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淮一上台表演钢琴合奏。
这是宋晚想都没敢想过的事情。
她怕拖人后退,小心地回应一句:【我一点都不会,谱子也不认识,能学得会吗。】
一班秦淮一:【挑首简单的,前后我来,中间一段合奏,很好学。】
宋晚:【好,那就拜托秦同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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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这段时间应该是又要忙起来了,一边兼顾学校的成绩和她一贯“勤能补拙”的规划,一边还要在下午晚饭的一个小时里面抽出四十分钟和秦淮一去琴房练琴。
她第一次匆匆忙忙解决完晚饭,撇下林漾漾一个人前往琴房。
林漾漾端着餐盘,表示抗议:“晚晚,你该不会这一个月都要去练琴吧,那每天就都是我一个人了。”
“如果学得快的话,应该用不了一个月。”宋晚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根本没底。
她不知道秦淮一口中的“简单”和她理想中的“简单”是不是一个程度。
宋晚拐进艺术楼找到203琴房,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琴声传出来。
秦淮一背对着她坐在钢琴前,身上外套脱了搭在一旁,只松松垮垮套着一件黑色卫衣,背后有一道英文标志。随着他弹琴时低头的动作,隐约能见后颈的棘突和肩胛的轮廓。
曲子她听不出好坏,就觉得挺温和的,像春天阳光照在地上的感觉。
宋晚故意弄出些动静进门,秦淮一偏头看她,欲言又止了一下说:“坐吧。”
他本来想开玩笑地调侃一句“怎么这么慢”,又怕她听了当真明天干脆连饭都不吃了。
他觉得宋晚真干得出这事儿。
宋晚看出他原本是有话要说的,但话到嘴边又生生改了口。
那会是什么呢。
宋晚张不开口去问,在旁边像罚站似的盯着钢琴键:“曲子叫什么啊,还挺好听的。”
“花日。”秦淮一见她站着,顺手给她拉过一个凳子来。
这是他小学就会弹的曲子,早就滚瓜烂熟到伸手就会了。
斜靠在钢琴上的谱子提前标好了1234这些数字,秦淮一从来不觉得“傻瓜教学”有什么不对,能达到目的的办法就是好办法。
“表演节目,乐理那些没必要听,你记这个1234就行。” 他手肘搁在膝盖上,歪头看她的样子有些痞气,“你试试。”
满目黑白色的钢琴键,宋晚对这些两眼一抹黑甚至不知道哪个是“1”,怎么看都难下手。
秦淮一随手拖过来的凳子离他很近,她刚一坐下,就能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像一捧清冽的山泉,挺冷淡的味道。
秦淮一在她手边的琴键上点了一下:“这个是1。”
他冷不防地靠过来,少年身上的味道窜入她鼻息,宋晚觉得耳尖有点烫,脸也热。
秦淮一说:“这琴房热,校服可以脱了放旁边。”
“好。”宋晚轻声说了一个字,把校服脱掉,放在了旁边空着的钢琴上,和他的衣服稍稍隔开了一小段距离。
她总是在任何时候都这般“得体”。
宋晚重新坐下按照数字摁了几个音,虽然不那么连贯,但应该是对的,不难听。
秦淮一懒懒扬了下唇:“也简单吧。”
“嗯。”宋晚知道是他故意挑了首简单的曲子。
四十分钟的时间很短,秦淮一完整地弹了两边让她听,又把她负责的那一部分拆成一小段一小段的,他游刃有余地弹一遍,她小声背着数字再学一遍。
效果听起来倒也像模像样。
秦淮一弹琴的时候有种浑然天成的松弛感,他的手腕骨突出,指节分明,手背依稀能见淡青色的血管,放在琴上什么都不用做就足够好看。
从琴房出去时秦淮一拿手机给她发了点东西:“我把网上存下来的这首曲子发你了,没事儿多听两遍就熟练了,时间还早着,不着急。”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宋晚这个人好像早就把“题海战术”这个技能刻进骨子里了。
晚上宋晚写完作业,又从手机里找到那张标满数字的谱子,她没有钢琴,就在桌子上点。
她习惯什么都多做,多练。
宋萍今天下班晚了些,十一点多才到家。
宋女士知道她没睡,进门就喊她:“小小,小小,帮我拿一下东西。”
宋晚从房间里出去,接过宋萍手里大包小包的袋子往厨房的方向走。
她没看是什么,但能闻到明显的饭菜香。
宋萍又把饭馆儿别人退单的菜拿回来了。
宋晚在这件事上说了又说,可宋女士从来不听,她把东西一样样往冰箱里放,有些无奈:“妈,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拿别人这些菜了。”
“忙活到这么晚结果收了两张假/钱,还不都是我自己掏钱往账里补,把菜带回来又怎么了,你明天中午还能省顿饭钱。”宋萍脱掉外套往衣架上挂,嘴里不耐烦地念叨她:“这菜端上桌人家看到有辣椒就不要了,又不是扒拉的乱七八糟剩菜剩饭给你打包的,我都没在乎,你小小年纪还这么死要面子。”
刚开始宋萍当上收银偶尔往家里带这些菜,宋晚就默不作声地吃,她知道这些都是干净的,厨子辛苦做出来,扔了也是浪费。
后来她有天放学早,在饭馆儿等宋女士下班,里面有一家人接了个电话急急忙忙要走,前脚把刚上桌的菜退了,宋萍下一秒就去后厨装盒打包带了出来,跟她说:“走吧,小小。”
那家人里的孩子穿的是和她身上一样的附中校服,是隔壁六班的学生,路过她身边时宋晚把头低了又低,生怕被人看见,又生怕她走在学校被人认出来。
也生怕被人添油加醋地说成“吃不起饭”。
她那是第一次觉得难堪。
那天之后宋晚就对冰箱里打包回来的菜特别在意,每次看到都会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找宋女士嚷嚷半天。
只可惜,宋女士压根没把她说的话当话。
说她虚荣,攀比,要面子。
再追究下去就成了“妈一个人没本事,给不了你更好的生活,让你好吃好穿的去跟人家比。”
宋晚每次听到这样的话自己也难受,她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宋萍喝了杯水,在沙发上坐了会儿问她:“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宋晚说。
“写完了早点睡吧,周末多写写题。”
“嗯。”
宋晚是戴着耳机睡觉的,耳机里循环播放着《花日》钢琴曲,她也是这时候才发现曲调原来也是有味道的。
是他身上那股,干净而又清冽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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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一的作息属于晚上不想睡,早上不想起,遇到周末就睡到中午再起,有时候熬了个大夜干脆能一觉睡到下午。
他人起来随便在家里搜刮上两口吃的,一天一顿就过去了。
老秦人到中年,体格宽厚,像一尊庞然大物在客厅悠哉悠哉地摆弄着一套新茶具,见他从房间出来,又看了眼表,已经中午两点多了。
中午汪女士给秦淮一留了饭,热一下就能吃,但秦淮一就是犯懒,端去热一下都不想,只想吃点现在拿手里就能吃的,饿不死就成。
老秦看他又去冰箱里翻了两片面包凑合,忍不住说:“你去热一下吧就懒死你了,一天一顿还这么凑合那能行?你看你身上这衣服都穿得空荡荡的,还以为家里人没给你饭吃。”
秦淮一喜欢穿宽松点儿的,平时衣服码数都买大一码,但他这会儿也没工夫跟老秦仔细掰扯,叼着片儿面包懒懒散散摆了摆手就回房间了。
进去没十分钟老秦就又看见他出来了,这回是穿好了衣服要出门。
“干什么去。”老秦抬起头问。
“去琴房。”
秦淮一嘴里那口干巴面包还没咽下去,说的有些含糊。
老秦还没再张口,门就已经关上了。
以前他和汪女士俩人为了让秦淮一练琴,每天好说歹说,催着骂着都骂不动,也不知道这两天忽然积极个什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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