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在拼爹的时代,周幼宜的老爸再争气点,她没有一夜之间变成负债千万的破落千金,也不至于去蹚娱乐圈这一趟浑水。
网友骂她进圈圈钱,她并不否认。上千万的债务,要是光靠双手打工,这辈子都还不完,娱乐圈虽说鱼龙混杂,但确实来钱快。
周幼宜是家族中唯一的女孩,她打小身体不好,母亲跟着父亲下海经商后,奶奶心疼她,带她搬到半山腰的古宅好生娇养着。
奶奶中医世家出身,祖上都是宫中御医,百年传承,尤其信奉《黄帝内经》中“动而不息”的说法。本是想强身健体,周幼宜却在花样花滑运动中展现出极高的天赋,年纪不大就进了国家队。
家里人都替她高兴,却也从不刻意要求她什么,比赛成绩全看她个人追求。
奶奶很早就把名下的资产全数转移给周幼宜,父亲也给她建立基金,向来顺风顺水的舒坦日子,周幼宜知足常乐,无欲无求。
然天有不测风云。
父亲公司破产后,为不牵连家人与母亲假离婚,逃出去躲债。
而柔弱不能自理的母亲,整天只知道哭哭啼啼,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手指划个半毫米小口都嘤嘤嘤找老公呼呼,完全指望不上。还有一个正在上初中的弟弟,还是一个痴迷迪迦奥特曼的孩子。
一时间周幼宜便成了主心骨,不得不去想办法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之前周幼宜穿着星河织成的蓝色舞裙,在冰上宛如落入凡尘的仙子翩翩起舞的比赛视频火爆全网,甚至还有了大几万的粉丝。
而且网上动不动爆出明星都是日薪百万的新闻,几千万的债务那岂不是几天就能还完?
周幼宜算盘一打,杀红了眼。
脑子一热,递交了退役申请,要进娱乐圈。
刘教练看到周幼宜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强态度,恨铁不成钢,把她骂得狗血淋头。然而却被有心人利用,将两个人的对话音频曝光,日夜响彻在各大网络平台。
然后周幼宜就以一种毫不费力的方式在娱乐圈打响了第一枪。
她出名了。
“体坛除名的娱乐圈第一捞女”的骂名。
让她罪状更上一层楼的是刚结束的“花样滑冰冬奥会”成绩的争议。
周幼宜夺金成为赛场上最大的黑马,而毫无悬念的准冠军江思瑶,成为最大的意难平。
尤其是江思瑶接受采访时,明里暗里质疑比赛成绩时,周幼宜无疑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在有意的舆论引导下,周幼宜成为键盘侠辱骂攻击的对象,整整半个月不敢出门,不敢上网。
门口堆满了快递箱子,根本不敢打开,指不定哪个里面装的就是死猫死老鼠,或者诅咒全家去死的威胁信。
戏剧性的是周幼宜发现肆意诋毁她的报道,均出自准男友徐劲森的娱乐公司。
电话里徐劲森柔声哄她,“你已经得到金牌了,就不要再计较别的了,这次就让一下思瑶好不好。”
周幼宜莫名其妙。
“我要让什么?如果对成绩真有异议,她当时就应该去找裁判,而不是事后找你养的营销号!”
“我知道你委屈,你跟瑶瑶关系这么好,你就帮她这一次,她得冠军本来就是众望所归,现在你却突然冒出来了,你要瑶瑶如何向支持她的粉丝交代?何况你也知道为了给她冠军造势,俱乐部前期给她投入不少,现在血本无归,总要想个法子及时止损,幼宜,你最理解我了,你能体会我的难处对吗?”
周幼宜第一次知道冠军,原来也可以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只因为你不是所有人的期待。
不是与资本攀枝错节俱乐部力捧的体育明星。
周幼宜攥紧手机,嘲弄地扯了扯嘴角,“你怎么早不把你的难处告诉我,早知道我就把冠军让给她就好了,你也知道,金牌不金牌我并不在意,我只是比着玩。”
天之骄子的徐劲森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情绪内敛,不显于色。
但此时听筒里传来徐劲森的压抑的怒声,“周幼宜,前一天晚上思瑶训练伤了腿。”
周幼宜心跳漏下半拍,半晌明白过他的弦外之音。
“她的腿是我让她伤的?你去问问在场的参赛选手,哪个人不是大伤小伤,甚至刚打了封闭就上场,但人家照样能拿金牌,输了就不要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周幼宜你扪心自问,你多少年没有参加比赛了?你最好的成绩还是停留在九年前少儿组,你平时在队里什么状态大家都看在眼里。你拿冠军,不服众。”
周幼宜气得浑身颤抖,“徐劲森,你知道你们这次为什么会输吗?今天就当我免费给你们上一课,自恃过高,死于轻敌。”
“啪”的一声,手机摔在地上,周幼宜脱力地瘫在沙发上,气还没缓过来,手机传来信息提示音。
江思瑶的朋友圈:一张情人节照片。
玫瑰花,蜡烛,红酒,还有握着她手的徐劲森。
文案配文:他说没关系,就算没有金牌,但我还有他,好感动~
周幼宜沉默地看了半晌,静静地关掉手机,望着桌子上花瓶里的紫色风信子。
熟悉的朋友都知道她喜欢紫色风信子,不仅是每次夺金后徐劲森都会送给她,更多时候,她觉得徐劲森很像紫色风信子。
介于深紫与淡紫之间的颜色,类似与成年人的感情,若即若离,模糊不定,还有那种奇异不详的平静,仿佛里面还掺杂着别的东西。青春期迸发出的少女爱意,是羞涩是猛烈,但也矜持着等对方说一句“我喜欢”才愿意慢慢释放。
徐劲森出身京北世家,花滑俱乐部的少爷,两人十几岁便相识。
周幼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也许,是她无数次冰上旋转摔在地上,他弯腰向她伸出手。他不浓烈,克制地过分,总是淡淡地如一缕捉不住的春风。就算她夺得了金牌兴奋地跑到他跟前,他轻轻揉揉她的头,浅笑着一句恭喜;
也许是他愿意花时间陪她坐在天台上吹一下午的冷风,听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絮絮叨叨地诉说幼稚的心事,他从不会打断,静静等她倾诉完,便带她去吃东西,看她没心没肺地撒娇要吃冰激凌,他捏捏她的鼻子,会说:我们幼宜还是个贪吃的小朋友呢。
也可能是,她穿着他挑得公主裙,挽着他的手腕走进他喧闹的朋友圈。他嘴角挑着一根烟,淡笑地挡住前来跟她搭讪的人,朋友调侃,动情的痞子,可是刀都拿不稳,他笑着不反驳,让她浮想联翩。
周幼宜属于天赋型选手,却容易受情绪影响,发挥忽高忽低。江思瑶是后天大于先天,成绩不如她却很稳定,很适合大型比赛。
自从在一场大型比赛中周幼宜失常落败后,徐劲森弯腰抬手扶起的不再是她,得到他温柔摸头杀的不是她,这一切都成了江思瑶。
但每次大场面的聚会他还是会带她去。
后来她才知道原因,是她足够漂亮,足够亮眼,带上她在朋友面前足够有面。
周幼宜那时候才不过十六岁,徐劲森已经成年。她读不懂他的情绪,读不懂他喜乐,但他的摇摆不定,会让她单纯的心思产生小鹿乱撞的喜,也有从未有过的嫉妒的恶。
她不知道跟他是什么关系,她曾经在无数次午夜梦回中辗转反侧,少女心事反复煎熬焦灼,但她从来都没有问过,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早就对这段关系失去了虔诚。
这么多年,她最重要的时刻他仿佛都在,然而少女的矜持,终究敌不过刻意的压抑与掌控,爱意溢满到崩临决堤时,猛然受阻,至如今急流勇退。
即便对于徐劲森与江思瑶双双背刺早有预感,但还是有多少不甘心。
他曾读香港大学时给她寄了两年的手写信,一共108封,每周从不曾间断,她也因这一腔爱意心甘情愿在他身边七年。她很想问他一句,那些信都是假的吗?这么多年在他心里她究竟算什么?
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在刘教练骂她的录音曝光之后,她遭到全网黑。网友齐心协力一边倒地把她钉在了“圈钱捞女”的耻辱柱上,而徐劲森曝光了她父亲破产欠债的新闻。
之后,她被放下了耻辱柱,接着钉上了她的家人。
热度持续攀高,母亲打工的书店,弟弟所在的学校,采访记者堵得水泄不通。追债的人闻风而动,柔弱的母亲被他们撕扯着头发按在地上,事情解决后母亲不得不辞职躲去乡下。而年幼的弟弟还要上学,时刻遭受着同学的白眼与暴力。
周幼宜质问他为什么,徐劲森说一切都是为了她。
她要进娱乐圈,需要一个人设,替父还债正合适,“观众会怜悯你的。”
她歇斯底里,怒吼,“我不需要。”
他向她道歉,并顺理成章地说,“来我公司,我捧你。”
周幼宜在这一刻才明白他的真实意图。
她告诉他,“我绝不会签你的公司。”
徐劲森很诧异她会这么激动,随后说,“别意气用事。”
就在这时,周幼宜大脑一片空白,明知道不该这么没骨气,但只觉得鼻头一酸,脱口而出,“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他神色很平静,对于她的质问并不感觉意外,“你很在意吗?”
“我想要个答案。”
他看着她,像在责备她的幼稚,让他失望,对她说,“怎么还会犯傻,你不是孩子了。”
藏匿十几年的少女心事,在他看来竟是幼稚的犯傻吗?
周幼宜垂下眼眸,轻嘲地笑了笑,说:“这多年来,我一直看不懂你,我以为你只是内敛含蓄,原来你是没有心。谢谢你告诉我,之后不会犯傻了,也难为你这么过年一直周旋在我跟江思瑶之间,你辛苦了。”
徐劲森不耐烦她再说下去,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文件,“赶紧签了,我好让经纪人给你安排工作。”
周幼宜拿起文件,没看一眼,抬手撕了,“我不需要。”
徐劲森骂她,“愚不可及!”
周幼宜扭头便走,到门口停住,没回头,说,“以后就不要联系了。”
徐劲森冷哼一声答应:“记住你说的话,你别回来求我。”
周幼宜冷笑,求他?死都不会。
这一刻终于清醒,她一把火将108封信烧成了灰烬,从此跟他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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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略慢一些,男主第三章出现,大家坚持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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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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