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叶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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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部病理切片显示瘀点性出血肺气肿,比较符合机械性窒息死亡特征。尸体被打捞起来时口鼻周没有泡沫,排除溺毙。死亡时间24小时左右,还有,她死前遭遇了性侵。”宁远说道。“凶器是一节麻绳,在不远处的草丛里被发现。”

叶展不动声色地抬眼瞟着宁远。他只有在研究尸体的时候才会说人话。其余的任何时候,他那张嘴都令人讨厌至极。叶展想着。

法医实验室里的温度本来就低。几人看着躺在尸检台上的崭新尸体,空气凝滞着。忽然冷藤啪地一拍桌子。

“他妈的,怎么又是这种案子!”

关于前两个案子的凶手还毫无头绪,这在堰江市局离得不远的高档小区江城别墅区,支队眼皮子底下,竟然又出了这种案子。

“第二个被害人,那个年轻女孩儿是什么情况?”叶展轻声问。

支队出现场刚好那天他请假去淮口的医院复诊,医生说结果不乐观,又耽误了好几天。因此现场他没能去成。

宁远大概知道他请假干什么去了,复杂地瞥了一眼叶展。却故意顺着他的话,不动声色地指责道:“谁让你非跑淮口度假,在支队最忙的时候。”

冷藤摆摆手:“她最惨。被好几刀捅死的,一只手都被砍了,而且应该是死前砍的,活生生被塞进嘴里。”

把手砍下来塞进嘴里?这凶手究竟在想什么——叶展直觉这案子肯定不是寻常的□□案。虽然表面上毫无关联,但未必这三起案子不是出自同一个凶手。

照结果看,三名被害女性几乎毫无共同之处。那个八岁的幼女叶展是看过现场的,在堰江很偏僻的一个小区外,被抛尸在江边的一个池塘里。

那个幼女尸身完整。宁远检查过了,她身上倒是没有被性侵的痕迹。她是被闷死的。凶手大概率是捂住了她的口鼻让她窒息而死。

“祁颜他们查了好几天了,嫌疑人倒是有不少……”冷藤话音未落,一阵轻快的小跑声响起在走廊,周舟敲了敲法医实验室敞开的门:“冷队,师父,叶老师,祁队说江城别墅区那个被害人的身份查清楚了。”

在去会议室的一路上宁远都有些不快。他加快了脚步追上走在前面的周舟,不轻不重地在她肩上一拍:“哎我说小周,你怎么最近老跟着祁颜他们行动科的混在一起,你是法医还是外勤啊?”

“……冷队让我去的。”周舟回头看了一眼冷藤,委屈地一撇嘴。

“你也知道他们行动科探组最近忙的不行,人手不够。他跟我要人,我也没法子啊,”冷藤一摊手,一脸事不关己幸灾乐祸地看着宁远,“我总不能把你的叶老师给他使唤吧。”

宁远:“……”

叶展:“……”

听到这话,周舟惊喜地偷瞄了冷藤一眼——

会议室的黑板贴着三名被害人的尸体照片,画了圈下面用不同颜色的粉笔粗略写了案情线索,一旁贴着的地图上标着三个抛尸现场。

祁颜正站在投屏前整理着资料。看到几人推门而入,他立刻打开了投影仪。

叶展凝视着黑板上贴着的尸体照片,脑海里飘过方才冷藤所说被砍下手来塞进嘴里的那个年轻女孩,突如其来地问:“这是左手还是右手?”

祁颜一愣,“你说那女孩被塞进嘴里的手?”

“好像是左手,怎么滴了,你还要看她们是不是左撇子——”

宁远话音未落,冷藤突然将视线移向叶展,打起了精神:“祁颜,快叫人去查一下她们的惯用手。”

“被塞进嘴里的那手?”祁颜不悦,却还是答应下来,“然后呢?”

“我的意思是,她被塞进嘴里的是左手?”

宁远点点头,祁颜已经将红裙中年女性的照片投在了墙上。

“死者名叫王秀华,女,49岁,堰江人。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所长,家就住在江城别墅区。”祁颜顿了顿,“不过这小区太大了,分好几期,她遇害的地方是第一期,她家住在三期,挺远的。”

叶展查看着贴在黑板上的第三个被害人,也就是那个红裙子的中年女性的现场照片时,忽然注意到其中一张照片的背景里,有一栋别墅十分眼熟。

那栋别墅的庭院侧面对着池塘,院门口的铁栏门内,赫然立着一个高大的路灯,那路灯上有个监控,正好对着别墅位于池塘方向的车库。

“冷队,你之前和小叶那么熟,去过他家么?”叶展忽然来了兴致,抬起头问冷藤。

冷藤愣了一下,摇摇头,“你是说两年前AT专案组的小顾问叶净月?是挺熟,但他家我好像还真没去过。”

“他就住这。”叶展指了指照片上那栋别墅。看到路灯上的那个监控,冷藤也眼前一亮:“好主意,我怎么忘了那小兔崽子也住江城别墅区——叶老师,咱们下午就去找他。”

想到叶净月,这个没比自己小几岁、却在辈分上是自己堂侄的年轻人,叶展轻轻一笑,眼里更多盛了些温柔:

“那我先给他打个电话,他不一定有空。冷队也有两年没见着他了吧?现在的小叶可不是那小屁孩儿了。”

“哦?”冷藤记忆中的叶净月,还停留在两年前那个刚从省医科大毕业、大学生模样的鬈发青年。他饶有兴致地追问叶展:“他现在咋样了?”

“已经是长江商会会长了,日理万机呢。”提到他叶展笑得温和,眼神里都漾着快要溢出的慈爱一般。

“已经是会长了?!他不是对他们家商会那些事儿一点兴趣都没有吗?”祁颜也惊讶地瞥了一眼叶展,但他也对叶净月十分感兴趣,“他还在罗夏医生那么?”

叶展含笑点头,“是的,长江商会历代最年轻的会长哟。”

此时宁远拿了一沓资料走进会议室,会议室的门没关,宁远在走廊里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叶净月是谁?”宁远意味不清地瞟了一眼叶展。“你亲戚?”

“带你去见了就知道了。”

宁远“噢”了一声,心想这还差不多。忽而他眉间又爬上了一丝担忧之色。毕竟自己是个法医。宁远眼神黯淡:“他不会介意吧?”

“介意什么?”

冷藤一头雾水,旋即明白过来,拍了一把宁远的肩,故作轻松地笑了两声:“那你不用担心。你是不知道,当年啊,那小兔崽子在专案组的时候成天不要命似的,出生入死的,见尸体比见罗夏还亲。”

当年的AT实验一案是堰江近十年来最大的案子。涉及省内的淮口、镜城等多个地方,专案组规模也最庞大,许多专家都加入专案组成了顾问。

虽说最终案子成功告破,但死亡人数之多、破案时间之长,损失惨烈程度也是登峰造极。

许多故人在那个案子里牺牲。原本想到往事,有些难过的叶展听冷藤这么说叶净月,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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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禁通电,无声地打开。庭院里变化不大,只是先前被拦腰砍去的那棵石楠树已经不知所踪,换成了一棵完好的石楠。

玄关的大门敞开着。一位穿着条纹衬衣、白色西装外套披在肩上,戴着一副半框眼镜,脸白得发光的鬈发青年伫立在门口,正对逐步走近的几人微笑着。

走在最后面的宁远偷摸打量着叶净月。

约莫二十五六岁,鬈发青年有着一张和叶展一样棱角分明的、苍白的脸庞,身形瘦削,他比叶展略高一点儿。门口树影的阳光下,镜片在他脸上投下阴影,他眼睑略微下垂,笑起来倒也好看。

就是这发型——宁远思恃着,也不是说难看,只是脸颊一边有蜷曲的碎发耷拉着,另外一边梳着,总感觉有点奇怪。

宁远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叶展,叶展的头发也略微有点卷,看来是家族遗传的自来卷。宁远想着。

“小叶,好久不见啊。”冷藤一看见叶净月就老远冲他打招呼。

鬈发青年笑着回应,对叶展点头致意,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宁远。叶展见状赶忙把宁远从后面拉到身前:“这是宁远,我们支队的法医。”

“你就是宁法医啊。一直听说来着。”叶净月抬起目光直视他,毫不避讳地和他握手。宁远挤出一丝笑容:“嗯。”

“快请进吧。”叶净月的声音和叶展一样柔和,但一点也不冷漠,总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一楼客厅中的空气里浮动着咖啡的香气。众人刚坐下,茶水间里的咖啡机发出叮的一声,叶净月从沙发上站起身,到茶水间拿了咖啡壶,给冷藤和宁远端来两杯加了牛奶的热拿铁。

十月底的堰江中午也冷意十足,叶净月却手持着两杯加了致死量冰块的浓缩意式走到茶几前,将其中一杯放在叶展跟前。

宁远看着叶展面前的咖啡杯里浮起的冰块,不禁一蹙眉,抬头看向叶净月——他和叶展是亲戚,还这么熟,难道不知道他有病?还给他喝冰水?

但是叶展不以为然,端起了冒着冷气的咖啡杯啜饮着。室内的空气循环系统恒温,比外面暖和不止一点儿。杯壁上不一会就沁出了水汽。

宁远刚要说什么,想了想还是觉得没资格开口。

“小叶,你知道最近发生在你家附近的那个案子么?”叶净月刚一坐下,冷藤就迫不及待地直入主题。

叶净月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说过。不过那天我不在家。下午叶展跟我打电话说你们要的监控录像已经拷好了,我这就去给你们拿来。”

叶净月上楼拿u盘之际,宁远扯了扯叶展的袖子,乜斜着叶展手中的咖啡,“你喝这个不嫌苦啊,加这么多冰块。”

杯子里纯度很高的冰块没有一丝融化的迹象。

“我平时也喝这个。”叶展用看病人的目光打量着宁远,抬了抬握着杯子的手:“这个,怪好喝的。你要不试试?小叶家的咖啡豆都是我带过来的。”

宁远还不知道叶展在靠近淮口辖区那开着一家咖啡馆的事。

怕苦、哪怕加班提神都得喝加糖拿铁的宁远赶紧摇头。悄悄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你们姓叶的果然都有病,全有受虐倾向。

但不得不说,尽管相貌迥异,那鬈发青年和叶展身上的气质总让宁远觉得有种难以描述的相似之处。

一种苍白而清冷易碎的,却随和、平易近人但又远离尘世的矜贵之感。

给新来的朋友们提示一下:叶净月是隔壁沉舟主角~一个小可爱,一定看看沉舟啊案子可有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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