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风戴着耳机，俯着长睫，唱词时唇角微微翘起，这时的他有一种肆意的帅气，他的蓬勃能感染看他唱歌的人。

贺风不经意瞥去，看见林禹安站在刘锦身边，那双望着他的眼睛，像深而清澈的潭。

一瞬间不想唱了，但还是要把剩下的录完，贺风不再看那边，专心唱歌。

“这首歌是他自己写词作曲。”刘锦把A4纸递给林禹安，“叫《乘风》，二十岁的生日单曲。”

林禹安接过来浏览，唇边染笑。

“其实他很有实力也很努力。”刘锦边说边看林禹安的脸色，见人表情轻快，又说：“就是有时候过于直率，但其实，这也算一个优点嘛。”

贺风突然推开门走出来，向老师鞠躬道谢。

刘锦闭上嘴看去，林禹安也抬眼看去。

贺风盯了刘锦一眼，他没看林禹安，经过刘锦身边时，低声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刘锦笑着点头，对收拾东西的声乐老师说：“晚上和我们一块吃个饭？”

“我今晚——”

刘锦打断他：“这位是源动世界的林总，最近刚好有些投资计划。”

老师眼神一亮，连忙走来跟林禹安握手。

“那要不你们先聊？我处理点事情就过来。”刘锦退出录音室，看见靠墙站的贺风满面阴霾等着他。

刘锦冲他招一下手：“我们去隔壁休息室聊。”

贺风立即往外走，平视前方的眼光又冷又锐。

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把许渊吓一跳，见贺风面色不善，刘锦也摆出了作为老板的脸色，许渊说：“你们不会打起来吧？”

“正好许渊也在。”贺风扭头盯刘锦，冷讽的语气掺着失望：“你知道那天晚上，许渊被打了！差点晕过去。”

刘锦看许渊：“你平时的体能训练做哪儿去了？”

许渊往门口挪一步，没吭声。

贺风继续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大不了我不出道了，你别管我行吗？你知道林禹安是什么人吗？”

“他是什么人？你说说。”刘锦踹过凳子，坐了下来。

“他——”

刘锦立即大声打断贺风：“他寻求刺激那是他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说让你讨好他，是让你跟他上床吗？”

贺风板着脸，他真的对刘锦无语。

许渊低声道：“但是林总好像看上贺风哥了。”

“看上你了你就要跟他上床吗？你不会哄着他点吗？他一个0，你压制不住他吗？”

刘锦还越说越有理了，贺风看见他那张脸就觉得烦。

许渊皱眉问：“刘总，你要拉的投资，是林总啊？”

“人家是个香饽饽不知道吗？”刘锦指指冰箱，许渊跑去拿了一瓶水递给他。

在刘锦喝水的时候，贺风幽幽嘲讽：“那你去哄他跟他睡。”

刘锦一口水喷出来，擦了擦嘴角，“我要是有你们这姿色，我早就去了。”

贺风皱起眉质问：“我们难道就不能本本分分靠实力吗？”

“你真单纯啊贺风。”刘锦嗤然一笑：“我起初也是像你这么想的，可是这世界上，比我有运气，比我有实力，还比我有钱的太多了。”

他语气越来越激昂：“当你们拼死拼活，当你们以为努力到够了的时候，你们会发现，你们的终点他妈就是别人的起点！”

接着半是劝慰半是无奈：“你们一个个看不起资本，但是资本可以成为你们的靠山，我不是叫你们接受潜规则，我是让你们圆滑，你们要是做不到，那我只有一个忠告，退出这个圈子，因为现在这个圈子风气就是这样，难道你还想这个世界来适应你吗？”

刘锦看向贺风，重音道：“真别做梦了。”

贺风经过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许渊担心地问：“贺风哥不会又要跳楼吧？”

“他就是年轻气盛。”刘锦一下下捏着矿泉水瓶，低喃道：“可能你们换个实力雄厚的经纪公司，或许就没有这样的烦恼。”

许渊笑笑：“刘总，已经来不及了，我们也都快二十几岁了。”

刘锦鼻头一酸，捂住眼深吸了一口气。

许渊也没打算安慰他，拉开门走了出来，打算去找贺风，却在走廊里看见林禹安。

林禹安站在老前边，靠墙微低头，侧颜清俊又柔和。

许渊走近了，发现他戴着耳机，客气喊了声：“林总。”

林禹安眨眼看向许渊，眼珠像玻璃球一样清透，他摘下一只耳机，说：“贺风出的歌还挺少的。”

许渊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个，于是回复：“也是没什么时间。”

“为什么？”林禹安扫眼他球鞋，被穿得有些旧了。

许渊没注意到他的打量，说：“锦河里的练习生还挺多的，要是每个人都要出歌，也管不过来吧。”

“我也喜欢这个牌子。”林禹安笑得温和。

许渊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换了话题，感觉差点儿被他的笑给蒙蔽，许渊低下眼睫，没吭声。

“能加个联系方式吗？”林禹安从大衣里取出手机，“我想送你鞋，作为赔礼。”

“赔礼？”

“那天我喝得有点多。”林禹安略带无辜看着他。

许渊又不知道说什么，扫了码点添加的时候，林禹安漫不经心问他：“你要去找贺风吗？”

许渊抬眼，林禹安又问：“他在哪儿呀？”

许渊说：“应该是在露台。”

林禹安偏头“嗯？”了声。

“转弯看见一个铁门就是了。”许渊又说。

林禹安笑着把手机插入口袋里，“谢谢你啦。”

贺风在露台吹风，他抬眼望星空，高楼会遮挡一些星星，有时候甚至还会挡住月亮。

高楼真是讨厌，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楼主林禹安走了进来。

“你的生日单曲，为什么叫‘乘风’？”

贺风扭头，眼光冷厉：“关你什么事。”

“你讨厌我吗？”林禹安展颜一笑，语气飘然，“还会有人讨厌钱啊。”

贺风不想跟他讲话，经过他身边，他笑着说了句：“我欲乘风归去。”

贺风看向他。

林禹安目视前方，眼中是亮晶晶的笑意，像是在跟空气说话：“现在清高有什么用啊？”

他忽然侧头跟贺风对视，贺风眼中满含嫌恨。

林禹安嘴唇翕动：“虚无缥缈的东西都没有用，只有握在手里的实力跟金钱，才能造出你想要的清高。”

“贺风。”他轻唤。

贺风眼瞳闪了一下。

“你有实力，我可以成为你的金钱。”林禹安虽然这样说，但眸中流着上位者的漠意，“不想把握吗？机会不等人。”

贺风飞快移开眼，他握住门框时发出“嘭”声，他站到走廊里，心脏跳得很快。

林禹安平淡的话语，像能诱惑心灵的毒苹果。

听见身后的动静，贺风快步走，想甩开林禹安，他走得越来越快，是想摆脱林禹安对他的影响。

“诶贺风哥！”许渊在走廊里等，看见贺风后喊了声。

贺风匆匆瞥他一眼，走进了练舞室。

这里人多，音乐声很大，贺风找了个角落坐下，看其他练习生排舞。

没一会儿，他收到声乐老师的微信，邀他过去吃宵夜。

贺风推开包厢门，第一眼就看见中心位的林禹安。

他垂下眼睛，一步步走去，回想起那晚，酒气熏天，气氛旖旎的商K包间里，那些簇拥林禹安的男人，像狗一样哈着气，爬到林禹安脚边。

刘锦挑起一边眉毛，说：“怎么见了林总不喊人？”

贺风拉开椅子，没看林禹安，低声：“林总。”

林禹安看向他，他侧脸线条如山峦料峭，喉结弧度锋利。

“贺风。”声乐老师击掌，语气欢快：“听说林总对你的创作思路很感兴趣，就把你叫来了。”

贺风点头：“嗯。”他坐在刘锦旁边。

林禹安端过酒杯要喝酒，刘锦跟声乐老师都忙着去拿杯子。

贺风不喜欢这种酒局，认命般给自己倒了酒，然后端起来。

抿了口酒，林禹安双手托腮，颇有兴致地对声乐老师说：“你的作品我刚才也听过，感觉风格跟国内很不一样，是受了国外留学的影响吗？”

声乐老师笑得开朗：“也不全是，其实我之前在韩国培训过一段时间，那时候还帮那边的练习生录歌来着。”

林禹安一直跟贺风的声乐老师聊，要不是他们聊的话题是音乐方面的，刘锦都差点以为林禹安是看上老师了。

而贺风在他旁边矻矻干饭，他用胳膊肘撞撞贺风，贺风放下筷子，撇他一眼。

刘锦咬牙问：“你不是吃晚饭了吗？”

“这不是宵夜吗？”贺风擦擦嘴，“不能吃的话，那我能提前走吗？”

刘锦往他那边凑凑，小声说：“你到底在傲个什么劲话也不讲。”

“我讲什么？人也没问。”贺风用正常语量说。

刘锦掐他大腿，他用力拍开刘锦的手：“别耍酒疯。”

“我们贺风是个很实诚的孩子。”声乐老师将话题转移到他身上，“我记得之前有一次，很晚了，他练完舞，在走廊里截住我，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冷酷嘛，当时我还以为怎么了，干嘛不让我下班，那天忙死了，所以我特想下班。”

林禹安笑问：“后来呢？”

“后来他忽然一笑，虽然笑得很疲倦吧，他就说，他想给我看看他自己做的曲子。”

林禹安缓慢点头：“这样啊。”

“说实话他其实挺有天赋的，很能共情，也很敏感。”声乐老师灌了口酒，脸上红晕似乎更明显了。

贺风心不在焉听完了他们的对话，裤袋里手机震动一声，他拿出来点开看。

刘锦给他发了条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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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风像没看见一样，毫无波澜收起了手机，这时林禹安说今天就到这儿。

“喝太醉不好。”林禹安转而看了眼贺风，“以后咱们还有时间一起聚。”

“是是是说得是。”刘锦立即起身，十分谄媚，“那我现在去备车。”

“不用了，我助理来接我 。”

刘锦讨好地笑：“那行嘛，那我去给老师安排个车，他醉了。”

“好。”林禹安笑颜温润。

贺风移开眼，觉得林禹安真他妈的会装。

刘锦扶老师出去前，还特地交代贺风陪林禹安坐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