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黛陌赶了回去,寻着来路的方向沿途一直走了很久,直至傍晚,都没有找见阿空的下落。
最后只能一个人赶回到胥氏的住处。
夕阳西下,远远看见一个女人站在门口,应该担心了一整晚。因为几乎不会有人可以在槐居村外撑过一个夜晚,她以为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江黛陌一路跑来,来到面前说得上气不接下气,“阿空呢?回来了吗?”
胥氏不解,说没有见过。
江黛陌环顾四周,“他没有回来?那还能去哪里?”
胥氏拉起她,让她先进屋再说。
二人进了屋。
扑面而来的一股血腥气浓烈得叫人无法忽视。
江黛陌下意识往身侧看去,一时恍了神。
原来是小伍,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后,不知道他现在要出门还是怎样。
江黛陌上前和小伍说搭话,小伍只顾低头专心擦拭刀。
“不用管他。”胥氏开口。
她丈夫才刚从集市回来,待至傍晚,村中集市的人潮会随之褪去。
一天的繁忙结束后,胥氏就会去到供桌前,对着那尊石祈福一阵,以求消减小伍频繁杀生的业力。
见她已经走向那尊石像前,背身跪下作祈祷。
许久……
江黛陌注视着石像,石头似乎比前晚看到的有所不同,难道是上次看走了眼,上面雕刻着的纹路好像模糊了些许。
直至她打破沉默,“冒昧问,这个是什么?有用吗?”
胥氏起身告诉她,貌似也不太清楚,这块石头就该在这里,只需一个诚挚的心念就够了。
江黛陌便上前仔细端详一番……可是,尺寸看上正好能放在道观的壁龛里。
胥氏却很讶异,没想到她竟然去了道观。
要知道村民心知肚明那座山头凶险,藏着怪声,每逢经过那里整个身子凉飕飕的,所以都不敢太过靠近。
“都见到了什么?”她问。
“道观破败严重,里面有一具尸骨,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江黛陌坐了下来,一五一十的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她能找来这里是因为看见了一团金光,那团光最近又附身在了陆迥的身上,再度指引她前去观,还演示了一番当初驱鬼师是怎么死的。
这位外来的驱鬼师被影子附身后,身不由己地拿起铁链自缢了。
胥氏听了叹,“原来那人早就不在了啊。”
江黛陌便告诉她,村里有大量村民是影子伪装的,尤其小心,影子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缠上活人,将他们逼死并抢占躯壳。
她有些担忧,现在阿空还在外头,就怕他已经被影子鬼掳走了。
胥氏起身将她推往屋内,现在不必多想,她应该先去休息,有着夜晚掩盖影子的踪迹,是它们活动最频繁的时段,找阿空的事还要等到明日……
江黛陌听了她的话回屋休息。
可心中仍放心不下阿空的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回想先前出宫之时,她好好答应过阿空就算死也要死在他之前。
那团光二次指引她前往目的地,想到光消失之前说的,只要江帮它把道观建成,它就会助她找到招魂铃的出处。
那如果能够解开身上四只招魂铃就更好了。
她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的第三次指引。
[夜里去集市看看。]
江黛陌睁眼,遂起身,打开房门走进外面的深夜。
***
深更半夜,正是集市寂静无人的时候。
江黛陌头脑一热出门,什么照明的都没带。
槐居的村民从不会在夜晚出门,此时外头没有一丝灯火,晚风吹拂过冷清的小道。
浓黑的夜色间,她四处喊着阿空的名字。
身上响起清脆的鬼铃,招引来的无形鬼魂开始越聚越多,江黛陌赶紧按住手腕,心知愈发急促的铃音意味着什么,周围存在轻飘飘的触感,从眼前掠过再掠过。
这时,前路传来异响,隐约听着像刀具拖曳在地上的声音。
江黛陌心下悚然,警觉地停在原地,察觉前方那道尖锐的声音愈发逼近起来。
她从口袋里摸出符纸,在脑海中先默诵了一遍咒语,等到察觉刀具拖地的声音快要近在咫。
就在回过身正要出手,那刀划在地面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江黛陌及时停下手,看清眼前不是阿空是谁。
阿空满脸泪痕,一见到她开始痛哭流涕。
刚才他听到江黛陌在喊自己的声音,就这么循着声音来了。
江黛陌如释重负,面容稍作缓和,上前拉住他,都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知道回去。
阿空说,昨日傍晚二人走到了溪边时,只不过一转眼的时间,江黛陌就不见了。
他就在外边找啊找,甚至一路返回集市,一直在外逗留到夜晚降临,不仅没有找到人,反而还迷路了。
她都不知道他刚才独自在这里打转多久了,有多害怕。
江黛陌拉着阿空转身就要往回家的方向走。
尽管身后隐约的铁器磨地声渐起,心想人都已经寻到,二人就什么都不顾地原路返回。
走了许久,他们察觉到那刀具划地发出的摩擦声。竟也从背后缓缓跟了上来。
黑暗中,阿空实在忍不住问,“走了多久了?”
应该很久了。
回去的路途没有那么遥远,只是因为一直在这条小路上打转,怎么也走不出来。
阿空带着哭腔,他就知道这里有点邪门,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江黛陌让他别多想,明明白天都无事发生的。
二人又拼命跑了一段路。尽管一直往背离声音的方向跑,那刀声如影随形,萦绕在耳畔始终摆脱不了。
直至江黛陌跑不动停下,开始拉起阿空转身慢慢往回走,试图去靠近声源。
阿空却双手反拖住她,连连摇头,那声音听着就令人头皮发麻,直接上前恐有不测,他一点都不想过去。
而她手边的鬼铃响动得愈发急促。除外江黛陌已经准备掏出驱鬼符,心想定是恶灵作祟,细听那把刀具拖在地上的刺耳声,硬拽着阿空往声音的源头一步步挪去。
阿空还是不愿意,问她是不是不要命了。
二人一拉一扯,眼下并未走出多远的距离,反倒刀具划割在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愈发逼近二人。
江黛陌干脆停在原地,静等片刻,却迟迟未等到声音的主人。
那把刀带着划割地面的声音带着穿透力,在黑夜中不断朝此处靠近,似乎透过耳膜在脑中轰鸣……最后竟然又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就在他们松了一口气,以为声音已经彻底消失时。
半晌,却又阴魂不散地在身后的悠悠响起。
江黛陌回头望去仍是黑夜一片,和阿空互看了一眼,迟疑几秒,正要抬脚……
突然,黑暗中浮现起一抹清脆的嗓音。
“怎么又进阿飘的意象了。”
江黛陌闻声,隐约察觉背后有亮光显现,又紧接传来些许嘈杂的细碎声。
转头便见前方半空悬浮而起的一堆火焰,闪着冰凉的幽蓝色,正挨挨挤挤地朝这边飘荡过来。
每团火焰都被绳头绑缚着,每根绳的另一端又拧成一股此刻就系在前方那抹白色身影的腰间。
见前方那人身穿白衣,满头杂乱的银发,面色异常苍白,看清了模样却是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女,身后飘来一群会说话的焰火,正交头接耳地小声闲言。
一路上似乎已经听腻了火焰的东拉西扯,表情始终很沉重,仿佛下一秒就会掏出一把刀来通通砍上一顿。
看身后,果然背着一把同她身高差不多的剑。
江黛陌心生奇怪。
其实今日恰逢月圆,白无常拘魂之余,还替一鬼差上来遛鬼火。
朝这里走来时不忘抬头朝天看上一眼,上空黑不溜秋的根本没有月亮可以赏,非常无趣,白无常眼底藏着几丝游走未消的煞气,满脸不情愿,打哈欠。
有只鬼火真好扯动其中一根绳子,想要往返方向离去。
她便回身,动作精准地揪起不听话的鬼火,直接丢地上一脚踩灭。
江黛陌随即看到那团火焰嘎吱挣扎了几下,在脚底下发出一声惊叫,紧接熄灭化为灰烬。
身后的鬼火开始慌张地四处乱窜,很想逃离。
白无常又随手抓了几只丢地上一一踩死。不知怎地,竟然愈发起劲,她一下死脚,脚就停不下来。
江黛陌心想这那么疯癫,一上来就手舞足蹈似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听着火焰此起彼伏的挣扎,以及一声声像刺进耳朵的尖叫声,实在忍受不住,闭眼无奈道,“住手,我说住手。”
白无常抬起脸却瞪眼,她想踩就踩,想让谁死就死。然后更用力跺脚,一时间让她踩灭了不少数量的鬼火。
没过多久,江黛陌只好上前把这个像在手舞足蹈的疯子拦下,挡在身后三成鬼火之前,“照这样踩下去会没东西照明的。”
虽说冥界不得打碎魂器,但鬼火已经是魂器的碎片,碎的不能再碎,而且这群鬼东西在冥界多得是,所以掐灭几只也无关痛痒。
白无常冷哼一声,勉强收了脚,望了一眼余下瑟瑟发抖的火焰,转而有些被扫了兴致,将目光转向面前之人时,江黛陌手边该死的鬼铃便疯狂作响。
她登时捂住双耳,有点吵。
江黛陌心想,她明明离其它人多近都没事的。
紧接对她身份猜了**不离十,“你是不是鬼?”
白无常被噎半秒,等一下,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不是啊?”
江黛陌摇头。
白无常以为她在骗鬼呢,因为从头到脚翻来覆去地看,她明显就是泠秋月本鬼。
除了拘魂鬼差还以及游神鬼差,很少有其它鬼差上来。
白无常还是第一次在人界见到一只轮转阎王,问她上来有何贵干呐。
想了许久,江黛陌开口,“可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
无常鬼愣住了,皱着眉用两根食指堵耳朵,勉强抵抗鬼铃的聒噪,走上前仔细端详起她的面容来,不确定地又探了探,鼻息温热。
竟是一根柴!
瞠目大惊,“你怎么和那只轮转阎王长得一模一样!”
江黛陌奇怪地看她,也不知是怎么个回事,不过世上那多人,相貌相似很正常。
可这不是相似,已接近神似,白无常说,就因为太像了她才把她当成泠秋月一路跟来这的。
又苦思一阵,遂放弃。算了,她就是用来拘魂的鬼差,何必知道皮肉司的鬼卒为何要照一只阎王鬼的样子造出一具用以轮转的躯壳。
不过多亏了这根柴,引她前来这里。
槐居村中存在数量庞大的鬼魂未被拘回,眼下还只她一鬼知道这么个好地方,照这样下去就不怕拘魂数量不达标了。
江黛陌又纳闷,她什么时候带这只鬼来这里了。
白无常歪了歪头,“你忘记来之前经历的两场邪风了吗?”准确来说,第一次遇见还是因为南柯城东门那灌入轿子里的鬼魂。
以及在戈壁荒漠中莫名席卷而来的鬼魂。
她叉腰,神态骄傲说着,这两场风都是她干的。
江黛陌只是神情凝重站着,不会忘记阴风当场带走南柯城不计其数的生命。
回想那惨象,看着一路跟到这里的这只鬼,逐渐明白了过来,悠悠叹,“原来……你不仅是鬼,还是只恶鬼啊。”
白无常承认,她不仅是恶鬼,还是抓鬼的恶鬼,也就是一只用来拘魂的鬼差。
“南柯城生灵的寿命记载于生死簿上,他们注定要死的……”
没等说完,脸上已经被贴上了一张驱鬼符纸。
白无常慢慢将纸张扯下,将其撕成粉碎。
“啥东西?没用。”
她不会以为如今驱鬼之术可以灵验,是因为这堆符纸吧?
拘魂鬼说,天底下本就只有一种驱鬼办法,就是以煞制煞。
只不过第一次在南柯东城见到她时,觉得眼熟的很,因此紧随在附近想看看接下去的动作。
以至于周围有一只煞气足以浓烈的恶鬼,江黛陌手边四只招魂铃也将变得灵验无比,让她呵退了许多前来作乱的杂魂。
而那次在荒漠戈壁突然席卷的邪风本应该要杀死追兵,白无常却没有当即拘走那些生灵的生命。
“为什么?”急促的铃音间,江黛陌缓缓问起。
“因为他们撞见了我,就该死。”她说得很直截了当,“不过……看在你那么激动的份上,索性就放他们一回吧。”拘魂鬼摆出很大度的姿态。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由于把江错认成泠秋月,有点顾忌有鬼会去冥界告状,要是当区判官得知她肆意滥杀的老毛病又犯了,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寿命未尽,你本就不该拘走他们的魂魄。”江黛陌发觉不对。
“都说了我让谁死,谁就死嘛!”拘魂鬼的口吻透着几分骄横,“就算生灵阳寿未尽,宁可撞见了带回去,回头让判官在生死簿上改一笔嘛!”她越说越激动,颤抖地举起一只手,知不知道她一杀生,这手就会停不下来的?
江黛陌建议,“你要是不愿这样做,控制不了杀生的手,早该自剁手脚,自行了断,何必说没用的借口。”
“没啊 ,是太愿意这样做了。”白无常万分不屑,她早已脱离了轮转,一杀生反而愈发兴奋。
江黛陌心里五味杂陈,所以那些让生灵之间互相残杀的邪风全因这只前来拘魂的鬼差,为的就是要大批收割人界的灵魂。
另外要搅动起一股邪风,就需要集合起大量鬼魂,以制造出一定浓度的煞气。而招魂铃周遭必吸引来众多杂魂,不必多费功夫就可以频频风起。
她还是不敢相信光那一天,南柯城里就要死一半以上的生灵。
见她始终沉着脸像在默哀,拘魂鬼冷邦邦地开口,“柴本来就是要死的。”
在鬼差看来,人界的柴无非早死晚死,倘若死得太慢,她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帮他们加快一下轮转速度,那样的死又算得了什么。
其实拘魂鬼只负责拘魂,最多也在生灵气息奄奄时鞭几下尸,总归不可干预他们的生死,白无常在人界三番五次搅动邪风让生灵互相残杀,不可能没有扰乱过生死簿上生灵的姓氏与寿命。
江黛陌眼神愈发复杂,不知掌管生死簿的判官会作何感想。
“无碍。”拘魂鬼却很无谓地摆手,各区判官都在叫她滚,这是很经常的事,从一区滚到二区再滚到三区,滚来滚去都习以为常了。
江黛陌看着她彻底无言。
白无常继续说,今时今日她并不会杀她,反而感谢她,光一个槐居村就可以把今日的鬼魂拘得够够的。
但本想着遛完这群呱噪的鬼火,散步回冥界交差去的,不料散着散着就误入鬼魂的意象中,真的有够麻烦。
江黛陌问起她口中所说的意象是个什么。
白无常说,就是鬼魂对自身体内某个记忆片段的重现。
尤其在刚脱离躯壳时,意象特别容易被鬼魂无意识发动。魂魄容器在脱离躯壳的过程中,有一定的几率会使器具内的记忆碎片产生松动,并不慎抛洒到外界去,接着又被后来者所踏进。
说到这里,那把刀划割在地面的声音又开始重新在身后逐渐显现。
二位变得默不作声,一时竖起耳朵仔细听。
随之传来一下没几下的脚步,就像有人拖曳着那把刀,朝这里不疾不徐的逼近……
但现在只是身处意象中,一切都是假的,只是某只鬼魂记忆片段的再现而已。
鬼魂最容易发动意象的时刻,是在魂魄脱壳的那一刻,也就是它死亡的一刹间。
江黛陌了然,“那么,是不是这只正在发动意象的鬼魂,当初极有可能是因为这把刀具而死的。是携带这道声音的主人从身后一点点靠近了它,趁其不备将其毙命。”她想着,接着魂魄才会脱离躯壳,这一刻死的记忆不又慎从魂器里抛洒而出,又被他们随后踏入。
而他们现在身处的意象,正是鬼魂被杀害前的记忆。
“没错。”白无常点头。
只有被杀死的这一刻记忆才足够恐惧和强烈,才能从魂器内松动脱落率先被遗落到外面。
现在要想破除意象的不断的重现,就得想办法找出当初制造出身后这道声音的凶手,并将这块记忆碎片彻底打破为止。
那么这只正在制造着意象的鬼魂会是谁?江黛陌回顾四周,黑夜里看见这只拘魂鬼咧嘴一笑的神色,显然已经有了答案。
刚才进了意象后,可给这只拘魂鬼一顿好走,好不容易才寻来这里的。
虽然江黛陌身为常人看不见鬼魂,但她看得见,当下存在多少鬼魂,都能一个不漏掉的数出来。
而就在这众多的鬼魂间,手边刚拘到的一只鬼魂的模样,正与当下某位“活人”的模样重合在了一起。
可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当魂魄脱离之后躯壳,会逐渐沦为腐烂的死物。
怎么会像现在一样,人都已经死了,相对应的躯壳现在却活生生地躲在身后,就像无事发生般左顾右盼起来。
这具躯壳不是江,更不是拘魂鬼,那就只剩下身边最后这位“活人”了。
白无常从背后徐徐抽出那把分量不小的剑,视线投向江黛陌的身后,眼见那抹始终不安的身影,一字一句地,“明明就在这里。”
话音落地,随着哭丧剑划落的寒光一道迅疾朝阿空劈去——
江黛陌随之回过头去,猛然回神时心跟着震颤了好几下,只见那把剑重重地斜抵在阿空的右颈处,深陷进皮肉里,血当即溅射了出来。
阿空呆愣在原地,眼里满是恐惧,面容逐渐因剧痛而扭曲在一起,“我……我怎……”他似乎完全不知情,看着江黛陌像在求助,微微张了张嘴,却无力说出第三个字。
白无常只顾注视着眼前的躯壳,迅速收回一剑,又斜劈下第二剑,刀光闪逝而过,一颗头颅飞了出去,这副躯壳彻底人首分离,眨眼之间,结结实实地倒了下去。
江黛陌瞪大双眸转而看向白无常,“你做什么!”
“少啰嗦!我看得一清二楚,躯壳还是死的,里面根本就没有灵魂!”拘魂鬼连血都不带擦的将剑收入剑鞘。
不忘告诉江,这把剑叫哭丧,专用来剖开人界各种用来轮转的躯壳,一旦被哭丧剑划破的皮肉将永远都不会愈合。
刚说完,随即察觉出腹部冰冰凉凉。低头一看,奇怪,哪来的匕首?
抬眼就对上江黛陌万分警惕的神色。
江黛陌咬牙,如果可以真想当场捅死这只恶鬼一命抵命。
竟然在这个时候随随便便地杀了阿空。她看着地上身首异处的尸体,不敢相信阿空已经死了,他就这样死了?
而这仿佛只是这只拘魂鬼的日常。白无常满不在乎拔出腹部的匕首,仿佛感觉不出任何痛觉。将匕首随意丢到地上,“当啷”一声。
又指向尸体,告诉她这只是一副躯壳,像这样从皮肉司制造出来的消耗品多的是,拘魂鬼是可以尽情地毁坏的。
“就是躯壳也不能毁坏!你都把它一分为二了,还不能愈合,那阿空的灵魂今后要怎么贴回去!”江黛陌急道。
“吼。”拘魂鬼嘲笑她,“你还妄想他能起死回生啊?拘回去的魂灵就覆水难收了,傻鬼才还给你!拜拜了。”她挥了挥手。
“你……”江黛陌气结。
“还有噢。”白无常回身强调,“我可没有杀他,是他自己不中用,在哭丧剑毁坏这具躯壳之前就已经挂了。”
不过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杀了阿空,拘魂鬼差应该没有兴趣了解,她只在乎魂魄脱离了躯壳,就该回到拘魂鬼的手里。
魂魄被拘走,那就说明这一世已经结束。又怎么可能会好心地把这根柴重新还回去。
白无常牵动起身后的鬼火,正要撤退离开。发觉眼前意象还没有被完全破除,余光无意落回地上之时,那具无头的躯壳轻微蠕动了一瞬。
她心生奇怪,不禁好奇那刚才附着在躯壳上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走上前拿剑轻轻拨开了衣物。
尸体腹部的皮肤皲裂,腹中展露出一个黑黢干枯的窟窿,拳头大小,似乎是之前被什么贯穿而留下的痕迹,里面的内脏组织已经腐坏脱落,伤口不旦没有愈合反而腐朽不堪。
她凑上前看着伤口正思索着……便见一股黑色流体状的东西正从这个洞中涓涓冒出。
流在地上汇聚成一团阴影,正要开始往四处游窜。
见这东西要逃,白无常眼疾手快地拔出剑往地上用力戳去。地面随即裂开一条缝隙,黑色的阴影十分灵活地闪避逃脱,继续往远处溜走。
她迅速追上前,哭丧剑回回用力劈到地面,劈向那道不断向远处游荡的影子,随之地面出现一条条裂缝,阴影游走的速度飞快。溜走之际不小心遗落了一小块发着光的碎片。
白无常一时跑出了很远的距离,最终还是停下不再追上前。
她收回剑,皱着眉捡起了地上的记忆碎片,捏成粉碎。
望向那道渐渐退回到暗处的阴影,“什么东西?”都没空定睛细看,这道黑影灵活得很,还是让它逃走了。
不禁后悔这个时候没带一只鬼陀螺上来,不然一定会把整个村庄掀个底朝天,都要找到不可。
江黛陌气喘吁吁地跟上来,恍然明白那一定是影子鬼,刚才一定是影子鬼杀死了阿空。
影子鬼附身到阿空的躯壳里,但影子鬼从来不会发现自身是影子的事实,所以才会扮作阿空的姿态继续寻找她,并且来到她的身边。
“其实我想说,这应该不是鬼,这东西根本没有灵魂,那就称不上是鬼了。”白无常看了她一眼,断定道,“它算是人鬼以外的东西,没错,它就不是个生灵。”
意象被彻底破除,看来天光早已破晓。
白无常牵起鬼火要快步离开,江黛陌同样疾走紧随其后。
“你打算要跟到什么时候?”最终,拘魂鬼停下脚步,回头无可奈何。
江黛陌摊开一只手,手心朝上,意思是让她把阿空的灵魂尽快交回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遇到拘魂鬼不闪避,还问其讨要灵魂的人。”白无常叉起腰,“知不知道我得有多努力才能按耐住手,不去拔下身后的哭丧,换作以前,你早就变成了剑下的亡灵之一。”
“那我得好好去冥界告诉别的鬼,你在人界滥杀无辜的事,所拘回的灵魂到底有没有好好和生死簿一一对应?”江黛陌问。
“谁管你,说得好像你就是那只轮转阎王似的。”白无常翻了一个白眼,见她只是长得像泠秋月,又不是真的是她。
要是江黛陌去世了,真到拘魂鬼手里,只需快点喂汤投进湖里,还容得了她在冥府多说一句话吗,切。
这只拘魂鬼一直往山头处走去,一路上,江黛陌决定好生跟在她身后,又重新问,“如果生死簿上阿空寿命未尽,你……”
“我说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白无常回过身抓狂,今日出门难道忘记看鬼历啦,怎么这么倒霉。
又不禁迁怒起身后正在小声窃语的鬼火,难不成都是因为它们?她愤恨地转过身,先抓起一一踩灭再说,胡乱发泄了一顿,看向江黛陌,“你再烦一句,我就死给你看!”
江黛陌默默注视她,心想这只拘魂鬼真得有点疯,仿佛看不得所在之处存在哪怕一丝生的气息一样。
不自觉握紧了手里边的那把匕首,看向那鬼腹部的伤口虽并不致命,但还在不停流血,可鬼仍不痛不痒的样子。
而白无常已经有所察觉到,灵机一动,为了彻底摆脱江,索性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匕首,毫不犹豫地一把插进了自己的脖颈处。
对于鬼差来讲,魂魄脱离躯壳是很容易的事,不用特意体验一遍死的感受,但这只拘魂鬼无非是想吓她一吓。
这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看见白无常飙血倒下的一刻,江黛陌确实呆了很久。
……直至许久她才拉回思绪,树林四周已经重归为一片宁静,好像只剩下她独自站在这里。
心中又升起一股巨大的痛苦,如果现在折返回去,那就只能去帮阿空收尸去了,可她一点都不想面对这样惨败的结局。
江黛陌望着地上死不瞑目的白无常,想起这鬼说的,只是一具躯壳而已,她默念许多遍,心中打定了一个主意。
便慢慢蹲了下去,用颤抖的手拔下了那把匕首,抵到喉处,闭上了眼睛。
呜呜呜能不能再送我一个收藏,我想凑个整o(╥﹏╥)o[爆哭][爆哭][爆哭][托腮][托腮][托腮][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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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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