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的北京天气已经很热了，这天热的连鸟儿仿佛都不愿早起，绿荫中只有一声盖过一声的蝉鸣，奋力想要引起雌性的注意。

一大早，安平就安排了对嫌犯“主神”的审讯。这次只有白鹿跟着，未晞留在办公室里查找资料解谜。谢铭在技侦的配合下排查监控，龚玥和贝贝则进入学校走访调查。

嫌犯留下的谜题还没有任何头绪，未晞正对着满满当当写画了所有条件和事件的白板寻找着潜在的关联性。

这些繁杂的表象下一定隐藏着什么内在联系，所有的因素组合在一起才能形成这样的结果，现在需要找到它们的源头。

这时，安平和白鹿一前一后回来了。安平手里抄着笔一脸纠结，身后白鹿路都不看举着手里的审讯记录仔细翻着。

未晞迎了上去：“不应该啊，你怎么这个表情？”

安平摆摆手，皱着眉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那小子的确是个软柿子，一碰就开口了。但你相信吗？这个本子居然是他捡到的，而且那神色语气不像在说谎。”

未晞不解，“怎么会是捡的？在什么地方捡的？”

“半年前，也就是接近年底的时候，有一次为期一周的全市高校心理学大型系列活动，邀请了国内外各种知名的教授来演讲，遍布各个北京知名高校。而就是在演讲巡回到首师时，嫌犯在几千人的活动中捡到了这个笔记本。”

“唔……还有这种操作？这也太玄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捡到笔记本的人就会被笔记本诱导？”未晞摩挲着下巴，细细思索。

“而且更凑巧的是，就好像为他订做的一样，嫌犯能读懂那句暗语并且也真的被诱导了……”安平无奈扶额，“这都是些什么孩子啊，一天天不好好学习专搞幺蛾子。”

未晞满脸黑线看着白板上的那行暗语：“游走于血夜的鲸，带来巨大的财富和无上的荣耀。无冕之王，你，准备好了吗——4:20”

……这到底能解读出来个什么啊，少年时还听过中二总有一天能称霸世界的言论当时自己还嗤之以鼻，现在真遇到实事了简直都不敢相信。

“嫌犯是怎么说的？”

“那天人很多，他刚因为考试作弊被学校通报开除了，又不敢告诉家里人，只能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住下。他本来就是心理学出身，平时学习一般但却自视甚高。所以，他那一周时间专门将每个高校的心理学演讲都听遍了，并且将要到的许多导师的签名在闲鱼上挂高价卖出。”

“还挺会做生意，刚说他在本校这场演讲捡到这个本子的？”

“是的，这次应该是心理周的第五场演讲了，是由美国著名教授Haines进行的‘心理暗示’，演讲生动有趣，包括了大量的互动过程，在其中一个互动中嫌犯便被选做示范者上台配合演讲。”

“配合？怎么配合？”未晞皱着眉，接过白鹿递来的记录本细细翻看。“这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这些都是常规的操作。”

“但就在这演讲后，嫌犯因为赚上甜头围在后台等Haines下场要签名，却在角落踩到了这个笔记本，看着扉页画的图不错于是把它捡起来顺到自己包里。”

“之后他就顺利要上签名了？”未晞又问。

“是啊，还有幸得到了Haines教授的一句保证——他可以带着签名去Haines在帝都设立的咨询公司分部参观。”白鹿耸耸肩。

未晞点点头，“我知道Haines教授，他的企业从米国开到了华国，这个企业有全球规模最大、设备最先进的心理咨询业务，同时他也是很多知名院校的挂名教授，在心理学界可以算是一个有钱有势的人物了。”

“那他是怎么解读这句话的？是什么让他从中萌生创造‘□□’的？”

“嗯……据他自己所说，俄国刚兴起这个游戏的时候他就有所耳闻，因为喜欢看一些国外即时或录播的网站，就有点像现在直播平台，但他看的内容比较杂，其中有次跳出这个游戏的直播，导致他对‘4:20’这个时间点和血淋淋的蓝鲸印象颇深。”

“而他就借此开始赚钱？”

安平点点头。

“这就像一个真实的游戏，将杀人的快/感披上真实的外衣，有的人喜欢看，有的人享受参与，有的人从中牟利……分工明确、各取所需，就连受害者都执迷不悟。”

“那这些‘管理员’是怎么找来的？”未晞又问。

“唉，这世道什么人没有啊，都一个个抱着玩的心态来杀人的，隔着屏幕就没把人命当事看。”

安平长叹一口气，“现在可以说，这个笔记就算找到了主人也没什么用，只能作为诱因之一，不能算做罪证。不过后面的那串数字还是让人很在意的，尤其是在情况还不明朗的时候。”

未晞点头，“我会尽可能找到所有能解释的方法。不过林茗那边，技侦那边证据准备的怎么样了？”

白鹿提笔在随身的笔记本上快速地记着什么，一边答道：“贝贝姐昨天就找派出所同志去通知校方负责人和林茗的家属了，还有当时我视频里涉及的学生老师也要挨个过来做笔录。”

说着她抬手看了看表，“看这架势今天上午校方就会做出回应，应该过一会我们就能搞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安平凑过来拍拍未晞肩膀，“你也别有太多顾忌，林茗这个案子我们能给她一个公道的，还有许佑那边不是准备在周末设套吗，这还有三天呢。你先别担心他们，我有个预感，这个‘荆棘鸟’一天不解开，就一天没个消停。如果我们能率先解开谜底，至少就离真相近了一步。”

未晞眼神坚毅，“当务之急就是解开谜题，我会竭尽所能的。米国那边也有一些进展，具体资料下午会发来。”

这时，谢铭突然匆匆跑了进来，“未晞哥！你之前让我监控许佑的手机有消息回复了，你要回应一下吗？”

谢铭将手机递给未晞，三两下翻开几条短信界面打开给他看，“就是这个禽兽，这两天按耐不住了。”

未晞接过手机浏览，眼神越来越阴冷。短信是昨天晚上十点发的，一共两条。虽然每条只有短短一句话，但也气得未晞攥紧了拳头。

【宝贝，我们老时间老地点，不 见 不 散。】

【哦忘了说，宝贝，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哟。】

“好一个‘不见不散’，这个禽兽手上一定有足够让他判刑的证据，我们必须当场抓获他，人赃并获。这个‘老时间老地点’看样子就是周末那天下午四点在他家了，到时候还得你提前黑了他的手机……”

未晞嘱咐着谢铭，“现在不必回应，等到周六晚上他催时再发，只回复‘知道了’三个字就好。”

谢铭收好手机，转头对安平说道：“安队，活动那天学校后台进出人太多了，加上摄像头像素不清晰，只能有一个大概的名单，再加上后台又乱又暗，究竟是谁放的本子我们真的很难得知。”

未晞思索了一下，“我有一个模糊的感觉……嫌犯‘主神’在犯案前是每一场活动都会去的，并且活跃度比较高，因此他很容易被人盯上。而他又刚好符合目标的特征——没有学业的顾忌、缺钱、急迫地需要证明自己……这或许就不是一次意外，而是有意为之呢？我们也都亲眼看到了结果。”

“所以，这个调查的范围要扩大到每一场演讲。”安平接着往下的话说了下去，“光是查这一场还不够，肯定还有更多的信息隐藏在之前的活动中。”

谢铭点点头，“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连之前的活动一起调查。”说完转头急吼吼往回跑。

谢铭应该是这两天连轴转没时间刮胡子，下巴上又冒了几根黑青的胡茬。

“唉，海底捞针一样。”安平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这次真的是一个套一个的，一个还没解决又来了另一个……糟心啊！”

未晞解开最上一颗衬衣扣子，转转脖子动动肩膀，深吸一口气闭起眼睛，过了一会才缓缓吐出。

他直勾勾盯着白板，喃喃自语着：“为什么那么巧那场演讲的主题就是‘心理暗示’呢……”

白鹿原本正在用手机查这个Haines教授的资料，突然，她瞪大双眼从椅子上“腾”地站了起来，挡住未晞的视线，拧着眉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未晞的眼睛。

“我……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见过这个教授……但我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