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简还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准备好第二天的早餐后终于闲下来，坐在岛台边喝水。

就在这时，公寓门被推开，她吓了一跳，立即跳下椅子看过去。见木门猛地敞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男人。

那男人面容憔悴，一身破旧的军装，一步步走进家里，靴子踩出泥痕。那双眼睛带着狠劲儿盯着她，和脚步声一样给人巨大压迫感。

简看清他的面容，心在胸腔狂跳，手在水杯上握的紧到杯子都几乎要碎掉。

伊利亚没开口，他盯着简，似乎眼里只看得见她。但他余光早就瞥过了她身后，那里站着另一个男人，穿着家居服，手臂靠近她的手臂，亲密得宛如这个家的男主人。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重逢。不应该他两年后回到家，家里却有了另一个男人，而她见到他，没有哭泣没有惊喜没有飞扑……只是呆站着。仿佛自己是像鬼一样出现的已经死掉的旧人。

“他是谁？”伊利亚克制着翻涌的心绪，但开口时还是没压抑住愤怒。

话音刚落，简手里的玻璃杯就掉在地上碎开。

这声响在半夜十分刺耳，但公寓里的沉默更让人窒息。

“……伊利亚。”简开口了，叫了他的名字，视线却低垂着不敢看他。

这下轮到了伊利亚僵住，刚还气势凶狠的人一瞬间连手指都动不了……除了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的心脏震颤。这一次不是梦。

简身后的男人忽然上前一步揽住她，“简，你不打算告诉我吗？这个人是谁？”完全是宣示主权的姿势。

伊利亚眼里闪过痛意，忽地笑了声，让那相拥的两人被吓了一跳。

“这个人是谁？”他重复了一遍，视线仍旧停在她身上，“是啊，简，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为什么不告诉他，那个你答应要等的士兵，那个在枪林弹雨中也带着你的信的人，那个——”

伊利亚的话忽然止住。因为简的眼里瞬间盈满了泪水，她的手用力揪着衣摆，几乎是在竭尽全力克制着抽泣。他静下来以后，她用盈着泪的双眼望着他，语气近似哀求：“伊利亚……求你……“

伊利亚气急反笑，“求我什么？”说着不等她再说话就大步走向前，军靴踩过玻璃碎片，不过一眨眼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站到她面前。

另外那个男人瞬间戒备，似乎立即要保护她。但伊利亚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到了简面前以后就伸出手，握住了她颈间的项链。粗粝的手指摸索着莹润的珍珠，那是两年前他离开时送给她的。

“为什么还戴着？”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脸，手指和她颈间肌肤那么近，几乎能隔着那一点空气能感受到她紧张跳动的脉搏。

那一瞬间，他的视野模糊了一点，仿佛场景变换，他们仍在两年前告别的机场里，而她仍旧是那个流着泪和他吻别的女孩。

“够了！”另外那个男人猛地伸手扣住他的手腕，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要把他拉开。但他的手指扔焊在项链上，纹丝不动。两年的战场经历磨练出来的体格是无论如何专业的健身房训练都比不了的。

“伊利亚……”困在两人之间的简哽咽着开口，却几乎语不成句，“他们说你阵亡了……那封信，他们说……你的部队……”

伊利亚仍旧紧握着她颈间的项链，另一只手下意识扣住她肩膀，迫使她抬头看向他，“然后你就信了？就把我忘了？”

一拳猛地从左边打来。带着极其愤怒的力道。伊利亚没有半分意外，微微偏头一躲。简尖叫出声，眼睁睁看着两人动起手来。

比落在身上的拳头更让伊利亚痛苦的是简的眼神。那是一种恐惧的眼神。但不是害怕他会伤害那个男人，而是害怕他的存在本身。

她冲进两人中间，双手颤抖着按在他军装上，“出去。求你了伊利亚。我埋葬了你，我悼念了你，我不能再……我不能……我……”

“嫁给了他？”伊利亚帮她把话补完。余光里那个男人手指上的戒指在厨房灯下微微闪烁着光泽，简直刺眼至极。

所有人僵住。公寓里寂静了一瞬。就在这时，楼上传来孩子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