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里,叶之秋可谓是过上了人人关心的生活。因为受伤不需要当班,还天天被其他人投喂吃的,伤好差不多了,人也圆润了一圈。
以前觉得这些小太监心眼子密,可现在看,大家还挺友好的。
小顺子来给她送饭,顺带着就把心里的想法告诉她了,小顺子却嗤之以鼻,弹了下她脑袋,“别把人想那么好,给点甜头还真相信了。”
把食盒里的菜端了出来,一盘简单的青菜和水煮豆腐,一点肉沫都看不见,叶之秋瘪嘴明显是不开心了。
直到小顺子又从里头端出来三个炸丸子,才重新笑起来。
“她们对你好,不过是知道你因为太监的身份被衙役欺辱,该算计你的时候,还是不留情面的。”小顺子坐下,看着叶之秋大口的吃饭。
这些天的相处,多亏了小顺子的顶班和照顾,叶之秋不假思索的问,“那你呢,对我好是为什么?”
“可能看你傻,好骗。”小顺子弯起眼睛笑了。
听小顺子说,李芍曾在陛下面前求情,可陛下并没有表态,毕竟是自己妹妹送进去的人,她转脸把人接出来,那不是和楚湘王对着干。
而知道叶之秋被小世子接出来后,李芍第一时间又去找陛下,想要把她接回宫,这一次陛下同意了。
小顺子喝了口水,时间差不多了,又要去当班,留下了这一句,“李公公只是不会表达,但我能看出来,她很护着你。”
能让李芍在陛下面前求情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加上和小世子不清不楚的,宫里的下人对叶之秋也就更加小心几分。
伤口已经结痂,日常活动没什么影响,叶之秋重新去养心殿外站岗了,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和在大理寺的地牢里相比,站在这儿看门实在是幸福,果然人说幸福是需要比较才能感觉出来的。
叶之秋感受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说不出的舒服和感慨,活着真好啊。
只是身上有些地方的伤口太深了,还被盐水刺激过,估计得留下疤痕,不过全都藏在衣服里面,也没多大的事情。
感慨还没结束,老远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这次太女是一个人来的,胡珀并没有跟在后面。
路过叶之秋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勾起了不明的笑容。
差点忘记太女的事情,叶之秋真觉得是这几天好日子过的,忘记了潜藏在暗处的危机。
恍惚间觉得身处在阳光之下,周遭也冷的厉害。
在里面的时间不长,秦照出来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走到了叶之秋身边,明黄色的衣裳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听闻公公在大理寺受尽了欺辱,不知身体现在如何?”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询问,叶之秋更加偏向于胡珀把事情告诉了秦照,不然心高气傲的太女怎么会和一个看门的小太监搭话。
“劳烦太女关心,奴才伤已经好了,奴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说不出来,所以才被打的这么狠。”
叶之秋低垂着脑袋,不去看秦照的脸,生怕一个不留神露出破绽,对付这些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做,也就能什么都不让她察觉。
脸本来就小巧,如今带着宽大的帽沿,低下脑袋,更加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安静的可怕,叶之秋掌心沁出汗水,快速的思索对策,只听见秦照终于开口了。
“在宫里生活,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
手重重的拍在了叶之秋的肩膀上。
望着太女离去的背影,叶之秋还心有余悸,靠在柱子上小口的喘着气。
这么说太女应当是不会对自己动手了。
想来也是,若是在宫外头或者大理寺里,自己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死了,也不会有什么人过问。
可现在的事情闹的陛下都知道了,如果自己突然的死了,怕是陛下也会察觉不妥。
想到这儿,叶之秋不免松了一口气,更加感谢李芍两次在陛下面前提起她,不然陛下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城外一男子打马而来,翻飞的马蹄溅起灰尘,退散了周围的人群,高束的马尾称托五官的立体,看人时一双眼睛格外凌厉,洞察一切。
马儿一路飞奔入城,停在了大理寺的门口,男人翻身下马,如同回家般熟练,门外的衙役行礼不曾阻拦。
不多时,男子又急匆匆出来,面容紧绷,带着不悦,甩起缰绳一路狂奔至楚湘王府邸。
收到消息的秦月早已在大厅等候,见到风尘仆仆的男子后并不惊讶,反而淡定的对坐在一旁的秦玄道,“玄儿,为少卿大人倒茶。”
秦玄并未见过眼前这位少卿大人,但他的事迹却是耳熟能详,从小学武,对探案和审问有极高的天赋,年纪轻轻便是大理寺少卿的职位。
在他手中判出的案子,可以说没有一件冤案。
更让人觉得感慨的是,当今男子也能够在官场上大放异彩,是不少读书男儿郎心中的榜样。
而秦玄也是从心底敬佩这般人的。
“茶水就不必了,下官前来只是为了询问王爷一个问题。”祁渊甚至都没有坐下,佩刀挂在身后,神情冷峻。
秦月勾起唇角,“少卿大人请问,本王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之秋是否知道凶手的真实面目?”
“自然是知道,她向本王求助的时候,便是被追杀之际。”提到叶之秋,楚湘王不免多个眼神看向秦玄,见人垂着眼睛看不出情绪,才继续开口。
“她为了自保,所以不愿意说出来,不过本王相信少卿大人的手段。”
祁渊不着痕迹的蹙眉,“办案的事情王爷请放心,只是下次莫要动用手中的势力,损害大理寺的名声。”
“本王不过是给大理寺送去证人,如何对待证人本王可分毫未插手,是否是大理寺内部产生了蛀虫,还指望少卿大人揪出来。”
祁渊到底是年轻,性子脾气直,和秦月这般官场上混迹的不同,说话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出错误,到头来还是大理寺不对,没能把握住她送来的机会。
“王爷的好心臣领了,一定会大力排查。”大理寺对祁渊来说不止是掌刑狱案件审理,更加是他想要维护公平的缩影,所以大理寺里若是出现什么状况,祁渊是第一个不会放过,也不会包庇的。
“虎子。”
一直沉默不言的秦玄在此刻开口,他并没有去看祁渊的眼睛,而是手指拨弄着腰间挂着的玉佩,“大理寺有一名叫虎子的底层衙役,审问叶之秋的时候,因为其阉人的身份,多次言语肢体羞辱和殴打。”
祁渊听后沉默了下来,他知道那些女人对阉人抱着偏见,却没想到能够影响到审问,大理寺内还有如此极端的人。
“多谢世子相告,下官回去后必然严处。”祁渊抱拳道,“时候不早了,先行告退。”
祁渊离去后,母子俩谁都没走,也谁都没开口,秦月慢悠悠的喝着茶水,一副有功夫在这里耗着的模样。
“母亲,祁少卿能抓出凶手吗?”秦玄。
“之前他在外地查案,没能赶上这件案子。现在回来了,依照他的性格,会揽下来。”秦月放下茶盏,目光带着考究的看向秦玄,“不管他是否能破案,至少不会对那叶之秋动粗,你想知道的就是这个吧。”
被点破心思的秦玄微微睁大了眼睛,还是什么都逃不过母亲的眼睛。对比下找到凶手,秦玄更加在意祁渊会不会同样用逼供的手法让叶之秋说出真相。
不知道何时,自己越发不愿意看到那人受伤或者落寞的模样,即便是不在自己身边,心中也难免会为其着想。
冷不丁的转移话题,问了这么一句,“膝盖可还好?”
“回母亲,无碍。”
上次的罚跪,一跪就是两个时辰,没有任何的软垫垫在膝盖下面,石板地上坚硬无比,膝盖破了皮也是正常。
只是那沾了血的衬裤在宋莹眼中格外刺眼,当即又开始自责身为父亲管教无方,倒是让秦月瞧得心里不是滋味。
“没事的时候,多陪陪你父亲,别老是钻书房里就出不来了。”秦月并不擅长和孩子唠家常,所以说起来格外生硬。
秦玄到来这个世上可以说是个意外,宋莹的身子不便受孕,会有很大的风险,即便是宋莹一再坚持,秦月也不曾松口。
只是没有孩子,终归是少了些什么。
况且若是不能给皇家绵延子嗣,可以说犯了七出之罪,奈何任何框住男子的规矩,只要女人够疼爱,那便都是虚无。
可意外就意外在,秦月受邀宴饮,喝多了,人也就迷糊起来,回府后只想着和小郎君亲近,什么措施都没有做,就这么睡了。
本以为不会那么容易,哪想而知,命运就如此的戏弄,宋莹怀孕了。
有了身孕的宋莹,变得格外敏感,处处提防着秦月,深怕她打肚子里孩子的主意,那时候两人的关系可谓是到了冰点。
直到生产那日,宋莹难产,哭泣声回荡整个楚湘王府,秦月像是木头人一样,站在产房外面不知所措,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那盆子里的血水,腿根子都发软。
年轻气盛的她,是第一次体会到了,重要的事物即将失去时内心的慌张。
一声婴儿的哭啼,终究是打破的死气沉沉的王府,孩子顺利降世,而宋莹也在太医的抢救下活了过来。
自此后,秦月即便是饮酒,也会把控好量,不会让自己酩酊大醉,伤害到身边的人。
也是在那时,冰释前嫌,互诉了内心。
不过终归是心有余悸,所以秦月从小到大对秦玄要求格外的严苛,为的就是不辜负郎君冒死带他来到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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