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先取下来放好哦。”化妆师说。
贺风“嗯”一声，他取下项链，绕成一团搁在化妆桌上。
今日拍摄内容里，还会跟三位评分导师简单会面，其中一位是来自韩国的唱跳歌手Owen，听许渊说，就是这位老师之前跟夏瀚星接触过。
这会儿，夏瀚星跟那位Owen老师站在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聊天。
休息时间还剩十分钟，贺风走到自动贩卖机前买水喝。
许渊走来问：“贺风哥，你怎么没去跟文洁老师聊天，我们刚才都在那儿。”
文洁老师是位有名的唱作人，也是位开朗热情的女性，曾参加过大热综艺《我是歌手》。
夸张的说，是因为刚才贺风觉得自己是阴沟里的老鼠，所以只是跟三位老师简单打了招呼。
只要想到自己被潜规则的事在将来会泄露，他就有点喘不过气。
可这就是他选择了的路，就算最后他一无所有，他也要先出道。
因为出道这件事，已成为他的执念，他就是必须要出道，哪怕最后从舞台上跌落。
可潜规则是绝对错误的！贺风喝水时呛到，许渊弯腰去拿水，笑问：“你在想什么呢？”
贺风一边拧瓶盖一边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没自信。”
“我们之中，就你的训练时间最长，没自信的该是我们吧。”许渊喝口水，靠上贩卖机问：“是不是因为刘锦昨天晚上又威胁你了？”
贺风说：“没有，我们回去吧。”
“好。”许渊立起身。
为了节目效果，13个人在“导师初印象”里被排名，排名第一的会是主题曲的C位，夏瀚星现在是第一位，紧接着是陆允川，而贺风是第三位。
不过他们这13人还会在主题曲舞蹈考核中，通过导师评选，而选出最终的C位。
对此，许渊很有信心：“贺风哥，就凭练习时长来说，最后的C位肯定是你，毕竟时间都摆在这儿呢。”
贺风看他一眼：“我不想打击你相信我的心情，但是真不好说。”
“怎么？”许渊问。
“夏瀚星有个跟谁都能打成一片的优点。”
“可最终也是看实力啊。”
“情商也算是一门实力吧。”
“你怎么还自卑起来了？这可不像你。”许渊说。
“要拍摄了。”贺风结束了话题。
下午的拍摄，以主题曲公开开始，13位学员分为几排坐在录制室里，眼前的大屏幕上出现了舞蹈画面。
舞蹈动作能看出来比较难，编舞的舞社很有名，贺风一边看一边在心里记动作，有些学员已经在跟学了，一时十分热闹。
到了六点，学员们去餐厅吃晚餐，随后便是自由活动时间。
说是自由活动，实际上也可以开始扒舞了，贺风跟许渊来练习室时，夏瀚星也在。
“来了。”夏瀚星捋一把前额的发，“贺风哥，你扒得怎么样了？”
许渊笑道：“我们才刚来呢。”
夏瀚星笑笑，贺风对他说：“喊我名字就好。”
他们一边看视频一边扒舞，期间陆允川跟安彦也来了，练着练着，贺风成为学得最快的人。
夏瀚星虽然很佩服他，但想到他的练习时长，就顿时觉得，这是应该的，要是自己也练了八年，肯定要比他厉害。
许渊在舞蹈方面要薄弱一些，贺风跟陆允川就一左一右帮他跟练。
这时安彦忽然说：“这舞最终还得要有整齐度，其他的人呢？”
正好就有人推开练习室的门，冲他们一脸无语地说：“宿舍出问题了。”
夏瀚星跟这人比较熟，停下来问他：“咋了？”
“水管爆了到处漏水，估计不能住了。”
“那我们的拍摄怎么办？”陆允川问。
那人说：“我听工作人员说，会处理好，可能就是拍我们在宿舍里活动一下，然后就各回各家睡咯。”
闻言许渊皱起了眉，他住的地方离这儿特别远。
“我无所谓。”安彦说。
“去看一眼。”夏瀚星往门口走去。
贺风跟在了他们后面。
中途贺风忽然想起来，那条项链还被他搁在化妆桌上没拿回。
他折返要去拿，许渊问：“贺风哥，你不去了吗？”
“我项链掉化妆室一直没拿，现在去拿一下。”贺风说。
许渊点头：“好，那我们先过去看看。”
贺风推开化妆室的门，他用过的桌面此时干干净净，别提项链了，化妆用具也都没了。
怎么会这样，贺风皱起眉。
但立即又痛快了不少，这项链丢了才好呢，他关上门，手机的震动声在走廊里响得格外清晰。
是刘锦的电话，贺风接通了问出自己的疑虑：“为什么宿舍漏水了？到底还能住吗？”
“还不是因为你。”刘锦乐呵道：“难道我还要每天跟他们解释你晚归是因为跟我在一起吗？”
贺风一时无言。
“本来就是个临时宿舍，你们应该还没住出感情来吧？”
贺风说：“拍摄期间住在一起的话，比较利于团队训练吧，还可以磨合一下性格。”
“你说的难道我没考虑过吗？只是那宿舍太临时了，现在打算再重新弄一下……我干嘛跟你说这些？”
贺风问：“你找我有事吗？”
“我想把林总邀请来做你们的第四个评委。”
贺风拧眉：“他？”
“他也可以作为一个观众给你们打分啊。”
“还是算了吧。”这时贺风的手机震动一下，他拿开看了眼，没听见刘锦说的话。
刘锦说的是：“林总给得有点太多了，我也得报答报答人家吧。”
贺风点开微信，看见周漾的信息：[出来，林总在车上等你。]
贺风“啧”一声，刘锦问：“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林禹安找我。”
“那评委的事我自己看着办了，不管你同不同意，林总还没——”
贺风打断他：“你就这么急着把我跟他之间的龌龊事爆出来吗？”
贺风的语气十分不好，刘锦说：“挂了挂了。”
挂了电话后，贺风拐弯往外走，来找他的许渊见他一脸沉闷的戾气，就问：“怎么了？”
贺风才看见许渊在电梯前站着，说：“没怎么。”
“你又要出去见刘锦吗？怎么你好像心情不好？”许渊往他这边走。
贺风站定，出了眼前这个门，可能就会看见林禹安的车，他不想被人知道他跟林禹安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
“你先去忙吧。”许渊迟疑着说：“其实我有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贺风问。
“听他们说那宿舍还得弄一周，关键是我舅妈过来了现在正好跟我舅舅住在我那儿，我还想着我住宿舍的话，就好一点，结果现在宿舍也不能住了，贺风哥，我能去你那儿住几天吗？”
“我帮你定酒店。”说着贺风点开手机。
“主要是晚上跟你待一块，还能偷偷从你这儿学舞。”
“这样。”贺风抬眼看他，眨了一下眼。
许渊感觉贺风稍微有点儿犹豫，就赶紧说：“你不方便的话也没事的。”
“你来吧。”贺风看着他的笑脸，“不过你得在客厅打地铺。”
“好，谢谢贺风哥。”许渊其实也算有私心，他心想：贺风没看出来就好。
“那我先去忙。”贺风把手机放回裤袋里。
“好。”许渊笑说：“一会儿我过去找你。”
贺风“嗯”一声出了大门，看见林禹安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走近了些，周漾从车里下来，绕过车头双手叉腰道：“刚才你不快点过来，跟谁在那儿讲话呢？”
贺风瞟他一眼：“没谁。”
“你完了，林总也看见了。”周漾低声说。
“那又怎么了？”贺风走来拉开后座的门，撞上林禹安看来的冰凉视线。
贺风不以为然落座，系安全带时听见林禹安问：“跟你说话的人是许渊？你们好像关系很不错？”
“还行。”贺风面无表情地问，“今晚你又要干什么？”
“带你去看你的大车库。”周漾上了车。
贺风盯向林禹安，林禹安撑额坐着，手指头在太阳穴处点了点。
“你项链呢？”他问贺风。
贺风目视前方不吭声。
周漾扭头：“问你话呢。”
“丢了。”贺风说。
林禹安轻声一笑，转眼看他：“你自己丢的还是？”
“拍摄的时候不让戴，放化妆室里丢了。”贺风说。
“你找了吗？”林禹安又问。
贺风斜眼看去，林禹安正盯着他，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感兴趣。
贺风根本没找，只是看见那桌面上没了项链，就爽快的默认项链丢了。
“没关系。”林禹安侧头看向窗外，“反正也该换了。”
不知道林禹安这话什么意思，但贺风也懒得问，只要林禹安不强迫自己跟他一起作妖，他就无所谓。
心里有道声音对他说：贺风，自私点吧，与其做一个不善不恶的普通人，不如做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坏人。
可贺风还是时常迫切地抓住那光明那理智，如果心中再无一片净土，那简直无法生存了吧。
不久后周漾停车说：“到了。”
贺风通过窗子望去，是一个别墅的地下车库，里面似乎停满了车辆。
“贺夜明，这别墅也是你的。”周漾说完下车。
贺风看向林禹安，“我不需要这些。”
“那你需要什么？”林禹安暂且关上门，回眸说：“你需要的东西，我都能给你，只要你听我的话就好。”
贺风拧眉，冲他承诺般说：“我只需要你给我这个参与出道战的机会，还有你帮我奶奶的那些，以后我会报答你。”
“你用什么报答我？”林禹安牵唇微笑，“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我只要你这个人。”林禹安执着道，“只要你乖乖在我身边，一切都听我的，就算你心里不这么想，但你也要演出来。”
就算得不到真心，也要那个人演出来么？贺风无端觉得他有点可怜，问：“你对那些人也是这样的吗？你都这么有钱了你到底图什么？”
“图你有时不得不对我的反抗，图你矛盾的冲动，图你对我的脸慢慢产生兴趣。”
贺风生涩咽了口口水，否认道：“我没有对你产生兴趣，你以为你有多好看吗？”
林禹安笑笑：“那也无所谓啊，总之我想跟你玩玩就是了。”
“玩玩？”贺风垂眸嗤笑，林禹安已下车了往车库那边走，贺风推门走出，看向林禹安的背影。
也是，自己都成林禹安的玩物了，得到这些又有何不可，可是贺风也知道，他根本想要的不是这些。
他有些矫情的痛苦，他真想抛弃自己的感性，他想要的是他还给林禹安这些钱，然后跟林禹安一步步来的健康关系，他竟然想要的是转化这潜规则。
但是他已经没法回头了，这条错误的路，也像此刻他脚下的这条路，他只得慢慢地朝林禹安走去。
那开朗笑着的68号跑到林禹安面前说：“真舍不得林总。”
林禹安说了句什么，68号晃晃手里的车钥匙：“谢谢林总的礼物，我一会儿可就开走了。”
68号把钥匙放回兜里，开始取脖子上的项链，一个高大的人影慢慢接近了。
他抬眼看去，贺风站定在林禹安身后，正盯着自己。
“给。”68号把项链递给林禹安。
“恭喜啊贺夜明，从101号到68号，简直是完成了质的飞升啊。”不远处的周漾说。
68号问：“那其他的车，全是贺夜明的？”
没人回答他的话。
林禹安转过身，跟贺风面对面，“自己戴还是我帮你？”
贺风沉了一口气，垂眸低下头来。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他居然想知道，那个戴着“1”号项链的人，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