过来的距离。

皇上没怒,只淡淡的说:“你跪的倒是利索。”

玧泽说:“儿臣知错了,此事与旁人都无关,全是儿臣一个人的错。是儿臣早上心里烦闷,特意不叫人跟着,晃悠到大南门瞧见一群道士,儿臣细细打量着看着末那位面熟,没忍住将人叫住了。”

皇上点点头:“你叫住的人是允国公家的詹楼如。”

詹亭饮在旁边跪下,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儿臣知道的。”玧泽将头低的更低:“见了他儿臣就想起了子琛哥哥,央求他将儿臣带出去,是儿臣逼他,软磨硬泡软硬兼施,逼得子谦哥哥不敢拒绝,他劝过儿臣不要出宫他担待不起,是儿臣拿…性命逼迫他。”

一通话下来倒是把所有人的罪责都摘得一干二净,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不管皇上信不信,詹亭饮心里清楚得很,这些话他半个字都不会信。詹楼如是他大哥,什么性子他最了解,说起逼迫,怎么也得是他逼迫别人。

至于玧泽,远比詹楼如更让詹亭饮了解,他是断不会为难别人的,更别说以性命相逼要挟别人。

好在皇上表面信了:“你瞧瞧你,大团圆的日子,非得折腾你亭饮哥哥跑一趟,这不是胡闹么?”

“是儿臣的错。”玧泽磕了个头:“请父皇责罚。”

长睦瞧了眼跪在旁边的詹亭饮觉得不妥,轻声提醒道:“陛下,外头老早就下冰霰子了,恐有大雪,还是先叫詹公子早些回去与国公爷国公夫人团圆才是。”

皇上朝詹亭饮抬手:“快起来吧,玧泽不懂事,吓坏了你老子吧?快把朕的手炉递过去给阿饮暖暖手。”

“哎。”长睦拿过手炉递到詹亭饮怀里,急着把他往外带:“公子咱们这边请,别叫大雪给…”说着还朝正厅小门望了一眼,那里门帘被人掀开条缝,玧祯正在看着。

皇上侧对那里本是瞧不见,长睦掀起外门的门帘一阵风夹着雪吹进来,兴许宫人忘了上灯罩,灯猛地灭了,只剩下正厅门帘一条缝,在皇上手中洁净的琉璃盏上一闪而过,映的好不明显。

敢在他老子眼皮底下耍心眼子。

“长睦…”皇上忽然把人叫住了:“这雪已经起来了,阿饮与阿祯素来交好,阿祯不放心朕也不放心,不如就留在宫里,去涔阳宫住一晚,阿祯才好放心啊。”

长睦只怔了一瞬,放下帘子不紧不慢整理的一丝风都透不进来,回头对皇上点头笑:“是呢陛下,那小的去叫詹家的下人紧着点赶路,回去跟国公爷说一声。”

“嗯,你去吧。”皇上站起身静悄悄的走过去,猛地掀开了帘子像是要捕捉什么,帘子后头只有吓了一跳的撩帘子宫人,再往里一看,玧祯正在给太后布菜。

“陛下?”

皇上沉默片刻,“方才瞧着这帘子不严实,你们仔细着些。”

“回陛下,方才康家的小公子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个火折子燎了佛手柑,翊嫔娘娘说是闻不得熬柑皮味儿,太后怕吓着小公子,只叫小的留条帘子缝儿早早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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