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闲:你把葱和香菜偷了?]
[夏逾:应该是老板忘放了。喜欢吃?]
那倒不是。
池闲没回他,退出微信界面,调出上次没看完的动画片放。
这是他的习惯,吃饭的时候不做点什么,看点什么,他就吃不下。
不是什么好习惯,餐容易凉,胃容易坏。
这动画片还是因为夏逾微信头像,池闲才想起来看。
内容幼稚童真,除开一些离谱飞天超能力,还挺有教育引导的。
看着那只粉猪扑进max版粉猪怀里,池闲决定周天去扫墓。有段时间没去,估计垃圾都堆几层了。
不知道墓地清洁工换人没,举报信成山也不管管。
想着想着一集动画放完,面吃一半,剩下和坨没什么区别。
池闲没了胃口,洗漱完回床上。窗帘拉的死紧,一丝光都没有。心里作祟,翻来覆去睡不着,撑起身打开灯。
拉开床头柜抽屉,池闲拿出那份病例单仔细审视起来。
慢性白血病。几个字扎的他眼球生疼。
本来不怎么在意的,可蔓延到手臂的淤斑,止不住的鼻血,动不动晕倒,深夜刺骨的疼痛,牙刷上的血……
所有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活不长了,不但活不久,还会活的很痛苦。
自从初升高查出来这个,劝他治的人嘴皮子都磨破也没成功。
少年最鲜活热烈的年纪,被轻飘飘一张纸敲定一生。
短暂痛苦的一生。
没钱,没权,没依靠。
治个屁。
没人爱的池闲像根草。
一室寂静,良久。池闲终于有了动作,他将病例单折叠塞进柜子角落。关上灯,用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合上眼皮。
这一觉睡得很沉,恍惚间他回到那天阴雨,雨滴细细密密吹打在脸上。待走地大巴鸣笛,他不管不顾冲开人群阻拦。许知朝迷茫追着他,嗓子都喊哑了。
最后,他得到一具冰冷瘦小的尸体。
小老头很傻,说好不要来送,他还是来了。
一送,再也没回来。
他瘫坐在墙角,所有伪装在这一刻崩盘。素日里乐观恣意的人,像个疯子趴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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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晚偷牛了?这黑眼圈,一个顶我俩。”
池闲抬头睨他一眼,嗓音有点哑。“分你一半。”
许知朝摆摆手,不情愿道:“大可不必,我这脸皮可支棱不起来。”
“嘶,我就想不明白。你这黑眼圈这重,咋显得你这帅。我擦,你背着兄弟开挂啊。”
埋头苦睡的人,脑袋动了动,闷闷来了句:“天生的。”随后又补了句,“氪金也没有。”
“去你的,损不损啊你。我也不差,这叫仙逝之姿,你一介草民懂个屁。”
“……你买复活甲了?”
“……呃……嘴快了。”
方伊楠及时出现,逮住了现眼包。
“你有时间在这跑火车,不如我给你补补成语。”
“得,不聊了。你安心睡,以后兄弟我有口汤喝,绝不会少你一口肉。”
许知朝没得到回应,回头再看。池闲脊背规律起伏,整个人安安静静睡着。
然后夏逾和谈宋勾肩搭背在后门分开,夏逾一进来就双手钳制住他兄弟脑袋,来了个强制开机。
池闲含含混混的骂他傻逼,夏逾给他来个手动闭嘴。
六。
这人能处,分分钟拿捏他兄弟。
掌心湿濡一片,热气从臂弯下人口中泄出,打在掌心,引起阵阵痒意。
夏逾垂眼看他,“该上课了,小闲。”
“呜呜呜呜呜……”
捏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干净细白,看得出来很用力,捏红了都。
“想说什么。”
感受人唇瓣开合,但池闲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呜声。
但他的眼神,肯定是在骂他。
还挺脏那种。
“未成年少说点脏话。”随即就松开了他。
池闲被捂得红脸,眼神像刀子看他。
“去你妈的。”
夏逾低笑两声,伸手按住他脑袋揉。
池闲彻底黑了脸,“撒开。”
夏逾更起劲了,“诶,我偏不。”
啪。
‘夏作死’成功得到一个巴掌印。
上课铃适时响起,夏逾捂着脸坐下,脸上火辣辣的。“挺小一只,劲儿还挺大。”
池闲压根没有再睡的想法,听见身边人嘀咕,回:“想再试试。”
“……”
陶慧琴踩着小高跟进来,她在外边看半天了。一个真能作,一个敢真打。她就信了开学夏逾那乖样子的邪,怎么就把这俩活爹调一起了。
“试什么?怎么试?友爱和睦懂不懂?同桌之间大度点。”
池闲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困劲又上来了。还没等趴下,桌上被拍下一本厚度可疑的辅导书。
“怎么的,还想睡啊。想法挺美,喏。自个研究吧,我出钱,你出脑。”陶慧琴拍拍夏逾肩膀,“荣耀王者给你辅助。加油,破烂铜铁。”
池闲翻了几页目录,这厚度,一科都没放过。
“我不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
池闲将书塞进桌洞,“那我行。”
“好。那……Open your book and turn to page 16.”陶慧琴端起老师架子,一板一眼授课。
她一向不喜欢趣味授课,她觉得这样效率不高,还容易造成混乱。她能接受的限度,只在课中问答时的小玩笑。
陶慧琴上课很有威严,没人敢说话,做小动作。除了某个钉子户,现在睡得正香。
好在,他不打呼噜。
坏在,他不改。
陶慧琴这次选择视而不见。眼一闭,再一睁。她的眼里只有课本,不能因为那短短一分钟影响其他人学习。
本着为人师表,人各有志,坚持就是胜利的原则。陶慧琴给夏逾使了个眼神。
夏逾靠近池闲耳边,声音几不可闻。
“陶老师生气了。”
池闲脑袋动了下。
“放学一起走啊。”
池闲没动。
“那我当你答应了。”夏逾一笑,伸手扶住人额头,猛地往上抬。
池闲:“……”
陶慧琴非常满意,上课点人抽了夏逾好几次回答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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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节连课上完,池闲还在睡。
夏逾支着下巴,盯着人后脑勺。
“他还要睡多久。”
来借作业抄的谈宋,瞥了眼睡死的人。
“放学差不多就醒了。”
After a long time.[很久以后]
第三节课下课。
夏逾还是那个动作,问来还作业的谈宋。
“他为什么不能早点醒。”
谈宋摸摸鼻子,耐着性子回:“不是说了,放学差不多就醒了。你俩关系挺好,你还挺关心他。”
夏逾“嗯”了一声,补充道:“是关系特别好,我俩相见恨晚。”
After a long, long time.[很久很久以后]
放学铃声打响,池闲还在梦里会罗汉。
夏逾伏在人耳边,“池闲。小闲。闲闲。”池闲迷蒙中只觉耳边发痒,不舒服挪动脑袋。一转脸,猝不及防来了个脸贴脸。
夏逾只觉得心下一抽,紧忙拉开距离。眼神不自觉往人脸上看,最终停在那处小痣。没忍住上手摸了一下,又没忍住捏了一下脸,惹得人蹙眉。
“夏总,干嘛呢?叫他啊,咱去吃饭。”
夏逾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弄得一惊,莫名其妙有些心虚。
“知道了,马上。”他回了声,这次捏着距离没敢离太近。“池闲,大壮再不喂该拆家了。”
这句话效果显著,这人蹭一下弹起来。池闲慌乱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
家里买了自动喂食器,他还赶个屁。
“傻鸟,乱说揍你。”池闲故作凶狠摇了摇拳头,实际在人眼里软趴趴的。
夏逾那点心虚荡然无存,大剌剌把人揽肩环住,姿态亲昵。池闲倒是没什么感觉,这人身上也不臭,挨近点还很暖和。
盛池这破天气,夏天最热也就那几天,冷就更快了。
这几天池闲算是看明白了,夏逾就是赖上他了。等热劲儿一过,朋友一抓一大把,他这性格半拉月能交一箩筐朋友。
到时候,那还有空烦他。
许知朝眼带欣慰看了他们一眼,“走吧,谈宋等着呢。”
池闲有点犯恶心,“你那什么眼神,恶心死了。”
“什么什么眼神,你用词不要太恶毒。”
许知朝作势要锤他一拳,夏逾揽着人后撤,许知朝锤了个空。
许知朝:“我去,我这一拳毛都痛不了。你俩锁死,百年好合。”
池闲垂眼,自己不就是被锁着。淡淡道:“如你所愿,已经被锁了。”
许知朝:“…………”
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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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学校后街陆陆续续入了不少新店,谈宋天天拉人探店。
谈宋抽了双筷子,“我跟你们说,这家自转小火锅保证是这条街最牛的一家。味道一绝,汤底都是老板独家秘制。是吧,老板?我今天可给你加活来了。”
添菜的是个黄皮肤大高个中年汉子,笑起来很憨厚。听见谈宋喊他,咧嘴笑开:“得嘞,老客户了,给你们打八折。”
“八折?你不怕亏本啊?”
“薄利多销,你小孩子不懂。都要什么锅底?”
“俩辣锅,特辣哈。”谈宋挤挤身边许知朝,“别**了,你家太后要啥锅底?”
方伊楠差点没一口水喷人脸上,“你私下就这么宣传我的?许知朝,你欠啊!?”方伊楠一把掐住人手臂软肉,用力一拧。
许知朝差点没叫出来,“哪能啊,姑奶奶。我哪敢啊,松手、松手。再掐我这块肉该坏死了。”
到底是松了手,许知朝揉着那块肉,还在隐隐作痛:“番茄,番茄。死直男,咱这地方的女孩子有几个爱吃辣的。活该单身。”
“我去,还带人身攻击的!?”
“同志,认清现实。想你母胎solo十几年,唯一一次被女孩子要微信还是颜悦追池闲的时候,拿你当传话天使。”
“那段时间人家感谢你送的零食饮料,你可是一样没落炫嘴里了。还长胖了,体重超标,教练帮你七日速成减肥。还想听吗?我帮你回忆。”
“……这顿我请,我错了。我不想回忆。”
“什么锅底?”夏逾问。
池闲推开这人凑过来的脸,“微辣。”起身去调蘸碟。
夏逾喊完两个微辣锅,又屁颠颠黏上去。给方伊楠整笑了,“他俩关系可真好啊,要是给夏逾条尾巴,指定摇飞起来。这黏糊劲儿。”感慨完,反手给了许知朝一耳光。轻轻的,挠痒痒似的。
“调蘸碟去。”
“得,你就把我当奴才使唤,人不叫你太后叫什么。”
“许知朝!”
许知朝趔趄着逃到调料台,差点没挨上一脚。一抬眼,就看见自己兄弟被夏逾吵的麻木的脸。
“为什么不吃葱?”
“难闻。”
“那香菜呢?”
“更难闻。”
“怎么不点辣锅。”
“你聋?老子点的辣锅。”
“微辣也算辣?”
“…………”
他兄弟沉默了,端着一碟子红彤彤的蘸料回座位,随后夏逾端了碟一模一样的跟回去。
这一餐吃的很开心,大叔的手艺很好,卫生也干净。
唯一不幸的,只有池闲。
和夏逾较个破劲,下午嘴里就长泡了。
因为这个泡,他一分钟都没合眼。还被几个任课老师夸了一通——“池闲都没睡觉了,你们还有什么不努力的。”
本来这会子体育课,他应该在教室躺尸,或者逃课,再不济躲厕所看动画片。
但他势必让这泡看看,谁才是身体的主人。跟着夏逾进小卖部,专挑辣的买。
……
“你犯贱离我远点。”池闲已经有些有气无力的说出这句话。
夏逾嘴里嘶嘶吸气,吐着舌头妄图解辣:“这什么牌子,辣死了。”
鼻尖萦绕一股子辣味,夏逾还单手揽着他肩。说话时总喜欢往自己身上靠,热气打在耳廓,不自在的很。
“不知道,包装袋扔垃圾桶了,你去翻翻,别烦我。”
许知朝小跑过来,篮球一扔,咕咚灌水,像八百年没喝过。
喝完,他气还没缓:“夏总,你就多余问他。你也是,人自己想考验下疼痛系统。你倒好,一袋子零食全进你肚子了。”
池闲一愣,自己还真连个味都没尝到。他伸手捏住人吐舌的嘴,“给钱。”
夏逾被捏住嘴,吐字不清:“欠?”
池闲眼神扫过人辣的嫣红的嘴唇,鼻息间还是股令人鼻痒的辣味,有些不满地皱眉。
“夏逾,你白嫖我?”
别跟小闲学,他后来会改的,现在他就是属于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加上习惯了而已。
乖乖们要一直爱惜自己的身体哦。吃饭看电视会影响消化的哦QAQ
[小闲得病是必然的,小闲爸爸是电子厂工作,每天接触辐射,也是得病走的。小闲是妈妈和爸爸抗病前的意外造物。但妈妈不忍心就留下来了,爸爸没挺到出生,妈妈难产去世。爷爷带大,但爷爷年龄大,没几年就得老年痴呆了,靠点积蓄过日子。在小闲中考前爷爷就失足落水去世。]
os:小闲原本成绩一般偏上,初三因为爷爷的事,复读一年上的盛池。
科普:慢性白血病是不属于遗传性疾病,但却是有遗传倾向,后代患病概率高。[总结就是,小闲运气很差,差的离谱,差的当妈的想扇自己(>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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