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您是被害者张萌的亲属？”

听着电话对面传来老人的痛哭声，谢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诧异地看向未晞。

老人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抽噎。

“我是她的姥姥……我家小萌她还那么小，就、就没了啊，这让我怎么对她已故的父母交代呢！警察同志，您一定要把凶手捉拿归案啊！！”

谢铭连忙安抚老人，这才挂了电话。他瘪瘪嘴，神情有些苦涩。

“我之前查了张萌的通讯记录，没有发现异常。这个号码最后发出信号是在教学楼，但范围能覆盖整楼。当时觉得没什么用，所以只给安队说了一下，之后就再没追查过……可是没想到……”

未晞的手指突然抽动了一下，接着便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他紧紧地攥起了拳头，低下了头垂着眸子，眼里一片沉黑。

“……这也不能怪你，毕竟平时都会认为手机是被扔了或被毁了，也从来没有这么大胆的凶手，敢用被害者的手机。”

“照这样说，凶手真的是在犯案后把张萌的手机拿走，然后用张萌的手机联系小白的？”

“很有可能，但凶手又是怎么知道小白手机号？小白原本就不认识张萌，只能说明，在‘张萌——凶手——小白‘这个链条中，凶手是唯一一个既接触过张萌，又接触过小白的人，是两者之间共同的交集。”

谢铭顺着他的思路推测到，“第一次是小白主动打给凶手的，那么这个时间点她调查的人一定会对这件事有印象，或者当时小白是出于什么途径知道了张萌的电话才打给她。”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小白当时见的人就是凶手……”

未晞眼神锐利，眼底杀气四溢。“昨天一两点时小白和我们分开，她负责调查的是张萌所有接触过的教师。”

他突然皱起眉头，迅速冲到小白桌边拿起了她的调查笔录，急忙翻了起来。“那么她一定记录了当时的调查顺序！”

谢铭恍然大悟，赶紧凑过来一起帮忙翻找。

小白桌上摊开着两本笔记本和一些纸张，未晞将最上的一本拿了起来，上面秀气的字迹记录了昨天全部的调查问询资料。

他倒着往前翻两三页，在昨天的日期下发现了第一个受访者的名字——陈宇。

未晞皱紧眉头，逐字逐句看了下去。

“……陈宇曾经为张萌班级做过一周的代课老师，后来张萌做了学生助理曾和助教陈宇接触过，两人相交甚少……”

这一段记录的时间写的是下午两点左右，没有太多的叙述。未晞接着往下看了下去。

白鹿是按照谢铭给出的列表进行走访记录的，依照重要程度从前往后排序。

看样子第一个写下陈宇只是因为率先遇到了他，又怕忘记了陈宇话里行间透露的消息。

未晞又倒回去翻了翻，白鹿之后肯定又采访过他一次。

他心里有些莫名发慌，捧着笔记本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纸页不由自主地微颤。

“……张萌消失当天陈宇有不在场证明，他曾出入过大型超市留有小票，后来他便回了学校，有监控录像和门卫可以作证，之后再没出过校园……”

“……陈宇单身，平时独自一人住，和老师们关系都很好，经常自己做饭送给大家吃，但有些洁癖，从不接受他人的食物。因参与科研项目，所以经常早出晚归自己一个人在实验室待很久……

“……陈宇称和张萌是点头之交，张萌害羞内向，所以陈宇对她了解不多，只知道当时张萌是因为得到了一个大公司的试用因此辞去学生助理，后来便再没有联系过……”

陈宇在那几个时间点时是有不在场证明的，但他单身一人住，也可以说，他回到学校进入家里后，便没有人能证明他再没出过校园。

虽然一个不在场证明说明不了什么，但陈宇的确符合未晞做过的心理画像。

他年轻有力，又是专业人员，不仅和张萌有关联，还在小白打出张萌电话时和小白在一起。

未晞没理由不怀疑他。

只听未晞嗓音低哑催促谢铭，“谢铭，快看一下学校的监控，看看陈宇今天是不是离开过学校。”

“好，我这就查。”谢铭手下不停，没两下就调出了今天时间点学校门口的监控。

“找到了！他的确在小白失踪前一小时左右离开了学校，”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并且到现在都没回学校。”

“那你现在可以对他的手机进行定位吗？”

“包在我身上！”谢铭说到做到立刻调出了定位，“他现在的信号就在学校附近，并且以一定速度在向学校移动着，很可能开着车。”

“我们必须立刻去见这个陈宇，联系学校布控的警力，等他一进学校，就把人扣下。”

*

白鹿醒了，确切的说，是白淼醒了。白淼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这应该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没有窗户，也没有光线，也没有空气在流动。一切都是黑暗的，无声无息。

“唔……”

白淼浑身一点劲都提不起来，脑子昏昏沉沉，胃里烧灼感不断翻腾。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身处冰窖之类的地方，周身无形的寒气顺着经脉一丝丝钻进她的血脉中。

白淼冻得浑身战栗，上下牙不由自主地磕绊发出“咯咯”的声音，在这片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尤为明显。

但同时她又热，心肺中的火气席卷了白淼的四肢百骸，连呼出的空气都是暖洋洋的。

口腔中的热气从胸腔中呼出，她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她觉得自己热得冒了汗，却没有办法抬手去擦。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的四肢还在不在，虽然没有明显的疼痛感，但不论她如何努力，却也没办法将身体挪动分毫。

白淼吃力地睁大眼，望着黑暗的四周分辨了一番，又屏住呼吸支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幸好，什么都没有。

她松了口气，这才蔫蔫地阖上了眼睛，在脑中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主人格白鹿一直拥有对身体的使用权，白淼平时只喜欢默默缩在一旁。

她可以看到白鹿看到的一切，听到白鹿听到的一切，并且感受到白鹿内心的喜怒哀乐。

白鹿太单纯，白淼总是不放心她，尤其是在她独自去查案的时候，她总会一眨不眨盯着，不放过任何可能伤害白鹿的东西。

昨天，当白鹿摔倒遇到陈宇时，白淼便注意到了陈宇，这个人在第一天四人一起调查时有过一面之缘。

陈宇的眼神一晃而过，他认为白鹿没有发现，便没有做丝毫的掩饰。

白淼有种被毒蛇盯上似得阴冷寒意，虽然只是一瞬，却也盯得白淼浑身发毛。

那是打量猎物的眼神。

白鹿告诉陈宇，张萌被害了，但陈宇没有震惊，只是淡淡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当时白淼心里警铃大作，她想告诉白鹿，陈宇很危险。但她又不能直接出现，只能眼睁睁看着白鹿被骗走了手机号。

虽然不知道陈宇到底想要干什么，但白淼能感受到他呼之欲出的渴望。她害怕了，她不能让白鹿出事。

于是那天晚上，趁着白鹿熟睡，白淼便爬了起来。她悄悄存了两封定时发送的邮件，又将一把刀片用胶带缠好，藏在了白鹿的鞋里。

白淼坐在床上仔细想了想，她记得刚入队时谢铭给她送过一个跟/踪/定/位的芯片作为生日礼物。

她赶紧从抽屉里翻出这个小玩意，塞在了白鹿的胸/罩里。

做完这一切，白淼才躺回床上。她无法不担心白鹿的安全，不论陈宇想要做什么，她也只能先做好防范措施。

第二天，陈宇果然来了。

他借口找到了张萌无意间掺杂在教授那里的几个笔记本，说自己刚好在对面大楼买东西，想让白鹿下楼来取。

白鹿没有设防，便去应约了。当着队里剩下人的面，白淼更不能出现了，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白鹿现在还不能和她面对面接受“白淼是另一个她”这种情况，她想帮白鹿也只能半夜三更做些什么。

白鹿刚到停车场，陈宇拎着一大堆东西过来，麻烦她帮忙放到车里，自己去后备箱，给她拿一下包里的笔记本。

白鹿探头将东西放进车厢，突然间，便被陈宇大力用纱布捂住了口鼻，一股浓浓的刺鼻气味瞬间直冲脑髓。

她没能挣扎两下，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便是这里。这次，白淼直接占据了白鹿的身体，率先醒了过来。

她必须要，竭尽所能保护白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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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