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唇

华耀档案室里资料太多,负责看管的人平日懒散惯了,找起来动作慢吞吞的。

时之湄被冻得瑟瑟发抖,刚找个冷气弱点的地方等,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徐梦颖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她面前,“时小姐还记得我吗?”

“怎么会忘呢。”时之湄问,“你怎么来了?”

徐梦颖将手里拎的毛毯和水杯递给她,笑吟吟地说:“刚知道您今天来这边拿资料,我怕您冻着就过来看看。”

“谢谢。”

毛毯比较大,能盖住她大半个身子。

总算没有那么冷了,时之湄舒服地松了口气,心思逐渐活络起来。

她向徐梦颖打听道:“苏总在公司吗?”

“苏总外出开会呢。”

“好吧。”

时之湄终于死心,等资料室的人将资料找出来,便要回众创公司。

临行前,她上十二楼归还毛毯。

徐梦颖一边听电话,一边跟面前来找她的人用口型解释工作,感觉又有人来,她抬首,习惯性露出礼貌的微笑,请人稍等片刻。

忙得抽不开身。

时之湄本以为徐梦颖是闲来无事跟前台聊天时才知道自己在资料室,可是看她这个忙碌程度,根本不可能有心情关注工作之外的事情。

只可能是受人之托。

时之湄不太了解华耀秘书处和总裁办的运作机制,凭自己感觉猜想是彭业。

毕竟她来之前也就跟他说过。

彭业这人还挺贴心。

时之湄想。

如果有机会要跟他说声谢谢。

-

身为众创的副总,付莹做起事来比付灵靠谱得多。

不管时之湄去不去众创公司,她每晚都会将项目这一天的进度和第二天的安排汇总成表发给她看。

时间一长,时之湄逐渐放下心来。

不再每天跑去众创监督工作,她终于有空去隋家陪姨妈喝茶。

“看看,喜不喜欢?”

隋瑗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盒递给她。

时之湄打开,只见一条蓝宝石项链静静地躺在丝绒布上,她忍不住哇了一声。

之前隋瑗随口说过要送她一条拍卖会同款的项链,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蓝宝石吊坠表面触感微凉,时之湄爱不释手地问:“姨妈真舍得啊?”

“哪能舍不得,当年这条项链买回来是准备送你妈妈的,现在给你也一样。”

时之湄不由地一怔,又不想扫姨妈的兴,只能干巴巴地附和说:“妈妈也喜欢项链啊。”

“你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去珠宝展拍卖会,如果能拍到自己喜欢的项链,她能高兴好几天呢。”

提及往事,隋瑗目光里藏着淡淡的哀伤。

在过去二十多年里,对时之湄来说,妈妈更像是一个符号。

虽然经常被时运生提及,但形象却很单薄。

——时运生因抑郁而自杀的妻子,时之湄不怎么负责任的妈妈。

“她也很喜欢项链”这种细节无形中给这个单薄的符号注入一点灵魂,妈妈这个词忽然有了人的气息。

时之湄心里一颤,随之而来的更多是不知所措。

隋瑗觉察出她微妙的情绪变化,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随即转移话题。

“对了,都忘了问你最近跟苏域进展如何。”

“进展……倒还行吧。”

时之湄记得隋瑗别把精力都放在感情上的叮嘱,又分享一些工作上新的发现。

“苏域处理事情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方法,而且不管事情有多复杂,他总是一眼能看穿本质,蛮厉害的。”

隋瑗十分欣慰地笑笑,“真难得,我上次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

耳畔响起一阵脚步声。

隋瑗见到来人,展颜一笑,朝时之湄坐的位置抬抬下巴,“来的正好,看看,像不像你家瑶瑶?”

时之湄带着狐疑,转头看过去。

来人年纪跟隋瑗相仿,都是五十多岁的模样。

他目光触及到时之湄的脸,狠狠地愣住,“这位是?”

“她就是瑶瑶的女儿小湄啊。”隋瑗又跟时之湄介绍,“小湄,这位呢是我的表弟,也是你妈妈的表哥,你应该叫舅舅。”

时之湄懵懵地跟着叫舅舅。

冯珣喃喃自语般地叫:“小湄?小湄……”

隋瑗:“小湄,你这个舅舅以前住在国外,最近几年才回国定居,难得今天有机会见面。”

舅舅看自己的眼神中透着古怪。

时之湄不适地嗯了一声。

冯珣回过神,忽然发问:“这么多年你怎么从来没去看过你的妈妈?”

没想到舅舅开口问的是这个,时之湄忙找借口说:“我之前在国外读书没怎么回来,最近一直忙华耀集团的项目。”

“连过去看一眼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吗?”

问题一出,本就尴尬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你二十多岁那会儿也忙得看不见人。”隋瑗斜了他一眼,柔声安抚时之湄说,“但是小湄,妈妈的事情别光记在心里,有空就去看看。”

提到妈妈相关的话题,时之湄心里本就堵得慌。

加上舅舅对自己敌意过于明显,她呆不下去,用华耀项目催得紧当借口辞行。

隋瑗派司机送她去众创。

时之湄刚走,隋瑗表情一转,开始批评自家表弟。

“你这是什么态度,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冯珣同样心存不满,“这么多年,她连自己的妈都没去看过,我这个当舅舅的还不能问了?”

“你也不能一味地全怪她。秦丽瑶走的时候她才两岁,能记得什么啊,依她爸的德行,估计也不会跟她说一句好话。”

“姐,你这么清楚,为什么还要跟她来往啊?”

“再怎么说她都是瑶瑶唯一的女儿,这两年我越想越觉得咱们妹妹命苦,老公那样也就算了,女儿长大了连想她都不想,太可怜了。”

冯珣顿了顿,哑声说:“她还有我们。”

“快别说了。”隋瑗轻声叹息,“我最近经常反思,当年我们会不会逼得太紧了,要是能多帮帮秦丽瑶,也许她不会做出那种选择。”

冯珣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劝慰说:“姐,这跟你没关系,都怪时运生。”

-

快到办公楼,时之湄瞥见不远处有家咖啡店,想到前段时间大家加班加点地赶项目,每次过来办公室都是哈欠连天的,便让司机停在这里。

制作部门在的写字楼比较旧,四周一圈居民楼。

这个点路上人少,时之湄拎着打包好的咖啡,游荡在万家灯火之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沙沙的脚步声。

不由地想起今天的对话。

——没事多去看看妈妈?

——她才不愿意呢。

他们应该不会知道她接受自己没有妈妈这个事实有多艰难。

小时候,其他小朋友受了委屈可以扑进妈妈怀里哭,而她回家找爸爸,时运生只会冷漠地反问这点小事也值得你伤心?

那种羡慕中夹杂着怨恨的情绪,即使过去多年,时之湄都记得清清楚楚。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渴望母爱,恨意也跟着消失,却仍不理解妈妈当初为什么要自杀。

是,时运生出轨跟别人生孩子确实恶心,但是她为什么不想想自己还有个女儿。

而且娘家人势力这么强,离婚肯定也能过得好好的。

怎么想都没有必要走上绝路吧?

秦丽瑶却选择抛下自己女儿自杀。

行吧,她没什么好说的。

时之湄停下脚步。

她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孤独地横在路中央。

一股难言的酸涩情绪涌上心头。

时之湄特别难受,企图用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仔细想想,自己现在也就两件要紧的事,一个是展厅项目,另一个就是联姻。

两个都跟苏域有关。

而她上次见到苏域竟然是两个周之前的项目会。

主要是因为她没有苏域的联系方式,联系还要通过中间的彭业,太不方便。

可又没办法。

时之湄长叹一声,掏出手机,拨通了彭业的电话号码。

彭业:“时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话还没说完,时之湄忽然想到一件事,“哦对,我还真有事,也不知道徐秘有没有跟你提过,我去华耀的那天多谢彭助,不然我可能会冻死在资料室。”

“徐秘?资料室?”

彭业听得有点懵,刚要继续问是怎么回事,忽然瞥见坐在旁边的苏总摇了下头。

助理的本能让他立刻反应过来,跟听筒那边说:“时小姐客气。”

彭业还在继续应付时之湄的旁敲侧击。

苏域不愿再听,但今天电磁波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一样,将两人交谈的内容送入他耳中。

清晰又烦人。

苏域松了下领带。

那天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起,看到时之湄在自家公司受冻,找人给她送毯子也在情理之中,不让徐梦颖说是自己的做的,也是不想跟时之湄有进一步的牵扯。

她当成别人做的不是正好吗?

为什么自己还会觉得生气呢?

彭业收了线,车内一切如昔,他默不作声地用余光偷偷打量苏域。

路边的霓虹灯男人清俊的脸上透出斑斓的光,让他的表情愈发琢磨不定。

在他身边多年培养出来的职业嗅觉却在提醒彭业——

——苏总现在有点不开心

容忱:激动地捧起手里的瓜

感谢:

阿梨梨梨梨梨梨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20-11-13 10:3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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