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灯塔

黑天岛连续下了三天的暴雨,铅灰色的云层低得仿佛要压进海里。

此时,这座小岛就像是被无穷无尽的黑色海水包围。

周岁澜站在码头的破旧栈桥尽头,望着远处矗立在悬崖边的灯塔。

那东西,连白日里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像是自远古的禁忌之物。

每次乘坐小船靠近那个地方,她都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晚上回去还会做噩梦。

梦里全是缠绕着铜齿轮的触手,那个东西覆盖着鳞片,在深海里搅动着红色的黏液,同时伴随细碎的齿轮转动声。

周岁澜问过一起同行的人,而他们并没有这些症状,只有她,被噩梦缠身,还时不时产生幻觉。

她怀疑那座灯塔有问题。

思索间,一道清脆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孙衡骑着一辆锃亮二八大杠从停在她身边,车链上涂着新鲜的机油,“周岁澜,你在干什么?上课马上就要迟到了!”

周岁澜转身,上下打量着他,然后将目光落在他屁股底下的老古董,默默叹了口气。

“怎么了?”孙衡挑了挑眉梢,调侃道,“周小姐还不满意自己的手艺啊?”

这辆自行车是上个月周岁澜亲手帮他组装的,车架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老钢骨,她特意加固了车圈,还在车把内侧装了一个微型的蒸汽压力表,虽然暂时用不上,但总比普通的自行车多了点机械感。

看起来帅气又神秘。

周岁澜是对自己的组装的自行车极其满意,有问题的是他的造型。

他们学校是镇上最好的高中,校规自然也是最苛刻的,他这个形象不一定能进校门。

孙衡梳着一个三七分,发胶抹得一丝不苟,额前的碎发都被固定住,领口的纽扣一个没扣,藏青色的校服外套还系在腰间。

他说:“我今天要向我的女神表白,头发特意找理发店王姨做的。”

周岁澜笑道:“这么大风都没吹动,刷胶了吧?”

两人是青梅竹马,也是同病相怜的留级生,不过,这次复读他的成绩突飞猛进,在班里名列前茅。

只有周岁澜,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成绩考得一次比一次年轻。

学校的老师都怀疑她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几次家访。

周岁澜深知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也没勉强,毕竟他们家再走一条街就是电子厂。

去那里拧螺丝也挺好的,离家还近。

而且最近这几年,黑天岛就没太平过:极端天气频繁出现,传染病防治中心的发病率高得离谱,还有好些渔民出海后就没回来,消失得无影无踪。镇上都传疯了,说世界末日要来了,政府甚至还成立了一个异象调查局。

不过,这些人只是穿制服的人在街头晃悠,什么用都没有。

这年头,能好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

如果不是噩梦缠身,周岁澜已经打算在家里囤东西宅一辈子。

孙衡说:“对了,你刚才盯着灯塔看什么?那破灯塔有什么好看的,岛上的老人都说那地方邪门,晚上都不敢靠近。”

周岁澜问:“你上次和我一起去,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孙衡皱眉,仔细想了想:“没有啊,就觉得风大,海浪有点急。怎么了?你该不会也信那些老人的谣言吧?说什么灯塔底下连通着深海,有东西藏在里面。”

周岁澜喃喃自语:“或许不是谣言。”

孙衡没听清,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催促道:“快走吧,上学要迟到了。”

周岁澜淡淡的嗯了一声,跨上自行车后座,双手轻轻抓住孙衡的衣角,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又回头望了望。

恍惚间,她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好像看见灯塔顶端闪过一道微弱的绿光,转瞬即逝,像错觉。

果然,她今天放学必须去一趟。

不管那座灯塔里藏着什么,她都要弄清楚。

两人踩点跑到教室。

好巧不巧,两人赶上了教导主任的机械原理课。

“孙衡!周岁澜!你们两个,踩着铃声进教室,眼里还有没有校规?!”

孙衡赶紧把系在腰间的校服外套拉下来,嘴里还小声嘀咕:“完了完了,表白还没开始,先被主任盯上了。”

说着,还偷偷看了一眼正在讲台点名的杨佳奈。

女孩不仅是全校第一,还是苍坪高中建校以来最优秀的学生,没有之一!

性格活泼开朗,热情大方,还长着一张初恋脸,梳着马尾辫,学校好多男生都暗恋她,孙衡也位列其中。

如此可爱优秀的女生,被这多人喜欢也很正常。

周岁澜在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罚站两节课,等到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响起,就准备回家了。

结果,孙衡跑过来,手里还攥着个皱巴巴的表白信,鬼鬼祟祟,还一脸紧张,“你不跟我一起吗?”

周岁澜嫌弃道:“你自己去啊,这种事你叫我作什么?”

“我紧张啊!” 孙衡抓着周岁澜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你听我的心跳,感觉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了!你跟我一起去,给我壮壮胆!”

周岁澜给他翻了个白眼,朝教室门口扬了扬下巴:“你再犹豫,人就走了。”

杨佳奈正低头收拾书包,按照以往的习惯,她收拾完就会去校门口,等着家里的专车来接。

孙衡激动的手抖,都没敢回头。

周岁澜震惊道:“你这么怂的吗?”

孙衡反驳道:“你向自己喜欢的人表白试试。”

“那真是可惜了,”周岁澜耸了耸肩,“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你那也叫谈恋爱?”孙衡高傲地一甩头,硬着头皮说,“你等着,我这就去!”

他一转身,杨佳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身后,手里拎着书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孙衡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周岁澜的书桌,“哐当”一声响,险些栽个人仰马翻。

人已经站在他面前,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他把心一横,两眼一闭,脸红成了番茄,紧张得话都说不完整,“那个,杨佳奈,我,喜欢——”

杨佳奈径直绕过他,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周同学,你一会儿有其他安排吗?”

这话一出,不仅孙衡愣住了,连周岁澜都没反应过来。

周岁澜在学校没人缘,每次出现都是逃课打架,臭名昭彰,好学生主动找她,还是头一遭。

“啊,有空,怎么了?”她下意识地回答,心里却满是疑惑。

杨佳奈犹豫片刻,开口道:“我想单独和你说。”

孙衡僵在原地,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周岁澜愣了几秒,眼珠一转,盯着杨佳奈那双满是心事的眼睛,再次确认:“找我?”

杨佳奈轻轻点头,目光扫过还在发愣的孙衡,又落回周岁澜身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对,关于......灯塔的事。”

周岁澜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问道:“怎么了?”

杨佳奈看了一眼孙衡。

孙衡也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我跟周岁澜去过一次了,我也,知道点什么。”

杨佳奈想了想,一番权衡,这才开口:“你爷爷以前是灯塔的看守人,对吗?”

其实,周岁澜也不是天生人缘差,她性格还不错,为人也很仗义,之所以被孤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爷爷造成。

镇上的人都说他爷爷是个怪人,沾染了不详的诅咒。

杨佳奈的声音低了些,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三个月前,我爷爷跟着船队出海写生,回来之后,忽然变得......精神不正常,嘴里总是念叨着灯塔和一些几乎不可能发音的杂乱字母,他自己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梦。”

孙衡:“什么?!”

周岁澜当即给了他一拳,“安静点。”

孙衡闭上嘴巴。

杨佳奈继续说道:“异象调查局的人已经调查了三个月,但是都没有结果,我是在没办法了,所以过来问问你。”

说着,她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张画。

画里正是悬崖边的那座灯塔,可画风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扭曲感。

塔身缠绕着无数根粗壮的触手,暗绿色的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像是一个高达数英里的庞然巨物,而更恐怖的是,触手的上空,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眼睛,红色的瞳孔俯视着下面的人,目光里透着一股远古的、非人的冰冷,仿佛能看穿人的灵魂。

周岁澜注意到画的右下角,用炭笔写着几个扭曲的字母,又像是人在极度恐慌下胡乱涂画的痕迹。

“这是我爷爷回来后画的。” 杨佳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以前画的都是风景和静物,从来没画过这样的东西。他说这是他在伊丽莎白号上看见的,也是他梦里反复出现的场景。”

孙衡凑上前,看到这幅画忽然感觉恶心。

可周岁澜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这幅画里的场景,和她的噩梦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在梦里那只眼睛是在看她。

孙衡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声音都有些发紧:“这画.....也太邪门了吧?你爷爷怎么会画这种东西?”

“我不知道。”杨佳奈摇了摇头,把画纸小心翼翼地折起来,“异象调查局的人拿走了我爷爷的其他画,只留下了这一张,他们什么都没有查到,所以就说我爷爷得了癔症。”

说着,她看向周岁澜:“我想去一趟灯塔,说不定找到爷爷精神异常的原因。”

周岁澜还没来得及回答,孙衡就急了:“不行啊!那灯塔太危险了,你们两个女生去太不安全了!再说了,万一真像老人说的那样,里面藏着什么东西怎么办?”

周岁澜敢笃定,那里面一定有东西,所以她有些犹豫。

带上杨佳奈,两人可以相互照应,但也要面临有去无回的风险。

镇上已经有好几个渔民消失在海上。

周岁澜想了想,还是委婉的拒绝了,“坦白讲,我也不敢靠近那个地方。”

杨佳奈咬了咬唇,“也是,抱歉,打扰了。”

周岁澜回家的中途天空忽然下起小雨,细密的雨丝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

她沿着湿漉漉的街道快步走,路过港口的时候,看见几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在门口抽烟,嘴里念叨着:最近海里又不太平,听说昨晚有艘渔船没回来。

周岁澜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家跑。

人类面对未知的恐惧,不免有些害怕。

周岁澜家里是镇上其中一家废铁回收场,爷爷去世后,就只有她一个人忙活,好在生意惨淡,不然她一个人还忙不过来。

进门的时候,门口堵着两个半人高的纸箱,散发出一股腐烂的味道。

周岁澜脱掉校服,尝试着搬开,没成功。

这是装了什么?

她从书包拿出一把小刀,就在她划开的那一瞬间,腐烂味突然变得浓烈,像是把海上飘了数月的腐肉直接塞进鼻腔。

她指尖捏着纸箱边缘,缓缓掀开顶层的硬纸板。

那是尊约莫一尺高的石像,材质不像常见的石头,表面坑坑洼洼,覆着一层薄薄的,类似海泥的粘稠物,在光线下泛着绿油油的光泽。

不过,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石像的形态。

雕刻手法精巧得出奇,像是略有人形的胚胎,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一个扭曲的轮廓,充满了恐怖和非自然的恶意。

周岁澜的心脏猛地一沉,脊背都略微僵硬起来。

那些粘稠物正慢慢渗进纸板里,像是有生命般在纸上蠕动!

这东西是活的?

周岁澜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身后的废铁堆,发出“哐当”的巨响,在寂静的回收场里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雨突然变大了。

周岁澜听到一些微弱的低语,不是从耳朵里传来,而是直接响彻在脑海深处,声音像是来自某个遥远可怕的时代。

可能是从亿万年深海里传来的沉响。

周岁澜翻过矮墙,找了一块塑料布将这些石像都盖上。

然后踩着三米高的梯子,手里拿着铁锤,砸碎阁楼的玻璃,小心翼翼地钻进去。

阁楼上锁是专门防她这只好奇的猫,然而现在已经完全生锈,撬都撬不开。

这里堆满了杂物,旧家具、木箱、还有爷爷以前用的机械零件,只有中间留出一小块空地。

周岁澜打开手电筒,冷白的光束扫过四周,很快就找到爷爷临走搬进来的木箱。

她慢慢靠近,蹲下身打开了箱子。

那股混杂着咸腥与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比楼下石像的味道更浓烈。

果然,箱子里面也有一尊石像,但下面似乎还压着一张纸。

周岁澜不敢用手碰石像,随手捡起一个工具,推倒石像,拿出那张纸,上面的字迹已经被那种绿色粘稠液体浸透。

她只能看清几个字,它和潮汐之眼,还有别相信雾里的声音。

不对,它被划掉了,换成了祂。

笔画用力得划破了纸页,像是在极度恐慌中写下的。

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手电筒的光束突然闪烁了一下,阁楼里的温度似乎更低了,那股咸腥的气味越来越浓,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周岁澜站起身,警惕地看向四周,然而房间只有杂物的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像张牙舞爪的怪物。

等她注意到地面,那些粘稠的绿色液体已经附着在她脚踝的皮肤上,然后迅速渗透进去形成一个特殊的符号。

一瞬间,周岁澜浑身颤抖,脑海里涌入无数个人的尖叫声。

开文啦求包养[比心](第一次写这个题材,慌得一批[捂脸笑哭])

V后日更啊啊啊让作者顺v一次吧

周岁澜:如果身边有变态,用爱浇灌,祂会成长为一个阳光的变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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