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有病,不多不恶心

“我也联系不上秦淮。”

电话那头,叶净月明显犹豫了两秒,“秦淮他……”

“秦淮,是长江商会的人。”叶展说,“据我所知,还在At案期间你就和他认识了吧。”

对面忽然沉默了。叶展定了定神,语气笃定道:“你知道段清之是什么时候死的。在段清之死了之后,你见过他,对么?”

叶净月没否认:“我只能说,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

“你最后一次联系上秦淮是什么时候?”

“一星期前。”

挂了电话,叶展头疼不已地朝沙发后一仰,长叹了口气,蹙着眉闭目沉思着。

——叶展毫不怀疑,小叶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

这也恰好证明了他的推测是对的,段清之死后,秦淮离开了长江商会。

并且正因如此,在此之前,小叶很有可能已经去找过秦淮了。

不知是不是还没彻底从那场旷日持久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只要一费劲思考,大脑就如过电一般疼痛。

叶展咳嗽两声,感到浑身无力。

昨晚逃避一样的强制睡眠并没有让他好起来。药效似乎还有残留,头脑昏昏沉沉的。此刻他除了头痛胃痛,似乎全身上下哪儿都不太舒服。

宁远从厨房里走出来,他刚想去冰箱里拿瓶水,赫然看到餐桌上那几个盘子。

细看两眼,他顿时皱眉:那是昨晚做给叶展的菜。他压根没动过,还原封不动摆在那。

宁远歪头越过屏风,朝沙发上的叶展望去。

只见叶展叠着腿坐在沙发上,身子陷进沙发里,手搭在肚子上,眉心微蹙闭眼仰着头。

脸色比前阵子还要差。

“你昨天晚上怎么没吃饭?”

宁远叹息一声,重新倒了杯热水朝他走去,目光忧虑地从他苍白的脖颈和露出的一节消瘦手臂上飘过。声音放轻,“怎么了,胃又不舒服?”

宁远心道自己昨天果然还是不该走得太急。就该盯着他把饭吃了再走——还是那副作死德行。

看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这人肯定早上也没吃东西。宁远叹出口气。

见叶展不说话,宁远在他身边轻轻坐下,摸了下他冰凉的手,“睡着了?”

又摸了摸他微凉的脸颊,宁远松了口气,还好没发烧。

见叶展没动,宁远起身,打算找张毯子盖在他身上。

但宁远刚站起来,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了他。

“你去和冷队说一声,让他暂时不要再查段清也,还有那把枪的记档了。”叶展有气无力地说。并且没有松开拉着他的手。

过了几秒钟,宁远皱眉:“……那你倒是放手啊。”

叶展的手垂了下去。话是这么说,宁远却又坐了下来,用另一只手覆上叶展冰凉的手背。

“为什么不查枪?”宁远问,“你不是说要么就是Q1902,要么就是同批次某9毫米样本枪支杀的段清之么……”

“不,我是说不用挨个查记档。没这个必要。”叶展轻轻摇头,“让技术队到省厅汇报,重做弹道分析。”

叶展脸色煞白地微微喘了口气,继续道:“这把枪可能经过了改造。”

“行。”宁远答应下来,但立刻又抬起头,见叶展毫无动作地闭着眼,“你……要不要去医院?”

正思考的叶展愣了愣,睁眼回神,“你跟冷队说,去查一个叫秦淮的人。查他在江宁和堰江……”

“不是,我说你,”宁远打断他,“你给我说实话,你现在哪儿不舒服?”

叶展怔住,随口道:“没……不舒服。只是昨天不饿,不想吃。”

看到茶几上的半瓶矿泉水,宁远语气不愉,伸手去拽他搭在肚子上的手,“昨天晚上,又没吃饭故意的吧?你……”

直到感到宁远碰到自己的胃他这才感觉痛得依旧没有丝毫减轻。叶展展拂开他的手,按着左上腹眉心微蹙,“还好。”

宁远拿开他冰凉的手,“让你别喝凉的……”

碰到叶展肚子的那一刻他就觉得不对——他的身子紧绷得厉害,看来他抽痛得紧。宁远看向一脸若无其事的叶展,按着他的手不禁重了些。

“别碰我。”叶展抽了口气,不自然地掰开宁远的手,却突然被一把抓住手腕。

他一怔,这才发觉宁远贴的很近,下意识想离远些,但没什么劲儿的叶展被捉住手腕,完全挣不开他,只好无奈开口,“……放手。你干什么?”

“听话,热水喝了。”宁远松了手,看着桌上的药盒,绷着脸端起茶几上水杯递到他嘴边,“粥快好了。喝碗粥再吃药。”

顺便收走了茶几上的玻璃水瓶。

叶展望着宁远走向厨房的背影,哑然失笑。

叶展闭了闭眼,感到难以言喻的虚弱和乏力。猛然想起自己今天确实还没来得及吃药,当然没听进宁远的话,叶展立刻起身到卧室的床头柜里拿了药。

总算清醒了点,他回到客厅,强行将注意力集中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照片上。

电脑插着电源,屏幕上显示的依旧是昨天他睡着之前,那台半边撞毁的SUV的照片。

SUV在撞上押运车之后又驶出了好几米。尽管车标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轮胎花纹繁复精致的22寸顶级原装龙骨,尽管外形低调,叶展还是依稀辨认出,这台车貌似是……

细看两秒,这是一台保时捷卡宴。

再看车尾,叶展突然冒出来个奇妙的想法,一下坐直了身子凑近屏幕,找了好几个车屁股的角度,放大了想看看车子尾灯在哪。

他找了个尽可能清晰的角度仔细看:这台SUV的尾灯不在尾门上。

——这竟然是台一代卡宴。叶展不禁皱眉,感到奇怪。

想了想他组织了下语言,给叶净月发信息:小叶,你能给我调取长江公馆和江城疗养院保安室的监控录像的权限么?

叶净月:你自己去就是。搞得跟经理不认识你似的。

叶展盯着对话框,一时间失语。

说实话,尽管叶展并不清楚秦淮对小叶来说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在叶展问出这句话时,小叶应该已经得知自己的目的了,而他并没阻拦。

但叶展猜测,秦淮和他相识多年已经不能算是部下,在AT案期间更可能是过命的交情——他当然不忍亲手送人进去。

直面朋友极有可能是杀人犯这个事实,对叶净月而言,是否过于残忍。

叶展思忖着,手指悬停在键盘上,一时进退两难。

沉思之际叶净月又来消息了。像是参透了叶展此刻在想什么,他说——

换做是你,你会吗。

叶展彻底沉默了。

他没有回答。熄灭了屏幕,长叹一口气倒回沙发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出神。

换做是他,他会吗。

叶展在问自己。他有一瞬的茫然——如果叶展想,他当然有一万种办法,瞒天过海让秦淮全身而退。

叶展时常觉得自己亦正亦邪。此正邪并非模糊不清界限不明,反而是天壤之别。心态上一秒是拯救世界的耶稣,下一秒就可能瞬间成为屠戮众生的撒旦。

叶展打心底从未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始终都在怀疑,当年“害死”宁静的那句话,当真是他亲口说出来的。

叶展的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

目光散漫地从屏幕上的资料恍过。

而叶净月方才的态度,显然他已经作出了让步。

叶展叹息一声,还是决定不为难小叶。

他掐着太阳穴,那种虚无的疼痛又开始针扎一样划过大脑。叶展拧起眉,下意识面露痛苦之色。

他陷入沉思,完全没注意到宁远是什么时候坐到自己身旁的,此刻正晃着他的肩膀。

“先知,你咋了??”

宁远方才从厨房出来,看到低着头瘫坐在沙发上、脸色灰白神情黯然的叶展,顿时吓了一跳,放下盘子快步朝他走去,“说话啊!哪不舒服?”

叶展闭了闭眼。拂开宁远的手,他摇头,“我联系上小叶了。”

“他跑哪儿去了?”宁远愣了下,他们昨天才从叶净月家出来,他已经有阵子不住在家里了。

但宁远看着这人极度苍白的面色,忧心地蹙眉:“你怎么了到底?头疼得厉害?”

“我没事。”叶展深呼吸,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道:“冷队现在,在医院还是市局?我有话想问他和祁颜。”

“冷藤在局里。但祁颜他……受挺大打击的。”宁远回想起早上在市局门口见着周舟,她正步履匆匆要赶到医院去。

当时她说:“祁队老觉得孙景是被他害死的……”

孙景是那天开着押运车、和祁颜一块遇袭的牺牲刑警。

落地窗前,阳光正在逐渐后退。叶展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了。

他轻轻摇头,对宁远勉强露出一丝笑意:“等会儿吧。饭好了么?我饿了。”

闻言宁远立刻起身,“马上。”

茶几前,叶展盯着屏幕静默半晌,翻开了笔记本,重新开始浏览先前记下的关键。

段清也劫车,却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找回来的报废警枪Q1902,以及丢失的同批次9毫米样本手枪:相同的底火撞针痕迹,加上巧合的遗失时间,不难判断这两起案件是出自同一把枪。

同样的,叶策也和这两起案件有关。

而关于秦淮,叶净月话里有话的样子,以及朱确含糊的态度……叶展不自觉皱起眉,心里闪过一丝不祥之感。

他在笔记本上写下:长江公馆监控待查。

至于那辆段清也家的SUV保时捷卡宴,依然有很多疑点:叶展疑惑地想,他还需要重新看看段清也的审讯录像。

此时宁远叫他吃饭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叶展应了一声,起身朝餐桌走去了。

“对了,听说段清也那天被冷队叫到市局接待室去了?”叶展问,“还签了保密协议?为些什么事?”

“是,冷藤把她弟现场的照片儿拿给他看了。你还别说,听说段清也当场人吓傻了。”宁远道,递给他纸碗——宁远昨天刚到叶展家时,面对着连一个盘子和碗都没有的厨房,差点没气得心梗。

当时叶展不以为意:“我平时不常住。再说了我也不做饭,谁想得起来买盘子。”

宁远只好又跑下楼一趟,到便利店买了一次性的。

叶展沉吟着,依旧没有停止思索,下意识伸手接过宁远递来的碗,看也没看就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刚出锅的小米粥蒸腾起的热气熏着叶展的眼镜。他像是丝毫没感到烫,看向宁远正盯着自己那一脸震惊的表情,疑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么?”

“不是,烫……”宁远指了指冒着热气的碗,皱眉:“我说你有病是吧,又寻思啥呢?”

闻言这才感到口腔和喉咙被烫得灼痛发麻的叶展回神,失笑,“那……你帮我倒杯冷水。”

宁远深吸一口气,说了句“神经”,一边骂骂咧咧起身到冰箱里拿了瓶水。

最近小说看多了,有时候宁远真怀疑这神仙脑子里有套系统。

神经病系统,其存在的意义就是,控制宿主随时发癫自己杀了自己。

回到餐桌前宁远正准备开口骂他,听得他啪一声放下筷子,道:“立刻去一趟市局,我需要和冷队申请,提审艾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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