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城市一中。
“临近期末只有一个半月时间了,还请各位同学自觉把手机都交上来。有两个手机的同学不要自作聪明,如若被我发现,一、手机没收。二、请你们的父母到我办公室喝茶。”高二一班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盯着底下一群想搞小动作的学生,“都别磨磨蹭蹭的,赶紧的。”
坐在稍后排的刘星辰从兜里掏出手机对同桌道:“你手机,我一起拿上去!”
蓝郁生将手机递过去后又快速抢了回来,“等会。”
“搞什么?”刘星辰道。
“看看有没有新消息。”或许就在这一刻轻轻给他发新消息过来了。
“你已经看了N遍了。轻轻姐可没这么闲,拿来吧。”刘星辰伸出手掌。
蓝郁生不甘心的又看了好几遍,最后失望的将手机递过去。
刘星辰交完手机回头发现座位被其他男同学给坐上了。
那男同学道:“蓝郁生,最近怎么没见隔壁的谭诗怡来找你了?”少了一个赏心悦目的美女在面前晃悠还真是无聊极了。
“谁?”
“就之前追求你挺猛,你到哪跟哪的。”
蓝郁生像是突然想起了这号人物,他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转学了。”
“什么?她转学了,什么时候的事?”
刘星辰走过去道:“行了行了,要上课了,别唠嗑了,大男人的还这么八卦。”
男同学边让位边不死心继续问:“什么时候的事呀,怎么没见学校公布呢?”
蓝郁生嘴角弯了弯,没回复他。
刘星辰坐回自己的位置,挨近同桌小声道:“校花转学和你有关?”
蓝郁生鄙视了他一眼,这人刚还说别人八卦了。“跟我无关,我也不清楚。”
他只是在某天和爷爷一起闲聊时提到自己经常被隔壁班一个女生骚扰,影响他的学习环境。第二天她就消失在了他面前,商业聚会也没再见过了。
蓝郁生翻开桌上一本与历史有关的课外书,“星辰,下次放假,我同你一起回西峪村。”
“去我家玩?”
“嗯,很久没吃过阿姨做的饭菜了,甚是想念。”
“行啊,我妈还惦记着你了。”
“还有,看看外婆。”轻轻没有时间回家,他替她去看望老人家。
“姜奶奶不在西峪村,她身体不好,姜阿姨把她接走了。”
“什么时候事?严重吗?”为什么轻轻没有跟他提过?
“就前段时间,老毛病复发,姜奶奶走时还嘱咐我不要告诉轻轻姐,所以轻轻姐应该不知情,你可别偷偷告诉轻轻姐啊,免得她担忧。”
手机都被收走了,他拿什么去告,笨蛋!
“那我们放假了一起去轻轻家!”有星辰领路,他的出现应该不会让轻轻的妈妈觉得突兀吧,他也一直想见见那位姜阿姨,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付出行动。
自上次与那少年分别后,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寒凉,转眼便到了严冬。
姜轻轻每天与研究院里的师兄师姐忙于各种读书报告、读书会、学术讲座,还有期末论文。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一直会持续到寒假,直到某天,江大校园网论坛上出现了一条动态使整个学院为之轰动。
醒目的标题下配有图为证,历史学院吴人宁门下学子姜轻轻与未成年人酒店留宿。这条帖子起初只是在校内传播,没几天帖子发酵似的越传越广,各高校学子都在讨论这件事。微博上江大官网也被网友沦陷。
图片上的男女手牵手,背景很显然是在某酒店大堂。
或许学校有的人认识这个历史学院院花,或许有的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但在这天,几乎人人都知道了历史学院有个名叫姜轻轻的学生,还是吴主任门下弟子。
姜轻轻是在一个阴沉沉的午后被叫到了导师办公室。
往常吴主任这个时间点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的,今天,他为了想极力向校领导争取留下他一直欣赏的学生而一清早就来到了学校。但因此事严重损害了江大的声望,在社会上造成了恶劣的影响,上级领导格外重视,学校扛不住不住各界人士的高度关注和舆论压力,下达的处理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导师坐在办公桌前抬眸看向姜轻轻,目光锋利,“想必你已经收到了学校的通知,姜同学,你还没分清什么才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东西。”
他将桌上一本名为《敦煌》的书推过去,“今天你迈出这里,就与历史再无缘了,这是我最后能给予你的东西。”
被江大开除的学生是没有其他学校肯接收的,作为她的导师他也是无计可施,蓟大更是无望了。
“姜同学,人生就像这历史的道路,沿路有风景也会有荆棘,你要做的就是跨过这艰难险阻,才能照亮未来。”
姜轻轻站在桌前,心中惘然,她脸色苍白,什么多余的话也说不出口,双手拿起书,“对不起!吴老师!”
手中的书似千斤重,姜轻轻从未想过自己的感情生活会让她突然陷入到这样的境地,突然到她不知怎么抵挡,就像当初她抵挡不了父亲的出轨,母亲的自杀。
这一切发展得太迅速了。
校友的评击、网络上的言语围攻,这些连带的把吴人宁也抹黑了,当初能成为他门下唯一的一个硕士研究生,是她辜负了这份偏爱。
吴人宁静默的看了她几眼,面容肃穆道:“去吧!”
“再见!吴老师!”姜轻轻朝吴人宁稍稍鞠了一躬,离开了导师办公室。
楼外,一众师兄师姐都在等候姜轻轻。
“小师妹……”
“小师妹……”
见她出来,李钧急切地上前问道:“小师妹,老板怎么说?”
姜轻轻道:“吴老师尽力了,是我自己没有好好珍惜,师兄师姐,谢谢你们!”
李昭仪走到她身旁,“小师妹,这不是你的错,你放心,我们已经联名上书给校领导了。”
平日里冷淡的周师姐也站出来道:“小师妹,坚持下去,有我们在这。”
“小师妹,有我们师兄师姐做你的后盾,你不要担心。”
“是啊,小师妹,有我们都在。”
姜轻轻感受到了这些往日也是对自己特别照顾的师兄师姐的心意,她努力克制住鼻酸的情绪,镇定自若的对师兄师姐致谢、道别。
有位师兄望着姜轻轻远去的背影道:“不愧是小师妹,好像一点也不受影响。”
师姐回道:“小师妹这样的性子,难受是埋在心里的。”
姜轻轻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明明是林荫大道,但在她眼里渐渐变成了荆棘丛生的山路,寒风凛冽,她感觉周遭的一切都让她冰冷又刺骨。
“就是她,历史学院院花引诱未成年人酒店开房。”
“真是真人不可貌相,长这么漂亮在学校里什么男朋友找不到,找一个高中生。”
“或许人家就好这口。”
“是吗?哈哈……”
指指点点一路跟随着姜轻轻回到女生宿舍。
宿舍里很安静。自从李师兄帮她查出发帖的人是自己的舍友肖纯后,她已经接连几天没在宿舍见过肖纯了。
姜轻轻盯着书桌上那盆仙人球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夜幕降临,苍白的夜光使人感到阵阵寒意,桌上的手机响彻不停,姜轻轻僵硬的躯体动了动。
她松开被仙人球扎得滴血的手指,按下手机接听键。
“轻轻…”
是姜馨晚。
姜轻轻干涩的声音发出:“妈妈…”
“轻轻,你现在能回家一趟吗?”
“现在吗?”姜轻轻默了默,或许母亲也已经知道了。
她回道:“好…”
或许最艰难的不是面对校领导,不是面对导师,不是面对那些嘲讽自己的人,而是一直支持她,期盼她可以好好生活的家人。
姜轻轻机械似的收拾了一行李箱的物品,最后将桌上那支墨绿色的盒子放进箱子里。
她站在黑夜里,回首望向江大的校门。几年前她在夏日阳光灿烂时满怀憧憬的来到这里,如今却在这 寒冬的夜晚一个人离开,没有祝福,没有欢乐,一切皆成空。
在姜轻轻走后不到半小时,风尘仆仆的陈理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与宿管阿姨沟通后顺利的来到506室,他站在门外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敲响门。
等待的几分钟里,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女生都在好奇地来回打量他。
陈理淡定从容的举起手准备再敲一次。
宿舍门开了……
“是你。”陈理道。
他只听李师弟说发布那条帖子的人是新闻传播系的学生,他听后觉得这人的名字熟悉。现在,看着眼前这张脸,他倒是想起了什么……
肖纯面无表情的道:“你是哪位?”
“你和我师妹一个宿舍?”
肖纯撇了撇嘴角冷笑道:“师妹?她已经不是你师妹了!”
陈理二话不说揪起对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都往上提了几公分,“信不信我今天就在这把你宰了?”
肖纯惊慌失措的望着那双眼镜后的愤怒,想躲却挣脱不开,她身子轻抖着,但还是嘴硬道:“你现在做什么都晚了,哈,姜轻轻已经被开除了,她已经走了,而且永远也不可能再回到这了,你当初给我难堪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么一天。”
“难堪?”陈理当着走廊上看热闹的女生,直接将手里的人狠狠地甩出宿舍。
“我现在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难堪。”
“啊……”女生的尖叫声响彻整栋宿舍楼。
肖纯被撞向围栏后倒在地上,她回过神后又惧又痛,这一刻,心底那些爱慕之情全部化为灰烬,只剩屈辱,“你……你……”
“以我的经验,不痛的话,教训很快就会被忘记。”陈理走上前蹲下身子盯着这个惊恐的女生一字一句道:“你记住了,这还只是刚刚开始,只要你在江大一天,我就让你难堪一天。”
肖纯憋住眼泪,她愤恨的双眼死死瞪着这个对她动粗又出口威胁她的男人,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你这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动手打人?这儿是女生宿舍!”
“是呀,你一个男人怎么动手打女孩子!”
陈理站起身来,一眼扫过出声的围观者,“少管闲事。”
“诶……你……”害怕波及自身的路人甲只得在心底道一句:流氓行径,不是个男人!
陈理此刻心中翻涌着一阵巨浪,他动手的瞬间发现小师妹出的这一遭事,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
居高临下的冷看了一眼地上的女生,转头边走边拿出手机继续拨打那个一直未接的电话离开了女生宿舍。
蓟城。
“蓝董,江洲酒店发过来的。”
蓝溪行接过男助理手中的平板,看了一眼立即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现在才说?”
“三天前,因为酒店收留未成年人入住,被公安调查,所以现在才……”
“荒唐,我儿子入住自己家的酒店还需被查?”蓝溪行打断助理的话。
“马上撤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通知酒店经理不用干了。”这点公关危机都处理不好,还有什么资格立足于蓝氏集团。
“是…”
“再把这女学生查一查。”
“这个学生已经被江大开除了,蓝董您看需要去江大……”
“不用管。你先把她的资料……”
“于助理,查到资料交给我。”叶皎推门而入,对于牧秋道。
“夫人。”助理侧身颔首道。
蓝溪行微讶的见妻子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皎皎,你怎么来了?”
最近他忙于工作经常晚归,夫妻俩至上次的事情后关系一直有些冷淡,难得妻子主动来找自己,蓝溪行连忙离开座椅上前迎接。
叶皎身着一袭束腰狐狸毛领紫色大衣,雍容华贵的走向办公室里的黑色真皮沙发处放下手提包,对蓝溪行直接了当道:“这件事我来处理。”
蓝溪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吩咐助理道:“去准备一杯热可可。”
“好的。”于牧秋恭敬地点头离开。
蓝溪行坐在妻子对面,微笑道:“这小事一桩,怎么还扰了夫人清闲。”
“蓝溪行,你只说应还是不应?”
蓝溪行点了点头,继续笑道:“你想管就拿去管,我哪有不应的时候。吃晚饭了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自己爱了一二十年的丈夫,叶皎不情不愿的道:“我不是来跟你吃晚餐的!”
“我知道,是我想和夫人共进晚餐,再跟你谈谈我们今后的生活。”蓝溪行道。
叶皎道:“谈今后还不如你给我说说我不知道的那些事,或者说是你和蓝莓的从前,还有小生。”
蓝溪行眸色柔和的望向妻子,“好,皎皎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
叶皎淡淡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复,眼神向蓝溪行身后望去。
窗外像芦花般的雪在空中飞舞,霓虹灯闪闪烁烁,近近远远的高楼大厦在雪花后时隐时现,这一刻,雪花成了这个城市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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