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拍的。”

洛白看着于琛的脸，只觉得愈发陌生。

于琛轻笑了一声，慢慢凑近洛白，贴在他的耳边，暧昧的吹了一口气，像是情侣之间的嬉戏。

他缓缓道：“你猜。”

洛白嘴唇动了动，眼神冰冷的似冬日凝结的寒冰，他低声道：“你别太过分。”

于琛呵了一声：“小白，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裴延他不是适合你。”

“那谁适合我？你？”

洛白反问他。

于琛没说话，目光闪烁了一下，岔开了话题：“总之…裴延不适合你，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我们依旧可以回到从前。”

“从前？”洛白嗤笑了一声，问他：“那你告诉我，从前的我们是什么关系？朋友？”

于琛握住他肩膀的手一紧，脸上的笑容面具似乎有了一丝裂痕，“当然…”

“不好意思，这是我男朋友，请你自重。”

于琛的话未说完，忽然有一股力量将洛白拽走，洛白脚下不稳，摔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洛白回身一看，发现是裴延。

“裴延…”

裴延没说话，像是护食的虎崽子一样，将洛白护在怀中，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于琛。

于琛嘴角的笑意倏地消失，眸色忽然阴冷了下来，死死的看着裴延抱住洛白的手道：“我想…你应该不知道我会洛白曾经有多要好…”

“是吗？有多好？好过…我这个男朋友？”裴延不紧不慢道：“不过就算再好，那都是过去式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于琛听完裴延的话，拳头蹭的收紧，幽深的眸色比漆黑的夜还要寒凉。

裴延无异于是在向他炫耀，他和洛白的关系。

可恶！

于琛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怨恨，但…他还不能撕破脸，至少…现在还不合适。

“你说得对。”于琛强颜欢笑道，“正好我的比赛快开始了，就先不打扰了。”

说完，于琛便从他们的身边走过。

见裴延许久未说话，洛白小心翼翼的问他：“你…生气了？”

“没有。”裴延摇了摇头，他只是好奇自己没来之前于琛都说了些什么，“于琛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洛白一想到那些照片，紧张的低下了头，他咬着唇不敢说话，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走廊上随时都会有人过来，到底说话不方便，裴延将洛白带到了天台上，这里可以俯瞰远方的风景，最重要的是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

洛白沉默了许久，像是一个犯罪的人坦白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他道：“我和于琛…是发小…”

洛白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一片浮在水面上的羽毛，只能随波逐流，其中夹杂着许多的无奈，但也都天台的风中随风而逝了。

“小时候被人欺负，于琛总会站出来保护我，上五年级那会，我和于琛不在一个班级，于琛每次放学都会在班级门口我看得见的地方等我…”

洛白似乎是陷入了回忆，曾经他天真的以为，他和于琛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直到初中的时候，一起都变了。

因为声音问题，加上他和于琛关系要好，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谣言，他和于琛…是那种关系。

本就是敏感的青春期，加上周围同学的议论和排挤，于琛开始慢慢疏远洛白。

…

深秋的夜晚下了一场雨，让本就萧瑟的风里添了一丝寒气，树梢发黄的叶子唰唰的往下落，平添了几分悲凉的意味。

洛白穿着校服，瘦削的身影站在冷风中显得十分寂寥，许是淋了雨，加上深秋的夜晚气温陡然降下来，洛白感觉身体有些发冷。

他搓了搓胳膊，伸头看了一眼远处，似乎是看见熟悉的身影，洛白的眼神亮了几分。

“于…”

洛白冲着远处的于琛招了招手，却没想到于琛像是没看见他一样，忽然拐了个弯。

霎时间，洛白眼神里的光芒暗淡下来，他茫然无措的抓着校服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诶，那个男的好像是…五班的那个gay啊。”

“嗯？什么是gay啊？”

“就是…喜欢男的啊，我听说他老缠着三班一个男生呢。”

“啊？喜欢男的，好恶心啊，我要是那个男的估计得恶心坏了呢，呵呵…”

…

周围传来路人议论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清晰地传入洛白的耳朵里，这些声音像是重锤闷闷的砸在了洛白的心头。

虽然没有任何实质，但…很痛，心痛。

洛白惶恐不安的逃回了家里，逃回了那个…本就风雨飘摇的家，他想给于琛发信息，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于琛回了他的信息，约他在一个小巷子里见面。

“于琛…”

洛白穿着拖鞋就跑了出来，看见于琛的那一刻，他高兴地跑到他的面前，有些紧张道：“你、你来啦。”

于琛带着帽子，似乎是怕被人看见似的，故意将帽子往下压了一下，他低低的嗯了一声，声音冷淡道：“找我干什么。”

洛白似乎没有习惯于琛这冷淡的态度，愣了好几秒，他才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拖鞋道：“我…你、你好久没等我一起放学了…”

于琛似有些不耐烦地皱眉道：“是嘛，你自己回来不就好了。”

“可、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洛白的声音越说越小，随着于琛的表情愈发难看，他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够了！”于琛像是突然爆发了一样，厉声喊道：“你恶不恶心啊！能不能离我远点！”

“我…”

洛白被吓了一跳，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的往下掉，他想要拉住于琛，向他解释，但又怕于琛嫌他恶心，手足无措道：“我、我不是…他们说的那个，于琛，你相信我，我…我当你只是朋友…真的，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行了，不管你是不是，反正已经传出来了，你要是不想被孤立，你就离我远点，对你自己也有好处。”

于琛冷声道，似乎是在为洛白考虑一样。

“我…我知道了”

洛白的手指甲嵌入了手心，印出深深的痕迹，他不想拖累于琛，所以…他记住了于琛的话，和他保持距离。

偶尔的擦肩而过，洛白也会缩在角落背对着于琛，装作没看见一样。

流言蜚语似乎…把于琛排除在外，但事实上…不过是都落在了洛白的身上罢了。

“诶，那个谁…就是他。”

“啊，看着就娘娘的…诶，听说他声音也像个女的呢。”

“该不会…就是个女的吧哈哈哈”

“要不…看看？”

…

“洛白，有人找你。”

洛白坐在角落里，忽然听见有人找他，出来发现是于琛。

“于、于琛，你找我啊。”

洛白眼中盛满了喜悦，似乎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于琛单手插兜，瞥了一眼洛白，不耐烦地移开了眸子，他嗯了一声道：“我…有话跟你说，跟我来。”

说完，他便转身向前走，洛白虽然疑惑，但还是单纯的跟着走了。

冬天的风吹进了走廊，洛白看见天上飘了几朵雪花，他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对着前面的于琛道:“你看，要下雪了。”

于琛顿了一秒，敷衍道：“嗯，走吧。”

洛白继续跟着他，甚至…没有问于琛要带他去哪里，因为他相信于琛，但也正是这份相信，成了插进洛白心里最痛的那一刀。

于琛把他带到了学校的废楼的洗手间里，说是废楼，其实只是以前的老教室，因为教室漏雨，加上新教学楼，所以渐渐荒废了。

“咱们来这干什么？”

洛白问。

“你先进去吧。”

于琛让洛白先进去，洛白虽然心里有些迟疑，但对于琛的信任让他再一次…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他走进了废厕所，忽然砰的一声，身后的门被关上了。

“于琛！于琛！你、你干什么？”

洛白慌张的拍这门，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恶劣的笑声。

洛白回身一看，是几个陌生人。

…

痛苦的记忆如潮水冲破堤坝，痛苦的东西即便是放下了，再次回忆的时候也还是心如刀割一般。

裴延抱住洛白，声音轻柔道：“乖。”

只是听洛白的叙述…他的心便已经痛到无法呼吸，他忽然间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当时不能出现在洛白的声音。

“要是…我当时在你身边就好了。”

他绝不会像于琛那样，他会坚定地站在洛白的身边，永远的…保护他。

“不，你在的，而且…谢谢你，裴延，一直以来，我都想正式的和你说一次，谢谢，是你…救了我。”

洛白摇了摇头，嘴角撤出一丝笑容。

裴延听得一头雾水，他问：“我？我救了你？什么意思？”

“你记得你转学之前…遇到过一个男生吗？当时，你把自己的校服送给他，那件校服，现在在我的衣柜里。”

洛白缓缓道，听他这么一说，裴延似乎有点印象了。

那个下雪的冬天，他把自己的校服送给了一个浑身湿透的男生，而那个男生…是洛白。

裴延忽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仿佛命运在此刻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