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乘归没有在意这点小插曲,几个随行的娘子扶着陈小小上了楼,白乘归和李头领跟在后面。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了,白乘归才开始处理正事。
“李头领,”白乘归随手拿出一枚润白的玉佩,羊脂一般雪白的玉身细致地雕刻着镂空的麒麟踏云图案,“你将这个送到聚福来酒楼,交给卞星洲少东家。”
其实玉不玉佩的倒是不重要,本就是白乘归编出来的,只要谢十把话带到谢晖面前,见与不见都由谢晖说了算。可是做戏做全套,白乘归还是挑出个自己的玉佩让人送过去安卞星洲的心。
“是。”李头领领命。
“另外,你们回去桃李酒坊的路上,恐有灾祸,一定要小心,不能有差池,”白乘归思及卞星洲的警告,“我会让陈小小与你们一同回去,在路上不必过多打扰她,我已传信给了阿度,等你们到了,他会亲自来接。”
“我不与你们同路,你在路上多多留心,对其他人,不要多言。”
“是。”李头领能被选为护送白乘归出行的护卫长,自然深得信任,“公子放心,陈姑娘的车架我不会让人靠近。”
白乘归满意点头,“这样很好。”
一应事情一一嘱咐后,白乘归总算放下心,让李头领退下。
关门声轻巧地传来,白乘归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影,“明日走出盛阳,你便离去吧。”
“还有,玉佩的式样你也见着了,记得提醒谢公子不要露馅。”以防卞星洲拿此生事,惹出事端。
“是。”谢十领命,翻身自窗户出去。
白乘归独自坐在昏黄的灯光中,长叹一口气。
第二日早晨,白府车马整装待发,白乘归看着如蚂蚁一般忙碌的人们在李头领的指挥下井然有序的搬运着东西。
“让让,让让。”一匹快马在人群中穿梭,眼见白府众人正欲出发,只能提声喊道,“白公子留步——”
“咳咳,小心些!”快马掀起烟尘,奔至跟前,白乘归才看清原来此人是来富,阿适怒斥着这人的莽撞,陈小小则暗暗捏紧了手,警惕着来人。
来富头上裹着红色的头巾,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连脚上的布鞋都是红色的,配上猴儿似的作态,显得有几分滑稽。他手里拿着红色旗子上书“特大喜讯”四个字,在风中展开,那笔迹一看就是出自卞星洲之手。
不知卞星洲的意图,白乘归抬手制止了阿适的怒骂,心中不免盘算着,卞星洲没有反水的理由,如此做,定是有什么缘由。
于是,白乘归抬头询问,“何事?”
来富下马,对着白乘归拱手“白公子,好事啊!”
话还未说完,后面敲敲打打的队伍追上来了,一路吹拉弹唱,中间还有裹着红巾的壮汉抬着一个个装饰精美的箱子,每个箱子上都绑着大红花,弄得和嫁妆似的,引得不少人追逐围观。白乘归站在白家的车队面前皱起眉,不明白这闹的是哪一出。
“特大喜讯,昨日白公子来聚富来吃饭,参加了满四百两抽奖活动,抽得了一等奖啊——”来富刻意拉长声音,说话时还左右转头,不像是给白乘归解释,倒像是在向周围的路人宣扬。
“啊!我知道,聚福来最近不是在做抽奖活动吗?我上次去吃饭,还中了好几——十——两——银——子——”一旁穿着朴素的围观汉子也一唱一和起来,夸张的台词让来富诽谤几句这个群演的不专业。
“聚福来!吃饭送钱哩!”
“参加聚福来抽奖活动,获得大奖带回家!”
又有几个群众演员配合起来,努力把信息清晰地传达给各路人。
那些壮汉也放下肩上的担子,齐声吼道,“白公子抽中聚福来一等奖!”
一时之间,吹打的,弹唱的,喧哗的,欢呼的……整个喜气洋洋的气氛,看直了众人的眼睛。
嘈杂的声音吵得白乘归头疼。
“白公子。”来富对着白乘归促狭地眨眨眼,“快来领你的奖品。”
白乘归见此,给了李头领一个眼神,示意他去配合一下。
李头领抱了抱拳,上前拆开红花,打开箱子,一箱绸缎都是上好的绣花,铺在面上漂亮得紧,一箱做工精巧的小玩意儿虽然不值钱但胜在少见又巧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一箱茶具釉面细腻,印着花鸟吉祥图,白乘归一看就知道这是昨日那套奇特的茶具……足足五只箱子被一一打开,围观的人也兴致勃勃地看完了,激烈的和身边人讨论起哪个好看哪个值钱,热闹非凡。
“多谢,我收下了。”白乘归对着来富点点头,来富喜笑颜开,反身上马,挥舞着那只写着特大喜讯的旗子,带着人一边宣传一边离去。
“聚福来,花钱抽大奖!今日到聚福来用餐,还有礼品相送!”
“吃多少,送多少!”
喧天的锣鼓跟在他身后,不少人跟着去了,还有不少人看着那几只箱子,还说着聚福来、去吃几顿、好运气什么的。
“走吧。”白乘归见状,让白府众人收起惊讶的目光,装上几只箱子启程离开。
待出了城,阿适坐到马车外面守着,李头领闪身上马车汇报:“公子,那四口箱子,除去面上的东西,下面装的全是白银。”
应当是卞星洲买玉佩以及对白乘归补偿道歉的银子,或许还有小小的讨好的意思,如今赵深等人盯得紧,两人不好有银钱交易,干脆直接弄个什么中奖,顺便宣传一下他的聚福来酒楼。
这卞少东家倒是生了颗玲珑心。
“只是,还有只箱子有些奇怪。”李头领继续说,“里面都是女子的衣物和脂粉、首饰什么的,属下看了,都是名坊出品,价值不菲。”
“那应该是给小小的,”白乘归转头对着陈小小说,“既然是给你的道歉礼,你便收下吧。”
“多谢公子。”陈小小感动,这算是他的外快了。
白乘归见事情都安排完了,没什么纰漏,吩咐道“好了,稍后到前面休整一下,便分道离开吧。”
李头领领命下去,把那只独特的箱子送到马车上。车队又慢慢走了十几里便停下,白乘归带着阿适下了马车,穿过一旁的树林来到另一头,四个李头领精挑细选出来的侍卫围在一辆朴素的青篷马车前,一看就是等候多时了。
而许叶也恭敬地侍立在马车旁,等待两人的到来。
这是阿适的请求,也问过了许叶的意见,白乘归想了想,还是把这人放在身边看着比较安心,便准许了。
“公子。”几人齐齐行礼,白乘归点头应声“不必多礼,南行之路还需辛苦你们。”
一个魁梧的黑脸汉子憨笑着说,应该是他们之中的领头人,“公子何须说这些,为公子做事是我等的福分,小人李飞鹏,是李头领的弟弟。”
白乘归多看了一眼这憨实的汉子,被阿适扶着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中,白乘归许久没能安稳的心在这无趣的晃荡中倒是有些昏昏欲睡了,阿适坐在马车里,时不时跑去和坐在马车外的许叶说说话,李飞鹏亲自做了马夫,其余三人骑马跟在一旁。
马车行得不快,在一片青绿中,遥遥远去。
暗中观察的黑影,也收起注视的目光。
“主子。”谢十已经带着箱子悄然离开了白家的车队,跪在谢晖面前,“这是卞东家赠与的东西。”
谢晖略略看了一眼,前因后果他也早已清楚,“给你的,你便收下吧。”
“那个卞星洲有些意思,我们去会会他。”
“是。”暗处的几人得到命令,消失在黑暗中。
只余下谢晖一人,一身黑衣隐藏在垂柳之间,看着远去得小如蚂蚁的影子,久久不愿回神。
入夜时,小小的车队在一处破旧的客店停下。
赶了一天路,众人也是疲惫,许叶去给众人要了热水,又安排了吃食,便去回禀白乘归。
白乘归坐在桌前和李飞鹏说话,阿适趴在桌子上休息。
“公子,我们明日就能出盛阳地界,哥哥他们传来飞书,说一切安好。”李飞鹏正说着。
“嗯。”白乘归的心放了下来,等出了盛阳就不必如此担心了,“还是叫他们小心一些,不要放松警惕。”
毕竟不知道常知府他们要用些什么手段报复他,终究还是小心为上。
“公子,其他人已经去休息了,您现在要用饭吗?”许叶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麻烦了,叫小二送上来吧。”白乘归隔着门同意,李飞鹏见状,便抱拳表示要下去休息了,白乘归原想留他用饭,见他这般只得作罢。
不一会儿,简单的饭菜就端了上来,一份红烧肉、一份凉拌小菜、一盆炖汤,菜色不多,但分量确实足足的,而且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正想吃些解口的。
许叶做事实在是周全。
白乘归执起碗筷,让许叶坐下,“出门在外一切从简,你也来一同用饭吧。”
许叶慌忙拒绝,“公子,这不合规矩。”
阿适见状,开心地伸手去拉许叶的衣角,“许叶哥哥不要那么拘束,公子便是规矩。”
许叶推迟不过,看了一眼白乘归,最后坐下来一同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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