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来日方长!”
童辛被倒地之人激起的愤怒还没完全发泄,就被苏妍这四两拨千斤的操作整懵了。
也顾不上自己肘窝间的麻痛,愣愣看着苏妍的嘴一张一合,半天都没反应。
苏妍在他眼前摆了摆手,没反应。
毫不犹豫拧过他耳朵,音量敞开了往高声喊:“先去看看你的家人!地上那个,我来处理!”
声音震耳欲聋,童辛都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被震地炸了起来。
他瞬间回神,这才想起自己为何而愤怒。
急忙跑进里屋,焦急喊道:“妈!妈!你醒醒!童蕊!童蕊!”
苏妍从厨房找出根麻绳,三下五除二将地上那人捆扎结实。
一撩里屋的纱帘,只见童辛眼含热泪,正在费劲的背起昏迷不醒,额头有伤的瘦弱老母亲。
童辛一个十二三的少年,还在长身体的年纪,由于担心再碰伤他娘造成不必要的二次伤害,他反复尝试了很多动作,都无法稳定的背起母亲,身上的力气也因为忧急而散了大半。
苏妍扫了眼大致情况,母女二人都处昏迷状态。
母亲看起来被伤的最严重,多处擦伤,有淤血,额头到现在还在冒血。
女儿看起来情况还好,没什么明显外伤,看起来只是昏迷。
苏妍叹了口气。
先去厨房弄碗水过来,含一口水,噗地一下,喷在童蕊脸上。
童蕊瞬间醒来,看到屋里还有人,惊魂未定的就要尖叫。
苏妍可不想听,上手就是两耳光招呼过去,脆响的很。
童蕊懵了,童辛也是嘴巴张大,不知该作何反应。
“醒了是吗。醒了就和你哥帮忙把你娘弄我背上来。听懂了吗?”
苏妍女声的声音,本来就有些偏中性。
此刻,她刻意压低的声线,透出几分强势的压迫感和震慑力。
童蕊听了,也没心思分清她是好是坏,只是听话地猛点头,和他哥依言照做。
苏妍背上老人家之后,并未急着走,她吩咐童辛。
“你先待在这里,抱警!
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在警察来之前,去找邻居帮忙看住地上那人。
然后,再拿出手机,摄像屋里的一草一木,并拍照,一定要保证成像清晰。这都是证据。”
童辛看看他娘,满眼忧虑,想反驳她这些警察会干,他想亲眼看到母亲平安,但又不敢。
理智上知道苏妍是为了他好,情感上他更偏向母亲的安危,人之常情。
苏妍理解,也不恼。
她只是声音平静告诉他一个现实。
“你在家做好这一切,就是给你母亲讨回公道的砝码。谁也不能保证,法律会绝对的公平。
多备份几个,以备不时之需。”
童辛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忽地就安定了不少。
又看她微弯的腰,是因为背着自己人事不知的母亲,心里划过一丝歉疚。
他郑重向她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苏妍给他一个安抚的笑,“我和你妹妹先去医院,等警察来了,你跟警察的车,一起来医院。不怕。”
童辛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听到最后两个字,眼眶蓦地又是一热。
他急忙转身,掌心抹了把眼角,以去喊邻居为由,先他们一步出了院门。
童蕊到底只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眼看着自己亲哥就这么放心的出门了,想喊他回来,又不敢。
现在屋里只剩下打自己耳光的煞神,害怕的眼泪直在眼里打转,却一滴都不敢落下来。
苏妍也懒得搭理她,扔下一句“跟我走”,就背着童蕊她娘,疾步走向了村口的主路上,去拦车。
童蕊看她没注意自己,本想装没听见,就在家待着。
走出卧室一看,自己谈的凶残对象,居然被五花大绑的就这么扔在客厅里,吓得魂都飞出去一半。
刚从他手里死里逃生,童蕊也不磨蹭了,一溜烟追上苏妍,赶紧帮忙拦车。
成功拦下一名好心车主,几人直奔离此最近的医院。
送医的过程,忙碌而有条不紊,直到童母进了手术室,苏妍才微微松了口气。
目光扫向自始至终,还算乖觉的童蕊,后者接收到她的视线,心虚低头。
苏妍没立场去管人家的家事,只是看她一眼,便收回视线。
随意坐在座椅上,苏妍揉了揉眉心。
头有点疼,不知道是昨晚没睡好,还是白天太过紧绷没午休的缘故,也或许是感冒休息不足引起。
但好在,只是微微的抽痛,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多少能缓解一二。
苏妍叉开双腿,肘间搭在膝盖上,肩骨撑开,微微低下脑袋假寐。
童蕊看她没再看自己,不由松了口气。
找了个离她远点的位置一坐,担心母亲之余,努力在苏妍眼前降低存在。
也就休息了二十来分钟,童辛和警察都找了过来。
童蕊看到亲哥终于来了,眼泪刷地就落了下来。
上前抱他,“妈妈现在还在做手术,哥,我怕,我怕。”
童辛拍了拍妹妹的后背,没给她太多时间安慰她。
转身向身旁的警察说道:“这是我妹妹,是打人那小子谈的对象,具体向她了解会更清楚。”
童蕊瑟缩了一下,想躲在哥哥怀里不出来。
童辛固执的扶住她的双肩,语气郑重,“童蕊,祸是你引到家里来的,就得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看她抗拒的要挣脱,童辛又道:“哥一直都是你的后盾,而且,有警察在这里,我们要将伤害妈的人绳之以法。这是我们捍卫自己的权利,也是为你自己绝后患。”
童蕊一听,觉得有理,也不再抗拒,顺着哥哥手上的力道,站在了警察面前。
“警察叔叔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她道。
童辛扫了眼叉着长腿,低头静坐的苏妍,抬腿正要走过去,童蕊又抓住了他的胳膊,满眼依赖与害怕。
他又拍了拍自家妹妹的手,目光认真。
“人家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爸又还没到,哥哥作为你的兄长,总归要过去谢谢人家。我就说几句话,一会儿就过来,嗯?”
童蕊怯怯向苏妍看去,只得松开了抓着哥哥衣角的手。
妹妹接受警察问询,童辛站在了苏妍面前。
见她迟迟未曾抬头,不由有些担心。
“喂?”刚才与妹妹说教的理智,一碰上苏妍,好像就失了准头。
有种莫名的叛逆,和隐秘而不自知的羞怯。
苏妍倏地睁开双眼。
她好像睡着了,而且,又做了回忆如潮涌的恶梦。
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好在,她是低着头的,无人注意到她这一刹那的惊惶。
看到眼前站了一双少年的鞋,这才想起自己在哪,应该做什么。
她假借抬手揉眉心的动作,抹了把脸上的冷汗。
再抬头时,又是那个睿智果敢的姑娘。
“怎……”
嗓子有点堵。
苏妍咳了一声,声音带着好像被打扰睡眠的微哑,“怎么了?”
看看手术室的红灯还在亮着,警察也如她自己所说,将童辛带来之后,向童蕊了解情况。
视线又转回童辛脸上,即使是她在仰脸看着少年,神情却很平静。
童辛低首与她对视的那一刹那,突兀的转过脑袋,不敢与她对视。
递给她一瓶水,别扭道:“谢谢你。”
苏妍淡淡嗯了一声,接过了他的水,拧开瓶盖喝了口。
周围环境安静,又是在手术室的门外,没有别人。
童蕊抽泣中诉说原由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了二人的耳朵里。
“他是我不久前交的男朋友。”
警察又问,声音平静,“多久之前?”
童蕊看看哥哥这边,目露心虚。
童辛拧眉,走回到妹妹身边,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脾气,与她讲更深一层的道理。
“如实和警察说。这样更有利于将他故意杀人的罪名定性。或者,你还想见他出来,继续纠缠咱家,我也不拦着。”
到底还是孩子,最后一句还是带了几分火气。
童蕊头摇成个拨浪鼓,忙不迭一一道来。
“三个月前他追的我,我就鬼迷心窍答应了。”
警察边记录边问,“你家人知道吗?”
童蕊低着脑袋摇摇头,都不敢看自己亲哥。
“知道为什么来打你吗?”
公事公办的态度,虽然让人不太舒服,但警察本着严谨公正的态度办事,无可厚非。
童蕊沉默了几秒,头低地更低了。
“因为……因为我打了他的孩子,被他知道了。”
童辛拳头捏紧,猜测是一回事,当面听到这种事实,他都后悔没打死那个混蛋。
苏妍依然坐在椅子上,并未跟来。
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
她咳了一声过后,童辛握拳的动作放松了几分,翻腾的怒火也冷静了不少。
警察抬眼看了看童蕊,似是有些叹惋道:“手术室里的余文娟是怎么被打的?”
问童蕊之前,警察已经从童辛那里,了解到了此次事件中的人物初步信息,余文娟说的是他俩的娘。
“我妈……我妈是为了保护我!护着我不被刘大宝伤到,才打成这样的!对不起!对不起!啊——”
童蕊说到这里,情绪终于崩溃,扑进亲哥的怀里,边语无伦次说着对不起,边抽噎大哭。
童辛作为哥哥,妹妹哭总归是心疼的。
他仰起脑袋,掩饰自己被妹妹哭出来的红眼圈,抱着妹妹轻抚她的肩膀,没有多言。
警察待他们兄妹情绪平复一些,问童辛:“将嫌犯打晕的人是谁?”
苏妍这才适时走过来,用的陆以深的原声,“是我。”
也不等警察细问,她将自己看到的事实,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当时我到现场之前,先是听到童辛的怒吼,生怕出事才跟在后面进的屋。
童辛看到母亲倒在血泊里,人事不知的样子,手举板砖的那个状态,像是怒极。我当即上手抢过板砖,先一脚踢晕了嫌犯。”
用女声和警方交流,反而会给她自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还是真实些更好。
也顾不上童蕊瞪大着眼睛看她,目光始终平静的看着警察。
警察记录下一切,合上本子,将苏妍上下打量了一遍,“之前学过武术?”
倒也没有看不起身为男儿身,却穿女装的苏妍,只是公事办的差不多了,纯好奇问她。
苏妍刚才坐在那的时候,就预感警察可能会问,她不慌不忙答道:“我哥请人教过我,强身健体的。”
警察点点头,“身手不错。请教贵姓啊。”
“免贵姓陆,陆以深。”
“好的。留个联系方式吧,之后有可能还要找你做证人。”
警察又打开本子,写了名字,记下了苏妍报出来的手机号。
问询步入尾声,童大莱这才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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