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9早6,专案组14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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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市局已经早上五点半了。宁远拿了u盘,一言不发地冲上楼,洪一绍紧跟在他身后。
听到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冷藤惊讶地抬头:“这么快?都拷……”
冷藤话音未落,宁远就把u盘往他桌上一甩:“拷了,全拷了。”
随后宁远搬了个凳子在冷藤旁边坐下,看着他打开电脑。
冷藤扭过头:“咋了,你也要看?”
宁远铁着脸拿过鼠标,先切到了第二个人行通道口的第三组摄像头,直接将进度拉到十月十四号晚上十点半,开始快进。
洪一绍站在他们身后,看到宁远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宁远的背影。
这查监控的熟练度,比他个刑警手速都快。洪一绍啧啧着,又瞥一眼冷藤,不愧是市局的支队长,这pua能力。连宁远这暴躁脾气都能打磨到毫无怨言这种地步。
洪一绍在淮口支队虽然只待了一年,但和宁远可以算得上相当熟。知道宁远是那种加一次班能让他唠上三天的。
不过他当然不知道宁远只是单纯想给某人减轻工作量。
十一点二十九分零三秒,刚看第一个录像宁远就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背影。正下着雨,那人没打伞,穿了一身黑色的连帽衣,帽子戴着。
没等冷藤说话,宁远直接切了另一个录像,精准拉到那个时间,放大了画面。
监控清晰地拍到了那人的正脸——他正是段清之。
冷藤一拍桌子:“还真是这小子!”
“哇,师父,你怎么一下就找到这个路口的啊?”
周舟不知何时也进来了,凑在她师父旁边看半天了,满心的佩服,指了指画面问:“你为什么选这个门看啊?”
一共两个出口,十二组摄像,宁远打开的第一个录像就找到了段清之的背影。
宁远微微笑:“去的时候我就顺便看了下那儿监控的布局。段清之那个酒友说他从后门溜出来的,我们刚从停车场特意绕道到小区后门,留意了下那的监控。”
宁远指了指从第一个录像里拍到的段清之的背影:“这个角度,可以判断出探头光明正大的挂在离保安室的门最远的地方、车道抬杆上边儿的路灯上——所以你猜他为什么躲着走?”
宁远将第一个录像朝前拉回了一点,果然段清之一直把脸扭向墙壁,全程几乎没拍到一点清晰的正脸。
“但他不知道,保安室门外的那个路灯,被屋檐遮住了一部分,有一个正对着保安室的摄像——”
周舟噢了一声:“所以说,这个摄像是监控保安室的?”
宁远直起腰来,疲惫地一笑,点点头。
听完宁远这一出分析,冷藤难得地舒心笑了笑,也站起来拍着他的肩:“宁法医,你不当刑警屈才了。”
“我现在可不就是天天干着刑警的活儿么。”宁远拍掉他的手,眉头一皱:“万里长征第一步,半步都还没完全迈出去。”
“啥意思?咱们现在还不能申请逮捕段清之啊?”洪一绍问。
宁远摇头:“我说了几遍了,艾一茶也住这儿,赶紧看看能不能在这个时间段把他也找出来。或者不一定是这个时间段,因为如果他杀了徐婧之后没离开现场,那就难办了。”
洪一绍沉默之际,宁远又说:“先说好,白天走访的破事我可不掺合了啊。一绍,你别忘了查艾一茶……”
“知道啦,查他具体住址,查社会关系。”洪一绍翻了个白眼,推着他:“你快回去睡觉吧。”
宁远毫不留情地噎他:“你要是昨下午早点儿听叶展的话去把他查了,咱们到时候就不用再跑一趟绿江小区调楼栋监控了。”
昨晚专案组的会议上,叶展提过艾一茶,但没人当回事。
体验过先知的厉害,宁远现在几乎无条件信任那俩姓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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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专案组办公室,宁远呵欠连天地缓缓挪着步子。
周舟追了上来:“师父,你啥时候能教我也破案啊?”
宁远人快累傻了,脑子一片空白,没听仔细,以为她说的是验尸。随口答应道:“等忙完这一阵儿吧。你也一晚上没睡?赶紧回宿舍休息去吧。”
周舟欣喜地狂点头:“嗯!”
宁远给叶净月发了条消息问他叶展醒没醒。叶净月的回复是还没。他走出市局大门,抬起头注视着微微透亮的东边天空。
十二个小时过去了。
在这十二个小时内,仿佛耗尽了他一整年的力气。宁远脚步虚浮地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脑海里像电影放映一样闪过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幕幕。
叶展倒在支队办公室里,自己叫了救护车,然后被叶净月震惊三观,和小周一块跑到长江公馆出外勤,还一杯酒给他喝吐……
然后又被那小先知一眼看个一点儿**不剩,再度刷新了他对姓叶的先知技能的认知上限……
然后还干嘛了?和小先知去明月茶楼吃了顿饭,还被瞅着一脸无辜实则心机深沉的小先知暗算了,竟然一句话不提地套路出了他专门给叶展点外卖……
对,接下来马不停蹄和洪一绍出了个外勤。效率极高地查了个案子。
空旷的街道上,精神恍惚的宁远猝然大喊:“行!我是行动科刑警行了吧,我爱加班!我命都给你!”
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人在极端疲惫的情况下。精神都多少会有点不正常。
所幸宁远感觉只是这会儿稍微有点不正常。好歹喊之前他还前后看了看有没有人。
宁远回到了市局的员工宿舍,洗了一把脸就躺倒在沙发上。
快睡着之际他摸到外套上一片毛茸茸的,我没有这种衣服啊?宁远明明闭着眼却觉得自己猛地睁开了眼,仔细一想,叶展衣柜里的外套,拿了忘还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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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做了个梦。
宁静躺在手术台上,被推进方舱里。
随后又突然推出来,再推进去。
他隔着一面没有边界的玻璃,使劲拍或者撞,无论怎样都无济于事。
于是宁远开始专心研究怎样撞碎玻璃。他拿开胸器——一般处理尸体用的,手法娴熟地弄断了自己的左臂,随后另一只手将皮肉剥落,拿着肱骨用力砸玻璃。
直到肱骨折断,红黄混杂的骨髓流淌出来,玻璃终于破碎了。宁远再抬头去看那手术台,赫然印出的却是叶展灰白的脸。
宁远陡然一阵喘不上气,猛地坐了起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用力甩了甩头。呻|吟一声,摸到自己脸上的泪痕,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无助涌上心头。
宁远从没做过这么漫长又诡异的梦。他转动僵硬的脖子一看,左臂方才被压在身下,没了知觉。
宁远吃力地撑着无力的左手翻了个身,从地上捡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竟然才七点。他到家的时候六点半,也就是说他只睡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可以做这么漫长的梦么?宁远失神地想,用还在发抖的手立刻拨通了叶净月的电话。
又是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但电话那头的叶净月沉默着,似乎在等他开口。
宁远也沉默着。良久,叶净月轻声问:“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宁远又震惊了。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叶净月继续说:“他没醒,但没事儿。你实在不放心的话,就过来看看吧。我还在这儿。”
宁远“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病房里,叶净月脸色沉重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时间,起身开始把沙发铺平整。看样子,宁远大概很是需要做做心理咨询了。
以他对宁远的了解,如果不是什么东西已经快到了失控的边缘,在这个时间,他断不会直接打电话过来,会先小心翼翼地发条短信试探一下。
在宁远离叶展病房只有五米远之际,叶净月轻轻打开了门。
看见只穿着一件单薄衬衣,面色苍白、额上还遍布着冷汗,眼角有泪痕,眼圈周围淤青一样青紫,紧紧抿着嘴唇的宁远,叶净月无言地侧身,让他进到病房的暖气中来。
宁远慢慢朝叶展挪动脚步,凑近了去看他。
其实根本没过去几个小时。从他们最后一次从病房离开到现在,也只不过不到四个小时。
叶展和四个小时之前没什么区别,甚至连盖在他身上、宁远那件外套都没挪过位置。
宁远撑着手臂,在旁边的沙发上缓缓坐下了。
“小先知,我真不知道我怎么了。”宁远声音沙哑地说。叶净月正在倒水,端了一杯温水过来递给他。
叶净月看着他的黑眼圈:“你就睡了这一小会儿?”
宁远摇摇头,又点点头。他早就不追究小先知怎么看出来的了。他说:“但我做了个很长的梦。很可怕,摸不着碰不到,只能看着他死,在我想办法的时候,就很无奈。”
宁远觉得自己语言太欠缺,乱七八糟的,什么也描述不清。但他无端觉得小先知或许能听懂一点儿。
姓叶的小先知平时看着没个正形,但宁远却觉得,找他也能聊正经事,或许能安心些。
叶净月静静地注视着他。宁远不知道此刻的他光是看起来就快要碎掉了。摇摇欲坠的,不需要任何语言,他就坐在那,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
“你曾经失去过重要的东西什么吗?比如珍爱的宠物,童年的玩伴,朋友的远离或消失……”一面声音轻和地说着,叶净月注意着宁远的脸色,继续道:“或者更大一点儿,至亲……”
听到至亲,宁远蓦然抬起头来。
难办。叶净月心中一沉,目光投向病床上的叶展,蹙起眉头。至亲,怎么会和叶展联系在一起?
宁远觉得没必要瞒着小先知——他早晚能猜出来。宁远说:“我亲弟弟死了。自杀。我就他一个亲人。”
叶净月半晌没说话。随后他问宁远:“你是什么血型?”
“rh阴性。”
叶净月恍然懂了,吃惊地打量着宁远。
宁远猝不及防地开口:“你知道吗,小先知,他总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
“你的意思是……”
“不,我是说,他很厉害,可以拯救世界,可以爱全世界,但唯独——”宁远沉重摇头,“他对他自己,好像一点儿爱都没有。一点都没有。我不明白为什么。”
闻言叶净月低下头盯着地板上的反光,苦涩地笑了。良久他说:“以前叶展,他不这样儿。”
“我其实没想那么多,只希望他好好活着,多在乎他自己。”
叶净月看到,宁远在面无表情地流泪,一字一句说。
可怜的宁远别哭~叶展他没有心啊~(infj典中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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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浅虐宁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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