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指间传来了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
明无月倒吸了一口凉气,将手抽出一看,发现手竟被割破了血。
是什么东西划的?
衣柜里头怎会有这样锋利的东西?
她的柜子里头可没有能划破手的东西!
明无月被划破了手却也不叫痛,反倒眼珠亮了亮,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转机。
然而在从衣柜之中翻出了划破她手指的“真凶”之时,却觉一阵天塌地陷。
这不是姐姐的暖玉吗?!
为何碎成了两半!!
一口血气直涌上胸口,被人诬陷的委屈,再加之七零八碎的暖玉,明无月只觉喉中都有了几分腥甜。
这是她唯一的遗物了。
是姐姐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
没有了,就这样子碎掉了。
唯一的寄托也没有了。
泪水不自觉就湿润了眼眶,可她自觉却丝毫没有察觉。她只觉自己被一股气憋得不上不下,就连杀人的心都要有了。
她都舍不得戴在身上的东西,现下就这样碎得一干二净。
明无月头叫气得发昏,强撑着一口气拿着这碎成两半的玉佩出了门。
她拿着玉佩走到了护卫面前,质问他道:“是不是你方才搜的时候,没轻没重砸坏了它?”
护卫搜寻东西,哪里顾及得了那么多,东翻西摸的,谁知道里头会放着些宝贵东西。
这被质问的人看着明无月这来势汹汹的样子,都有些发懵。现下不是她是小偷吗?
怎还敢来质问旁人的?
他也不是什么胆小之人,能叫明无月这副样子唬住,刚想开口呵斥眼前这个宫女没有分寸,然触及到她那一双红透的眼时,还是将将把话咽了回去。
他拧开了脑袋,下颌紧紧绷着,但也好在是回答了明无月的话。
“这东西方才搜的时候我就发现它碎了,若不是我长个心眼,也要叫它割了手,我还想要问你,做些什么放块破玉在柜子里头。”
他撇到了明无月拿着玉佩的手还在淌血,也想到自己方才差点就叫这玉割了手的事情。
护卫叫明无月方才厉声质问了一番,现下语气也算不得多好。
明无月听到“破玉”二字,脸色更叫难看,但她也没有这么不讲理,是她发了脾性在先,也不怪他如此。
况说,现下重要的事情也不是这些。
不是护卫搜查的时候弄坏的。
那不就只有她了吗......
明无月转身,又走到了易霞面前。
不知为何,易霞看着这样的明无月心中竟生出了几分害怕,方才她被她污蔑之时,也没有这样生气......
这玉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若知道会惹得明无月如此,她都有些后悔打碎了它。
明无月越是逼近她,易霞越是止不住后退,直到身后就是柱子,她退无可退。
明无月的眼睛很红很红,看着她的神情却很冷很冷,她对她道:“是你打碎的。”
没有疑问,只有肯定。
她知道,就是易霞在把那件衣服藏到她的柜子里头之时,才打坏的玉佩。
只会是她,也只有是她。
易霞觉得现在的明无月就是个一点即炸的疯子,她有些结巴,“你凭什么......凭什么说是我,你有证据吗......没有就不要血口喷人了!”
她这幅样子,倒真像是有那么几分做贼心虚。
“你敢发誓,你敢发誓说不是你打碎的吗。你敢竖三指,向神明起誓吗?!”
易霞嘴硬说东西不是她打碎,若这时不顺着明无月的话说下去,只怕直接就兜不住这个谎了。
“起誓就起誓......”她伸出了三指,说道:“若真是我砸碎的,我不得好死。行了吧!我现下誓也发了,别来攀扯我了。”
起个誓便罢了,她还真就不信她能不得好死了似的。
可明无月才不信她的话,她看着易霞寒声冷笑,“枉用心机奉神明,易霞,你敢撒谎,你敢起誓,你下十八层地狱也死不足惜。”
起誓也不行,不起誓也不行,易霞算是看清楚明白了,这明无月今日就非要咬死了她!
“你少来拉扯我,现下是你偷了东西......”
“我拉扯你?难道不是你将赃物塞进了我的橱柜里头之时,连带着打碎了我的暖玉?......”
明无月话还未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戏谑的笑,声音放肆至极,在这样的时刻却将气氛烘得更叫紧张了几分。
“看来这小偷是找到了。”
众人朝着说话之人看去。
陈之钰和陆舟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来的。
两人从拱门那处并肩走来,身形颀长,皆金相玉质,只是他们的风格太过迥异,一人面若神佛,一人面若修罗。
他们二人在外处等久了,从前院那处听到了后罩房这处有争执声,便来了这里。
方才说话的那人也正是陆舟。
他们一出现,这处就陷入了一片死寂,没有人再去开口。
明无月的质问声就这样被打断,她看向了来人,眼神不自觉地死盯向了陆舟。
握着暖玉的手也越发用力,碎玉刺入了手心却也毫无所觉。
陆舟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
她看她的眼神,实在是算不得好。
然而,见她如此,陆舟也只是眼中戏谑更甚,并无其他的情绪。
还是陈之钰先开口打破了这处的安静,他道:“是怎么回事?找到是谁了吗。”
显然是明知故问,她们二人的吵闹声音如此之响,方才就在门口那处,他们就已经将里头的话听了个全。
怎么会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呢。
宋姑姑见陈之钰问,还在踟蹰着如何开口,却见明无月已经往陈之钰的脚边跪去。
她声音凄凄,哭着道:“求殿下为奴婢做主。”
她微仰着头,泪眼盈盈,面上尽是凄苦,声线也放柔了不知多少,这副情态,同方才比着,哪里还是一个人。
不只是一旁的宫女有些傻眼明无月如此之大的转变,就连一旁的陆舟,低头看着明无月也忍不住嘴角抽动。
这都什么人啊。
方才倒凶狠如豺狼,现下见到主子爷来了,便开始装起了柔弱。
但旁的不说,饶是陆舟都不得不去承认,这明无月生得确实不错,尤其是哭起来的时候,泣涕涟涟,让人觉得,便是全天下都错了,错得也不会是她。
怕陈之钰叫美色蒙蔽,陆舟方想提醒他一句,却听陈之钰已经开口问她。
“是受了什么委屈?”
是受了什么委屈。
但凡敏感一点的人,都能听出来这个问题的不对劲了,何况陆舟这般神思敏捷。
在大理寺之中,审讯犯人之时,也十分有门道,许多时候你所问出的问题,在一定程度上也决定了犯人的答案。
陆舟那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
陈之钰这个问题,偏向意味可是十足明显啊。
就差明着去问,她们是怎么欺负她了。
陆舟噤了声,没有再说,看向了明无月的眼神凌冽了几分。
这是给人灌了什么**汤。
视线落在明无月的身上,只见她跪在地上,哭着说道:“奴婢以性命起誓,当真没有偷东西,定是她人栽赃陷害。殿下你看,奴婢一直放在衣橱之中的暖玉也被人打碎,奴婢十分爱惜,平日里头里三层外三层裹着,现下却碎成了这幅样子......定是歹人在将衣服塞进了我衣柜之时,不注意便将其打碎了去。”
明无月伸手,将那掌心松开,伸手到了陈之钰的跟前,碎成了两半的暖玉,在她那满是血的掌心尤其刺眼。
在场众人看到明无月那满是血的手,无不惊骇。
陈之钰盯着她的手,也久久不曾言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竟蹲到了明无月的面前,拿起了她手上的暖玉。
他将其拿起,放在手上细细观摩。
带血的暖玉,在他洁白如血的掌心,似在闪着不一样的光。
众人还在揣测陈之钰会如何处理这事之时,却听他忽地没头没脑问了一句,“疼吗。”
明无月也有些愣,明白了陈之钰的问题之后,后知后觉点了点头。
疼是疼,可气在头上,这点疼算些什么。
“既疼,还握着这么紧做些什么。” 陈之钰闻此,极轻地叹了一口气,“东西也已经坏了,再握得如何紧,也好不了了啊,反倒伤得自己遍体鳞伤、得不偿失。”
再如何,也好不了。
碎了,也就是碎了。
听到了陈之钰的话,明无月眼中的泪水流得更叫厉害。
知道没有办法,可这东西,是她姐姐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啊......
明无月决计不肯让这事轻轻揭过,她要让易霞付出代价。
泪眼朦胧,她看着眼前的陈之钰忽然想到,先皇后早逝......
她想到了这事,便继续道:“这暖玉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是她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如今这东西被打碎......我怎同她交代啊......”
说到这里,她再说不下去,低头掩面哭泣。
她哭得太叫厉害,周遭的人听了无不动容。
然而,明无月垂首哭泣,却看不见眼前陈之钰有些发寒的眼神。
她母亲留给她的东西?
陈之钰看着手掌上的玉佩,嘴角浮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碎着的暖玉,上面分明依稀能认出一个“蓉”字,她的母亲有“蓉”一字?
陈之钰看着眼前哭得如此伤心的女子,心中莫名生出一股郁结之气。
他现下难道不是已经在帮她做主了吗?她还非要用“母亲”二字,来激他为她出头。
非要他去想起母后。
她也实在是......有些得寸进尺了,太没有良心些了吧。
陆舟在旁见陈之钰看着手上的玉不说话,想要弯腰也去看一下这东西有什么古怪。
然,方弯了腰,却连东西都还没有凑近,那边陈之钰就已经合拢了掌心,站了起来。
“既然是你母亲的遗物,那这事,自然是不好轻轻放过了。”
陈之钰面上没有任何异样,就连语气都听着与方才无异。
“那你说,是谁打碎的?”
明无月直接指向了易霞,“昨夜她迟迟未归,定是她做了不干净的手脚。”
易霞听到这话,直接跪倒在地,喊道:“殿下!冤枉啊!明无月她自己心术不正,现下却在这处血口喷人!”
易霞看出陈之钰的态度,只怕她就算是说破了天,他也是会为明无月做主,她看到了一旁站着的陆舟,马上就想要去扯他的裤脚。
然而还没有碰到,就被陆舟呵斥,“狗奴才,也敢来碰我。”
他的声音极冷,易霞瞬间不敢再有动作。
易霞被陆舟吓到,吞咽了下口水,硬着头皮说道:“大人,奴婢是冤枉的啊!您要明察秋毫啊!”
陆舟都懒得再看她,只冷声道:“你家太子在,你来求我?”
真是蠢物。
气氛又陷入了僵持之中。
那两人各执一词,即便说昨日有人看到明无月早早就已经回房歇下,但现下却又没有人愿意出来作证,又有何用。
只是就方才看陈之钰的态度来说,显然是偏心明无月,他是一宫之主,若他偏心,那这事还有什么好说。
他们这个傻太子,早就叫那的明无月的眼泪唬得一愣一愣的了。
现下, 众人的视线皆投向了陈之钰,只待他下最后的定夺。
夜色将至,黑幕席卷而来。
陈之钰的眼神在昏暗之中,也被衬得有些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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