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本就对冷藤突如其来的这通电话直膈应，皱眉想出声反驳，出乎意料叶展抢先道：“冷队，我今天不太舒服，今晚恐怕去不了了。”

在宁远诧异的目光里，叶展朝他伸了伸手，示意他把手机给自己。

“冷队，今天我过不去。不过明天应该可以，你查到秦淮的车牌记录了？……如果你实在需要人宁远应该能去……”

宁远赶紧摇头：“我也不去。今天跑一天我累够呛。再说你们破案的事儿我一个法医能干啥，我连秦淮是个啥都不知道。”

挂了电话，一片安静。

叶展确实发着烧，稍微一动身子就头痛不堪。他皱眉按了按胸口，感到一阵阵的恶心。

宁远起身到厨房，盛了一碗粥端着朝他走来，“多少喝点吧我的先知，别老没事儿人似的撑着。还指着你破案呢。”

“我想吐。”叶展看他一眼。艰难地咬牙挤出几个字。他说这句话是真的。

叶展倏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洗手间。

但是依旧什么都吐不出来。胃抽痛着，叶展深深喘着气，直到宁远架着自己胳膊离开了洗手间，他才意识到跟被夺舍了似的。

神思恍惚之际，抱着他的宁远正拿手帕擦干净他嘴角的水渍，跟哄孩子似的，异常温柔地轻轻拍他的背，“乖，要不咱还是去医院……”

蓦地叶展清醒了，突如其来觉得受了奇耻大辱，但又没力气挣开。他抬头别扭地怒视宁远：“你把我当小孩么？”

宁远只当他脑子烧糊涂了在发神经，皱眉：“安分点儿吧。”

抱着人的宁远摸了摸他的脸，将人轻放在沙发上，直起腰来，“你能不要作死么？要是还想破案的话，就老实躺一会儿吧。”

话毕宁远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叶展——这人闭着眼像是又睡着了。不像有力气跟自己拌嘴的模样。

宁远在他身边坐下，叹息一声，手背去碰他的额头，语气放轻：“还难受么？”

但思绪混乱的叶展极不自然地撇开宁远的手，“别碰我。”

宁远无语：“你能不能让人省心点儿。”

闭眼躺了一会儿，感觉稍微缓过来了些，叶展睁眼开口问他：“u盘呢？”

“啥u盘？”

“刚刚在长江公馆拿到的，存监控录像的u盘。”

宁远哦了声，下意识摸了下腰侧，才意识到自己只穿着一件羊毛衫，他的外套在叶展身上。宁远伸手摸了摸外套口袋：“应该在我外套兜里。”

叶展接过来坐起身，掀开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把u盘插了进去。

“现在就要看？”宁远看着他掀开被子双脚落地，聚精会神盯着亮起的屏幕看，无语道：“着什么急，你不是说累想休息……”

“我这不就在休息么。”叶展连视线都没朝他投去半分，移动鼠标点开了文件夹。“连冷队叫我去局里都回绝了，待在家休息。”

无语。宁远一翻白眼，瞥见茶几上盛小米粥的纸碗，一摸已经凉了。他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好歹吃点东西再搞。我去再给你盛碗热的。”

话毕他不等叶展发话，起身朝厨房走去了。

叶展胳膊支在膝盖上，撑着额头，强打起精神看屏幕。

对于举止奇怪的段清也，保时捷卡宴，和江城疗养院地下室的那些新发现，叶展总有一种隐约的不安：无论如何得撑住这一阵，提高效率赶紧查清楚才行。

长江公馆对外开放的专属停车场，一共有地上和地下负一层两个。

其中地上停车场的入口有两个，分别是前后门。地下停车场则只有一个入口。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先看地下停车场。他选了个保安室外的摄像，从11.03——也就是段清之遇害当天早晨开始看起。

宁远给锅插上了电，从厨房走出来，想去上个厕所。

“先知，你家厕所在哪呢？”他探头朝客厅里问。

叶展愣了下，道：“外边的洗手间好像坏了，维修的人还没来。你先到我房间去上吧。左转第一间主卧。”

宁远哦了一声，推开了主卧的门。

按亮了墙上的灯，在看到叶展卧室的一瞬间宁远睁大了眼睛，顿时乐了：这人的卧室完完全全和客厅的装修是俩截然相反的风格，墙壁上的墙纸是淡粉色的，床单被套全是粉色，还堆着好几个hellokitty的抱枕。

想不到先知私下是这样的。宁远强压着嘴角的笑意，突然他看见自己还放在走廊门边的行李箱，有点好奇自己住的房间是什么样——

宁远出了叶展的卧室，朝里走了两步，打开了斜对面的一扇门。

叶展家应该还是不小的。方才的主卧宁远估摸着面积已经和客厅差不多大了，还有三个卧室和一间书房，少说也有两百平。对于一个平层来说已经非常大了。

但当宁远满心期待地打开那扇房门，看到房间的陈设之际时，瞬间嘴角一平。

白床单白被套，要不是壁纸是和主卧一样的淡粉色，宁远觉得这简直就是间病房。

这间卧室也带阳台，一张灰色的布艺单人沙发摆在小圆桌边。

和客厅整体的装修风格一样，性冷淡。

宁远不信邪，又打开了另一间卧室的门。

果然，除了面积稍小一点儿，装修风格和刚那间无异。

“不是先知，你家这什么鬼装修？”宁远大声抱怨，“你开酒店呢？！”

叶展闻言起身，疑惑地朝那走去，“怎么了？”

看了眼房间，叶展道：“怎么了，是觉得不干净么？我可以叫人来打扫……”

“你的房间，为啥和我差距那么大？！”

刚走到门口的叶展愣了下，“怎么了？”

宁远站在次卧门口，指着叶展的房间，又指指门里面，“你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那，你想要啥样的？”叶展皱眉，“你说具体一点儿。我叫人来给你改。”

宁远深吸一口气，不要脸地说道：“和你一样的。”

叶展瞬间脸一僵，他这才记起来自己的房间是个什么模样——顿时脸一沉，极不自然道：“那是……之前，我有一个亲戚，她带小孩子借住在我家。我不住在家里，她搞的床单和娃娃……”

“先知，你真的很不会说谎。”宁远乜斜着他脸上五颜六色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宁远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没事，你不用解释，天才有点特殊癖好可以理解。”

叶展轻微翻了个白眼，甩开他的手，抿着唇一言不发回客厅去了。

宁远瞅着他抿着的嘴唇，觉得好笑。

确实，尽管这人在某些时候的确有演员的天赋，但也仅限在破案诈人的时候，应该用“伪装”来形容更贴切。

但凡是涉及到他自己，完全就是一白痴，一戳就破。宁远摇着头想。

“那什么，你要是喜欢，主卧给你住。”叶展说这话的时候依旧盯着电脑，眼神却是涣散的，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生硬道：“我去住别的房间。”

宁远忍着笑拒绝了，他当然不会横刀夺爱。只是觉得这个偶然的发现，好像令他对叶展又有了新的了解：倒也不是完全是个神仙，还是有一些人类的爱好的。

只不过这爱好，在男人之间还是小众了点儿。

宁远倚在门框上，歪头瞄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叶展。

不过，就他那张漂亮的脸，如果戴个假发哪怕女装也不违和。宁远盯着他看，想着想着不知怎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形容词儿。

再看叶展他的感觉突然变了。吓得宁远赶紧摆了摆头，心道自己在瞎想些什么，一定是和这神经病在一块待太久了，脑子都不正常了……

想起自己的初衷是上厕所，宁远立刻扭头，转身进了主卧。

他刚准备直奔主卧洗手间，突然一个橙色的东西反射了灯光，从宁远眼角的余光一晃而过。

宁远眯了眯眼，扭头，看到反光的是垃圾桶里的一个药瓶子。

顿时宁远站住了脚，朝垃圾桶靠近两步，狐疑地蹲下身。

垃圾桶很干净，里面只有一个橙白条的空药瓶。

宁远觉得眼熟，伸手拾起药瓶，凑近了细看，是个空瓶子，上面赫然写着氯|硝|西|泮四个字。

他想起了上一次见到这个药，还是谢蕾案的时候，在那个低矮平房的她家的床头柜上发现的。

这是一种强效安眠药。当初谢蕾便是给她的两个孩子、她自己也吃了这药，在煤气中安然入睡的。

宁远顿时蹙起眉。

叶展吃这药？他朝门外望了一眼，厨房的玻璃门上隐约映出叶展坐在沙发上的身影。

垃圾桶里除了这个空药瓶，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这药很可能是叶展昨晚吃的。

难怪今天白天他嗜睡成这样儿。还不知吃了多少。宁远深吸一口气，越想眉头越紧。

突然厨房里传来滴滴声，宁远这才想起他锅里还热着粥，犹豫片刻他将空药瓶轻轻丢回垃圾桶，起身朝厨房去了。

客厅里，对一切全然不知的叶展还在翻着长江公馆的监控。

快进着看了几个小时，叶展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叹了口气：太难查了。

本就下着雨，那台车还是不怎么起眼的黑色，光看了早上两个小时，就已经有三四辆类似的车了。

这么查下去也不是办法。叶展拧着眉头，寻思着有没有更高效的办法——忽而他想到了晚上在江城疗养院外看到的那辆保时捷卡宴——

想到这里，叶展打开了电脑上的云监控。

方才他问小叶要了一项权限，远程就可以看到长江公馆的各处自设监控。

“咱们是什么时间从长江公馆出来的，你还记得么？”叶展问。

“七点半多吧。”宁远当时刚好回了冷藤一条消息，不经意间注意了下时间，“咋了？”

宁远从厨房走出来，看着他调出了七点半左右，长江公馆地下停车场入口的监控画面。

“还记得么？在门口碰到的那辆车，”叶展快进着，忽而手一停顿，指了指屏幕道：“就是它。”

宁远一看，顿时想起这台车当时溅自己一身雨水，脸一黑，“废话，那司机可真没素质……这车怎么了吗？”

叶展沉吟片刻，道：“我有种感觉，这车很可能是段清也家的车。”

“啊？！”宁远震惊地张了张口，再度打量了一番定格画面中的黑车，“你咋知道？”

“这是辆保时捷卡宴。”叶展放大了尾门处，“贯穿式尾灯，是卡宴三代。”

尽管宁远不懂什么卡宴，但大名鼎鼎的豪车品牌保时捷他还是知道的。只是——宁远难以置信地看着黑车毫不张扬甚至可以算作不起眼的外形，道：“这豪车这么低调呢？”

叶展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想想还是懒得多说，只道：“你也坐过。”

宁远愣了愣，忽然想起晚上他说了句这车和先知的那辆车一模一样——霎时他换了种眼神看叶展，“你……”

“嗯。和我的车一样。”叶展好整以暇地点了下头。

好吧。这就是低调的有钱人。宁远深吸一口气，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但他还是困惑，“你咋知道这是段清也的车？”

叶展摇头：“我也不确定。”说着他切了监控画面，负一楼的电梯画面闪现，“还得再看看。车库里监控看不清，但她应该是会坐电梯上来。”

宁远（白眼）：真服了这个颠公。哎

取：你有什么办法，忍着点儿吧。而且这算什么，后面他比这颠多了，你想象不出来的-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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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hello kit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