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避开他目光笑笑:“真人……挺好看的。”
方祁没再说话,只听见他用鼠标点击的声音。
到了十点他让我下班,说还有些事没收尾,他来关门。我想起陈老板借给我的伞,把伞从包里拿出来还给他。
“谢谢方祁哥。”
方祁匆匆扫了一眼:“带着吧,外面还有点小雨,回宿舍路上用。”
“我自己带伞了。”
听到我这么说,他才伸手接。
“包挺好看。”他笑了一声。
“双肩包方便。”
他又看了一眼:“款式挺小孩的。”
“我哥给我买的,用了很多年了。”
“你还有哥?”
“对啊,”我看着他:“不是亲哥,是我继父的儿子。”
他一瞬间有点尴尬,扑克脸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大概是觉得交浅言深,问到了比较敏感的话题,就用冷脸来掩饰尴尬情绪。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和我哥处得挺好的,他很疼我,从小带着到处玩,比亲兄弟还好。他一直都把我放在第一位。”
或许是我的语气中透露出了一点莫名其妙的挑衅,方祁没接话,也没继续这个话题,他拿出手机:“试用期日结工资,你想支付宝还是微信?”
我跟着拿出手机,又放软语气:“方祁哥,我加你微信吧。”
方祁看看我,调出二维码的界面。
我就这样加到了方祁的微信。
想想当时帖子里多少人求一个方祁的微信,还以为这人有多不近人情,加他个联系方式肯定很难,没想到这么容易。
等回到酒店,我主动给方祁发了微信。
-—方祁哥我到啦
不到三秒,他回了一个ok。
盯着这两个字母,很难想象出方祁的语气,复盘了一下这两天的交集,他应该对我印象不差,教我做事也很有耐心,但也有可能是他对所有不够熟悉的人都这样。
慢慢来,好的猎手都是很耐心的。
学生会群跳出了几条消息:
——国庆活动我们院怎么搞啊。
——要搞就搞个大的。
——隔壁马院要举办露天小吃,在操场上,已经向学校申请了。
——咱们不能输,我们也搞个露天的。
——露天啥啊你倒是说。
——别说倒装句行不行我说。
——露天电影院怎么样?
——好是好,放啥电影?照我说国庆应该放点红色电影。
——中规中矩,人家肯定一猜就猜到。咱们文学院能不能搞点文艺范儿的。
我想了想,发了个:“要不放《春风沉醉的夜晚》?”
——呦,娄烨啊,秦哥是有点子文艺在身上的。
——阉/割版还是未阉/割版?
——小瞧咱们同学是不是,肯定放未删减的呀。
——这步子迈的会不会有点过于激进?不会在操场上被校领/导连幕布带椅子全端了吧。
——不破不立!搞起来!
——行,就定这个了,你们好好弄,上头由我来说服。
——主/席你难得man一次,我决定以后不在背后叫你康公公了。
——??
*
经过几天练习,我的兼职工作逐渐走上正轨,不用方祁在一旁盯着,但我在的大多数时间他还是守在店里。不是在干活,就是在看着电脑,得空时候我会往他身边凑一凑,看电脑上我看不懂的模型。
“这是什么?”
他揉了揉头:“数据分析。”
“哦。”
我没什么兴趣,在他对面坐下。方祁看起来有点累,他也不是铁人,这段时间学校店里连轴转,要再不累我都要怀疑他不是正常人。
我看了看表,已经九点了,后街做的都是学生生意,这个点不是高峰期。
“方祁哥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能闭店。”
他犹豫了一下。
“放心,也就还一小时了,我应付的过来,这一周我可不是白干的。”
他阖上电脑,站起身:“那我去楼上睡一会儿,要帮忙就叫我。”
他拿着笔记本,又一次掀开塑料门帘。我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看见了水泥修葺的楼梯,把手是黄色木头,那上面是我还未涉足的地方。
九点过后单子明显变少,大多数时间我是在看电视机里放的无聊综艺。
时间到了十点,先给方祁打了个语音,没人接,我就上了楼。
楼上就两个小房间,一个卧室,一个盥洗室。
卧室里一张单人床,一套桌椅和一个衣柜。地上的瓷砖没有一点灰尘,干净得像是每天都被擦洗一样。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枕头边,被套与床单都是学校发的那种简约款式。方祁没盖被子,和衣睡在床上。灯是开着的,但是灯光很暗。
“方祁哥,十点了。”
我走过去弯下身,小声叫他。
他没动,紧闭着眼睛。
我只能用手推了推他,再靠近一些:“醒醒。”
他睁开眼睛,双眼是红色的。
他看着我,像未理解发生了什么,但是双眼却紧盯着我,未显示出一丝刚睡醒的混沌,看起来僵硬又冷静。
“十点啦。”我小声说了下:“还困的话回家睡觉吧。”
他紧绷的神色缓缓松下,过分警敏的眼神也柔和了一点。
“嗯。”他从喉咙中挤出沙哑的声音。
“给你打了语音你没接,我就上来叫你了。”我解释道。
他坐起身,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静音了,没接到。”
然后站起来。
这个房间本来就狭小,除去被家具占了的地方,只留了一个很小的走道,他一起身我就没处占,几乎是和他紧靠着。
慌张往后一退,身后就是墙壁。方祁正在看着我,红色从他的眼中退下,他应该完全清醒了,却仍旧在看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祁哥,”我缓缓开口:“国庆假期你回老家吗?”
方祁说:“不回。”
“那你五号晚上有空吗?”
他没说话,我就继续往下说。
“五号学校办国庆活动,我们院打算在操场放电影,一起去看吗?”
方祁终于开口:“什么电影?”
“不知道放什么,院里没说。去吗?”我观察着他的神情。
他的沉默在逼仄的空间中让我压抑,我决定放弃:“要是你不方便就算……”
“几点?”
“……七点吧。”
“好。”
他答应得毫无预兆,转身走出门,我终于觉得能够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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