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楚佳荷按往常的家教课时间来到舒亦萱家。柳燕开门的那一刻，有些意外，“亦萱没告诉你不用来吗？”

楚佳荷朝柳燕笑了笑，“她说了，但是我还是想跟您聊聊。”

“额，那......那进来吧。”来都来了，柳燕也不好意思拒绝。

两人进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舒亦萱给楚佳荷倒了杯水，然后坐到她旁边。

“亦萱这次考得真的不理想，所以我就想换个家教，不好意思啊。”柳燕说。

楚佳荷认真地道：“亦萱没考好肯定有我的责任，但是阿姨你要知道，亦萱的基础很薄弱，落下的知识点太多了，并不是短期补几节课、做几套练习题就能突飞猛进的。”

柳燕笑着反驳她：“钱都是真金白银花出去了，一点效果都没有，这真的说不过去。”

“嗯，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也不能说毫无效果吧，亦萱不是进步了十分吗？”

“四十九和五十九区别很大吗？”

楚佳荷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上面记录了学生们的学习情况，她翻到记录舒亦萱的部分给柳燕看，上面连哪个公式舒亦萱没掌握好都写了下来。

柳燕看了后，有被触动到，但她的态度还是很坚决，“对不起，我只看效果。”

“阿姨，我有个提议。”

“什么？”

楚佳荷建议道：“一周上两节课太少了，我觉得加课的话效果会明显一点。”

柳燕摇头，“这怎么加啊？”

“在周一到周五之间加。”

柳燕果断回绝，“这肯定不行的，亦萱还要上学呢。”

“不能考虑一下走读吗？用晚自习的时间补一下课？”

“这太不现实了。”

“可是不加课的话，内容讲不完，单靠周末两节课是远远不够的，亦萱没学懂的知识太多了。”楚佳荷顿了顿，语气变强硬了一些，“阿姨，我敢保证，你就算换别的家教老师来，效果也不会比我好。”

舒亦萱这时说话了，“对啊，妈妈，加课就加课吧。我早就想走读了，在学校总是睡不够。”舒亦萱用恳求的语气，“反正从家走到学校就十几分钟路程啊。”

柳燕还是不同意，“那你晚自习怎么办？这不现实。”

“我可以在家学啊。”

柳燕表示怀疑，“你有这个自觉性？”

“我会认真学的，你信我，我已经开始努力了。”

楚佳荷：“是啊，亦萱用功了很多了，她之前上课总是发呆，但现在的专注力比以前好了许多了，也有了学习的自信。”

舒亦萱：“嗯，而且佳荷姐姐讲课讲得很好的，对我很有耐心，比我班主任讲的好多了，这次考得差是我的问题，不是姐姐的问题，你换别的家教老师也是没用的。”

听着她们的话，柳燕觉得好像有道理，有些动摇了。她以前给舒亦萱请过好几个家教，那几个老师都教不下去。而楚佳荷教舒亦萱这么久，一句怨言都没有，还能让舒亦萱特别喜欢，确实挺难得。

楚佳荷自信满满道：“阿姨，你辞了我的话，肯定找不到比我还负责的老师了，而且我有信心把亦萱教到一百三以上。”

舒亦萱瞪大了眼睛，倒也不必夸下海口吧，姐姐为了留下来什么话都敢说。

柳燕听到她这么说，干笑了一下，“现在就五十多分呢，一百三是真不敢想，能上一百都谢天谢地了，你有这个信心，我怕她是没这个毅力。”

她仔细地翻着楚佳荷密密麻麻的教学报告，有些感慨。请过那么多个家教老师，楚佳荷确实是有史以来最负责认真的，这点她没法不承认。

楚佳荷见柳燕还是有点犹豫，于是说：“你重新再找家教老师也挺麻烦的吧，万一又像之前那样，老师来了又走，那就太耽误事儿了。阿姨，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会更加用心教，亦萱下次一定会进步的。”

柳燕点了点头，理性地思考了一会儿，抬头问：“你周一到周五晚上都有空吗？”

这下，楚佳荷露出了高兴的笑容，“周一周二我满课，周三到周五晚上有空。”

柳燕最后同意了，“那就加三节课，一周上五节，看看期末有没有效果。”她看向舒亦萱，说道：“我等会儿打电话给学校那边，办理一下走读手续。”

舒亦萱听到这话，心情雀跃起来，“谢谢妈妈。”

“瞧把你高兴的，给我认真学啊。”柳燕严肃地说。

舒亦萱开心地笑了笑，身子倾向楚佳荷那边，头靠在了楚佳荷肩上。

楚佳荷感觉自己的肩膀重了一点点，舒亦萱突然这么贴近她，她愣住了。她歪头看了看笑靥如花的舒亦萱，温柔地笑了笑。

柳燕苦口婆心地说道：“你得努力点，不要再像之前那样，只知道偷懒，好好听佳荷姐姐的话，知道没有？”

“知道啦。”舒亦萱笑着说。

柳燕有工作要忙，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舒亦萱的头还靠在楚佳荷肩上，楚佳荷深呼吸了一下，轻轻地推开舒亦萱的脑袋，“时间不多了，我们上课吧。”

舒亦萱的头慢慢地从楚佳荷肩上挪开。两人从客厅转移到了房间。在书桌前坐下后，舒亦萱真诚地说：“谢谢你。”

“谢什么。”楚佳荷朝舒亦萱温柔一笑，然后把教学资料从包里拿出来，“认真上课，不要走神噢。”

“不会的不会的。”舒亦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她一定要专心学。

楚佳荷一边看着这次的月考卷，一边说：“你之前荒废了那么多时间，这才努力了两个星期，所以考这个分数很正常，能进步十分也挺不错了。”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考到三位数？”舒亦萱问。

“不要急于求成，你现在离及格线都远着呢，慢慢来。”楚佳荷在便利贴上写了个数字，“先定个小目标，考上80再说。”

舒亦萱点点头，“好！”

楚佳荷翻开数学课本，继续从课本讲起。舒亦萱认真了不少，这节课全程没走神，给她讲的知识点还会举一反三。

“嗯，今天表现不错啊，很棒哦。”楚佳荷侧头看向舒亦萱认真的脸庞，勾了勾唇。

舒亦萱也侧过头看楚佳荷，对视着。突然被表扬，舒亦萱有点小意外。

“继续保持，我们再来看这道例题。”楚佳荷带着温柔的笑意，把目光移回课本上。她向舒亦萱提问：“把f‘（x）求出来后，然后怎么做？”

“令f‘（x）等于0，对吧？”

“对，真聪明。”楚佳荷笑着夸道。

“哈哈，这，这很简单啦。”舒亦萱被夸得不好意思。

课堂的结尾，楚佳荷给舒亦萱制定了学习目标，还给她写了张计划清单，“按我上面写的去学，你期末一定可以进步的。”

舒亦萱看到上面的一项项任务，眉头紧皱，“这也太难了。”

“你可以做到的，我写的任务都是在你能力范围内的，多给自己一些信心。”

“好，我尽量。”舒亦萱把清单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收好。

接着，她拿起手机，解锁屏幕，看到柳燕给她转了一百块，还发了条语音说今晚不回家吃饭了。舒亦萱眼角弯弯，对楚佳荷说道：“今晚和我一起吃饭吧。”

楚佳荷愣了一下，随后说：“噢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只能吃便宜的。”楚佳荷略带尴尬地说：“生活费......不太够。”

舒亦萱笑了笑，"我请你。"

楚佳荷连忙拒绝，“这怎么行？”

见楚佳荷不愿意，舒亦萱说：“那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那好吧。”楚佳荷答应了。

舒亦萱伸手去挽楚佳荷的胳膊，“我们走吧。”

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令楚佳荷有些不习惯，她怔住了，肢体有些僵硬。

“怎么了？” 舒亦萱看楚佳荷愣愣的样子，有点疑惑。

楚佳荷回过神来，“噢，没事。”她低头看向舒亦萱澄澈的双眼，浅浅一笑，“走吧。”

两人手挽手出了门，来到外面。舒亦萱闻到街边餐厅的香气，摸了摸肚子，有些饿了。

她们路过一家麻辣烫店时，舒亦萱问：“吃麻辣烫可以吗？”

“可以。”楚佳荷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都挺能吃辣的，两碗汤都红红的。

舒亦萱见楚佳荷点了很少，问她：“你能吃饱吗？我给你一点吧。”

“不用不用，你吃吧。”

舒亦萱夹了几个肉丸给楚佳荷，“没事，我点多了，可能吃不完。”

“好，谢谢。”

“不用。”

舒亦萱低头，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红薯粉，时不时抬眼看看楚佳荷。楚佳荷也一边吃，一边盯着她看。

此刻，两人的视线正好交汇。

楚佳荷立即将目光移到隔壁桌的客人身上，说道：“这家店还挺多人的。”

舒亦萱朝楚佳荷的视线望过去，“是啊，这家店是新开的。”

吃饱后，舒亦萱问：“坐会儿？”

楚佳荷点点头，“嗯，坐会儿。”

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但舒亦萱还不知道楚佳荷大学念的什么专业，于是问：“你学的是什么专业啊？”

“软件工程，你听说过吗？”

舒亦萱一边喝着饮料，一边摇头，“不知道，这是什么？”

“就是开发软件的一门学科。”楚佳荷言简意赅地说。

舒亦萱喝了几口饮料，放下，好奇地问：“这个专业难不难学？”

楚佳荷想了一下，然后说：“挺难的，我上课经常听不懂。”

“那岂不是很累？”

“也还好吧，我很喜欢这个专业。”

舒亦萱开朗地笑了笑，“痛并快乐着。”

“对。”楚佳荷看着她的笑脸，不自主地勾了勾嘴角。

舒亦萱：“话说大学生活轻松吗？学校老师总说上了大学就轻松了。”

楚佳荷沉默了，因为她的大学生活非常忙，甚至比高中还要累。但她不能这么说，好不容易舒亦萱有了点学习动力，她要是说大学比高中还苦逼，她怕舒亦萱不学了。

所以，楚佳荷选择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说法，“你可以选择轻松，也可以选择不轻松，可以让自己忙起来，也可以让自己很闲。”

舒亦萱听着这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觉得很有哲理性。

“你有没有想读的专业？”楚佳荷笑着问。

“不知道呢。”她对大学各种专业都很模糊，学校不会详细介绍，她没什么渠道了解。

“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工作？”

“没想好。”舒亦萱一脸迷茫。“但我妈妈想让我考政法大学，像她一样以后当律师。我妈妈是开律所的，一年能赚个几百万吧，她想让我继承她的事业。”

“哇……”听到这个收入，楚佳荷眼睛都亮了，她真的好羡慕，相比她的家庭，舒亦萱的家境比她好得不要太多。

可舒亦萱摇摇头，“但这只是我妈的愿望，我一点都不喜欢当律师，看着我妈整天都对着各种合同文书，我就觉得无聊。”

饮料已经被喝光了，但舒亦萱还含着吸管往上吸。

两人都沉默了，只能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

舒亦萱放下喝光的饮料，问楚佳荷：“你有梦想吗？”

听到这个问题，楚佳荷愣住了。梦想？她真没想过。“发财算吗？”她问。

舒亦萱点点头，“算吧。”

“你呢？”楚佳荷问。

“我没有。”舒亦萱回答。

两人聊了一会儿，楚佳荷看了看时间，说道：“我得走了，晚上我还要给一个学生上课。”

“好，我送你。”

两人离开麻辣烫店，舒亦萱陪她去地铁站，正好散散步，活动一下身子。

十一月份，嫣南的天气转冷了，街上的行人都换上了厚衣服。楚佳荷只穿了薄薄的一件长袖，风吹过，她的手臂起了许多鸡皮疙瘩，但她的表情很平静。

舒亦萱见楚佳荷穿那么少，关心地问：“你不冷吗？”

楚佳荷摇摇头，“还好。”

舒亦萱伸手握住楚佳荷的手，“啊，你的手好冰。”

楚佳荷僵住，走路的步伐慢了下来。

舒亦萱握紧了，“还说你不冷？手跟冰块一样。”

楚佳荷扭头垂眼看舒亦萱，浅浅地笑了笑。她冰冷的手掌被舒亦萱捂热了，同时，她的脸也变得微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