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主动承认

谢蕾的闺蜜杨珍珍也是一位全职太太。她圆脸,身材略微丰满,穿着十分得体。保养的很好的脸上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倒是一副相当面善而且而好相处的模样。

因此二人登门造访时,看到冷藤亮出的证件,原本第一眼看到眉目温和的叶展、面露微笑的女子脸上的神情毫不掩饰地一吓。

但她还是让开身子,礼貌地请二人先进了家里。

沏了两杯茶端过来,她搓着手,紧张地盯着冷藤问道:“二位警官,是有什么事吗?”

冷藤盯着杨珍珍的圆脸看了一会儿,习惯了严肃的脸上挤出尽可能和蔼的笑容:“没事儿,就找你了解一下你朋友谢蕾。别紧张,坐下聊。”

冷藤:“你和谢蕾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和小蕾……很多年前就关系很好的呀。我和她是高中同学,我们都是舞蹈生。小蕾长得漂亮,特别热爱民族舞。而且她家境也好,一毕业就被选中成了舞蹈演员。”提到谢蕾,杨珍珍眼里放亮。掺杂着羡慕,但竟丝毫看不出妒忌的神色。

“我就一般般啦。幸而遇到了我先生,我比她结婚早,一毕业就结婚了……我先生待我极好,现在过的也算幸福。”杨珍珍说着,指了指摆在电视柜下的四人合影。她也有两个孩子。

冷藤噢了一声,“那你认识谢蕾的老公么?”

“您说许先生?当然认识啊,我和小蕾一家以前经常带着孩子一起出去玩。不过那是半年前的事了。我知道这半年她先生……工作不顺利,好像辞职了。然后那段时间她心情很不好,我也就一直想办法安慰她……不过上个月吧,她忽然很高兴地来找我,说她老公找了个更好的工作,工资还是原先的好几倍呢!真替她高兴,渡过了难关。”

辞职?听着杨珍珍的话,叶展陷入沉思。果不其然,连她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她生活的真实具体情况。

看来这谢蕾的性格,果真如他料想的一样,就算当了全职太太,也是个自尊心极高、心高气傲到不愿意露出一点弱势的女性。

沉浸在幸福回忆里的杨珍珍忽然发现气氛不对。她语气一转,小心翼翼地看着二人:“小蕾怎么了吗?她和她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和谢蕾平常经常见面吗?”一直没说话的叶展忽然开口。

冷藤刚想继续追问关于许凯,却不知道叶展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选择相信他,继续听着他的问话:“我是说你和谢蕾,在许凯辞职以后。”

叶展沿用了杨珍珍的话“辞职”而非被开除。他观察着她的脸色,想从她的表情变化中获得些信息。

杨珍珍面色无异,她“啊”了一声,仔细回想了一下,“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以前她经常约我逛街买衣服吃饭什么的,咱们全职太太嘛,孩子上学去了也没什么事,我们有几个关系好的,大家都是全职太太,经常聚在一起喝下午茶。聊聊天啊喝喝咖啡什么的。”

“但是自从那以后,她好像就没来参加我们的茶话会了。而且几乎很少主动找我,我约她好几次只同意那么一两次,还不怎么买新衣服了。后来我就一直追问她嘛,她才勉为其难地告诉了我她先生的事。”

讲到这里杨珍珍面色凝重,她叹了口气。“我跟她说不要紧,如果困难我一定愿意帮她。但她拒绝了我,我看她很难过的样子,但又了解她性格,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她叫我别担心,她自己想办法。”

听她云里雾里地说了半天家长里短,冷藤终于忍不住了,直截了当地问道:“杨小姐,据你所知道的,她和她老公关系怎么样?”

“她老公?他们夫妻关系一直很不错呀。”杨珍珍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冷藤,“她和她先生是工作上的合作认识的,一见钟情那种。她先生长的很帅,性格也好,很温柔。在一起一年多吧,就结婚了。我们都说他们俩郎才女貌,甜蜜的很。”

冷藤刚要说话,叶展按住了他的手,对冷藤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地缓缓摇了摇头。

这位健谈的女子一谈到她们的友谊就像是忽然打开了话匣子,继续兴冲冲地说道:

“对了,就在一个月前,一切又恢复如常了,我上个星期还见到过小蕾,她穿了条我很眼熟的裙子来参加聚会——蓝色的,可好看了……对了,”杨珍珍忽然停顿了一下,“那裙子我特别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终于想起来了,是前几年她先生在结婚纪念日送小蕾的礼物,据说是国外的高定呢……但我看那裙子很新,就问她怎么回事,她好像说又重新定做了一条……”

新的一模一样的裙子?叶展看向冷藤,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

八成不是同一条。但不知为何,叶展隐隐的感觉,对于谢蕾的种种反常行为而言,这反而得到了解释。他愈发相信自己的判断:谢蕾是个心气高到近乎倨傲的女子。

象牙塔中长大的她从未“入世”。

“她身材还是那么好,还化了妆,当时第一眼看到她我就说哇小蕾你终于又打扮自己了。”杨珍珍继续说着,“她久违地化了妆,终于又来参加我们的茶话会了……”

“对不起,打断一下,我想问问,”叶展神情复杂地说,“她那天心情怎么样?或者说看起来怎么样,和以前有差别吗?”

杨珍珍抬起头回忆着,又忽然重重点头,“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她那天脸色是有点不太好,就算化了妆看起来也很憔悴呢。不过我想也是正常的,毕竟她家里刚发生那么大的事,憔悴点儿是可以理解的吧……”

叶展说了声“抱歉”,神色凝重地倏然起身,朝门口走去了。一直藏在他心里的猜测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冷藤也站了起来,目光追随着叶展,欲言又止。

“所以……警官!”杨珍珍见客人突然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仿佛忽然意识到来人是警察,她神情舒展的圆脸上恢复了紧张:“小蕾她到底怎么了?”

犹豫了一刻,冷藤草草敷衍了杨珍珍两句,追了出去。

“你为什么老是把重点放在谢蕾身上?”冷藤跑了两步,追上走的很快的叶展,“叶老师,我虽然很相信你的分析,但这明显……”

叶展站住了,他沉默了一刻,抬头道:“冷队,您要是真的相信我,别查许凯了。没用的。”

“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吗,再这么查下去,只会有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他。”

话毕,叶展继续头也不回地朝小区的停车场走去。

-

“你说红酒?”

看着叶展拿出的照片,祁颜感觉好像在哪见过。祁颜盯着那张红酒的照片沉思了一刻,对叶展说:“跟我来技术队。”

“你见过?”宁远追上去,讶异道。

祁颜从架子上取下物证箱,拿出一个装着红酒瓶的物证袋来。红酒瓶外沾了些许泥沙,祁颜拿着左右晃了晃,瓶子差不多空了。他把酒瓶递给叶展:

“这是那天在河坝上找到许凯时,从他身边带回来的。当时他身边各种酒瓶还有一堆,我叫人顺手全带回来了。”

“这不就是谢蕾朋友圈发的那瓶红酒吗?”宁远一眼认出来。

“应该还能倒出来点儿。祁队,能不能叫技术队拿去检验一下,和在谢蕾家床头柜上的酒渍比对一下。”叶展摇晃着酒瓶,点点头对祁颜说。

一旁的宁远劈手夺过红酒瓶,白了一眼他转身就往法医实验室走:“这点儿小事儿还麻烦什么技术队,你眼前这么大个活的法医。走,跟我去检验室。”

检验结果如所有人料想的一样,是同一瓶红酒。

按照目前所了解的许凯的德行,他为什么把这么贵的酒拿去自己喝而非卖掉?

“很显然啊,谢蕾给这酒打开了,打开了他还怎么卖。”宁远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说不定就因为这个,这禽兽不如的许凯才拖着她的头发从屋外拽到屋里狠狠暴打一顿。”

拖着头发暴打……这是谢蕾的邻居说的,亲眼所见。

窗台上的鞋印已经几经比对,和抓到许凯时他脚上那双鞋子的鞋印完美重合。甚至连河滩带的泥水也一模一样。几乎说不是他脚上那双鞋都不可能。

祁颜沉默片刻,“可是,依然没有直接证据,不是吗?”

正当宁远踟蹰着想反驳,冷藤突然推门而入,脸色难看地说:“不用找了,他承认了。”

三人同时惊讶地抬起头。

“许凯?他承认什么了?承认人是他杀的了?”宁远说。

……

审讯录像里的许凯依旧垂着头,他眼神空洞,盯着面前的水杯直直地发着呆。

“老实交代!”

冷藤啪地一拍桌子,一副极度不耐烦的样子。这个许凯像是块木头,喝酒把脑袋喝傻了,问十句话嗯嗯啊啊答不出一句像样的话。

“你家暴谢蕾,也是从这半年开始的吧。”冷藤一开始的语气还算平静,许凯垂着头,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冷藤继续道,“尤其是你搬到城中村,开始酗酒并给家人们带来无休止的折磨……”

“一次。”

许凯忽然从喉咙里发出什么声音,冷藤停了下来,盯着他的眼睛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只打过她那一次……是我喝醉了,我有罪。”这个男人抽泣起来,泪蓄在眼眶中,他的眼睛很大,眼睑下有着淤青一样的一圈,分不清是脏的还是黑眼圈。

如果像照片上的一样,许凯是个英俊的男子。和谢蕾站在一起,十年前的他们看上去很相配。

冷藤复杂地看着呜咽抽泣的男人。可是现在,他只觉得这个杀人犯该被五马分尸。

他冷笑一声,“据你的邻居反映,你每次喝醉酒打她打的都很凶。就在她死前的那段时间,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屋里传来谢蕾被打的哭嚎声。”

许凯讶异地抬起头,眉间的神色急速变幻着。

看着录像带,叶展仔细地观察着他脸上神情的变化,微微蹙眉,心中的疑虑愈来愈重。

良久,许凯的神情恢复了平静。他垂下头,没有一句辩驳。

“你还是人吗你?给你老婆下药也就算了,还给小孩子吃安眠药!”

听到“安眠药”三个字许凯的身子猛地一抖,他抬起颤抖的眼神直勾勾盯了祁颜半晌。然后他突然朝前一趴,纸杯被打翻浸湿了他肮脏不堪的衬衣。

这是他从几天前来到省讯室一直到现在,情绪变化最大的一次。

他说话的声音也像是病了一样发抖:“警官,她……给我的孩子也吃了药?”

“我的孩子也死了吗?”

“废什么话!”冷藤皱着眉盯着审讯桌上被打翻的水,“你给她们下了药,拧了煤气,然后从窗口逃跑。铁证如山,还要继续狡辩么?”

这个男人彻底沉默了。

脸上的泪已然干涸。良久他沉重地点头,只点了两下:

“是,是我杀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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