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瑜长这么大，也只养过沈慕涵一个小孩，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家长，也不知道养孩子到底要做什么。
但是却信奉一个原则，只要是沈慕涵不高兴的，贺子瑜都不会去做。
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对沈慕涵疾言厉色，就算是想要教育，也会担心他会不会饿着。
沈慕涵轻轻咬了一口肉，开始说今天的事，“我早上迟到了，老师要罚站，我不是很想在外面站着。”
“既然已经迟到，那就等早读结束了再去。”贺子瑜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浑不知孩子根本不能这么教。
“何奇过来把我的豆浆砸了。可能还想砸我一身小笼包。”沈慕涵回忆起何奇的模样，只觉得这人脑子不大好。
贺子瑜一听还有这么一茬，也觉得是那小子不地道。
小笼包这种东西，能随便砸人吗？
“你跟那个叫何奇的，有什么过节？”
“我不认识他，今天到校长室才知道他叫何奇。”沈慕涵说的都是实话，在他的世界里面，只装得下一个贺子瑜。
其余的都是路人。
这件事情贺子瑜已经不打算追究，男生之间小打小闹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看那个女秘书处理事情的架势就知道，那何奇也没少惹事。
沈慕涵没吃多大亏，贺子瑜也不打算去管。
“你是没有参加考试吗？还是不愿意待在学校？”贺子瑜冷静的追问，沈慕涵并不喜欢去学校，刚从孤儿院出来的时候，他可以每天都待在同一个地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贺子瑜直到现在，都不能完全明白贺子瑜到底在想什么。不过，贺子瑜显然不在意这些事情。
“小涵，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你和我说过很多，我都记得。”沈慕涵的确不喜欢去学校，也不怎么喜欢考试，扯出一个无辜又可怜的笑容，“老师讲课，我不是很听的明白。”
贺子瑜：“……”
“那我给你请几个家教？”
“我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活动的痕迹。”
“要不我送你去补习班？”
“我也不喜欢那么多人在一起学习，和学校也没有什么区别。”沈慕涵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特别的厉害。
贺子瑜一点办法都没有，看着沈慕涵活像是在看家里的熊孩子，可孩子在熊也是自己养的。
只能自己来想办法。
“可是你现在还小，不学习能干什么？”贺子瑜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搬砖？”沈慕涵想起前后桌和老师偶尔说的话，大概就是，不能考上大学就去搬砖。
这也许是一条出路？
哪里晓得这话刚说出口，就被贺子瑜无情的嘲笑出声，“搬砖？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沈慕涵：“……”
“你长这么大？做过一点苦力活没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去搬砖？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贺子瑜毫不犹豫否定沈慕涵的打算，哪里舍得真让他去搬砖，可孩子不肯好好学习，也是挺头疼的一件事情。
他知道根本原因不是沈慕涵不会，而是根本就不想，天知道他每天在学校都在干什么？
高考都开始倒计时了，自家熊孩子都已经想好之后的出路，估计连去哪里搬砖都已经想好。
“小涵，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考试吗？”贺子瑜苦口婆心的劝，却根本不懂沈慕涵心里到底在纠结什么。
沈慕涵放下筷子，把一个白瓷杯窝在手里，手心里暖暖的，让他得到了些许安慰，指尖传递过来的温度，却不能暖到他的心里。
他怎么会不明白贺子瑜是为了他好，只是……
他在害怕而已。
“瑜瑜之后，有什么打算？”沈慕涵忽然问出声来，“想要我考个好大学之后，就再也不管我了吗？”
沈慕涵的话差点把贺子瑜惊呆了，他哪里知道自家小孩的心思居然这么复杂？
包厢里很安静，一墙之隔，把外面所有的声音都隔绝的透透的，沈慕涵看着贺子瑜，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当年，贺子瑜会把他带回家里，孤儿院那么多的孩子，他根本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性格还非常的不讨喜。
长年累月的生病。
现在还各种不听话。
贺子瑜沉默良久，忽然觉得很奇怪，“到底是什么人告诉你，我会不管你的？”
沈慕涵垂着头并不答话，显然贺子瑜也并没打算等他回答，“还是你觉得，我看起来非常不靠谱？”
沈慕涵依旧没有说话，他并不想当一个弟弟。
如果真的是亲弟弟的话，也许能一辈子留在沈慕涵身边，可就算是亲手足，也没有一直在一起的可能。
他的爱慕心思藏的那么深，那么深。
深的他自己都不清楚这种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慕涵没有说话，贺子瑜也不催促他，他站起身走过去轻轻的抱着沈慕涵的头，就像是小时候一样，把他整个儿抱在怀里。
安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慕涵听得并不是很真切，可黑终于独有的声音安慰了他。
沈慕涵有些贪恋这样的温暖，却又觉得非常难受，他知道，他在贺子瑜的心目当中，永远都是个孩子，他对待自己的方式，也永远都是哄孩子的方式。
“我不是小孩子了……”沈慕涵有些按奈不住的抗议，声音闷闷的。
贺子瑜听了个正着，浅浅的笑起来，“只有小孩子才会说这么孩子气的话。”
显然没有把他说的放在心上，“小涵，路是你自己一步一步走的，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在该有的年纪，做该做的事情，不念书，现在的你能做什么？”
沈慕涵并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他一直都不是一个听话的小孩。
“我怎么会不管你？”
贺子瑜当了那么多年奶妈子，怎么可能舍得不管沈慕涵，更重要的是贺子瑜明白，沈慕涵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只剩下他。
“真的吗？”沈慕涵的声音还是闷闷的。
“最近发生了什么？”贺子瑜有些郁闷，只觉得自己这个家长当得不是特别称职，家里小孩都已经这么难受，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郁城。”
沈慕涵把脑袋埋在贺子瑜胸前装鸵鸟，该示弱的时候就示弱，他早就被贺子瑜当成小孩子，那根深蒂固的观念，一两句话是解释不清楚的，索性利用一番。
郁城会回国，是贺子瑜始料未及的，可郁城跟他就是一笔烂账，贺子瑜自己都不是很想提起来，偏偏沈慕涵非常在意。
“你在意他做什么？”
“他喜欢你。”
沈慕涵笃定的语气让贺子瑜微微一愣，郁城喜欢他？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从哪里看出来他喜欢我？”贺子瑜有点郁闷，“郁城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他就是喜欢你，我看出来的。”沈慕涵非常的笃定。
“就算他喜欢我，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并不喜欢他，也不会和他在一起。”贺子瑜只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他和郁城是发小，也许十年前还能算的上是很好的朋友，只是……
那也是以前。
“你就因为郁城心情不好？我还当是多大的事情。”贺子瑜根本没把郁城放在心上，郁城推门而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他看到贺子瑜抱着那个小鬼说不会喜欢他，他们没有关系，不会跟她在一起。
郁城想，有些事情猜到是一回事，真的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至少他这会儿听到，心情是真的不怎么样。
“你怎么来了？”贺子瑜的声音有些冷淡，却并没有松开手，亲疏远近一目了然，郁城站在门外进退两难。
这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贺子瑜非常礼貌的请他离开，郁城这下不干了，僵持在门边不愿意走，这时候沈慕涵悄无声息的探出头颅，浅浅的瞥了他一眼，整个人从头发丝都写着挑衅两个字，郁城恨不得把那个兔崽子揪出来揍一顿。
“我找你有事。”
“我跟你没有话说。”贺子瑜是一点儿也不想和郁城说什么，那天的交谈已经是极限，更何况他知道沈慕涵不待见郁城，刚好自己也没和郁城叙旧的打算。
“子瑜，你跟我没话说？你要赶我走？”郁城显然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是在国外待久了，听不懂中国话了吗？非要我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才可以？”
郁城不想离开，贺子瑜也并不欢迎他，双方僵持不下，沈慕涵倒是很习惯赖在贺子瑜怀里看戏，那得意洋洋看戏的小模样，活脱脱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婊砸。
郁城看了就来气，可碍着贺子瑜，根本不敢有什么动作。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回来了，既然走的那么干脆利落，何必还要回来，并且摆出一副，是我对不起你的模样。”贺子瑜并不是很愿意和郁城一起上演什么久别重逢的戏码，这样的事情一次就够。
没有必要再来一次。
“所以郁城，你为什么回来？”贺子瑜不太想的明白，回来也就算了。
为什么非得出现在他面前？
不知道现在高考学生自杀率居高不下，非要出现添堵，很不适合小孩子的教育引导吗？
贺子瑜头很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