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意席卷而来,头昏昏沉沉的,叶之秋觉得有些不舒服,准备睡觉的时候,秦玄靠了过来,自然的与她并肩而坐。
“累了就靠在我肩膀上睡一会。”
没有精致的打理,头发已经有些毛燥了,发髻也乱了,比平日里少了精致的疏离感。
确实需要有个地方靠着,后背的伤还隐隐作痛,也不多推辞,叶之秋抱着胳膊靠在秦玄身上,闭上了眼睛。
耳畔是嘈杂声,叶之秋睡意正浓,并不想去理会,找个了舒服的姿势,继续入了梦乡。
而被她抱着手臂不放的秦玄,一夜未眠,神色冷静的听着外头的响动,周围的人躁动起来,被他锐利的眼神按耐了下去。
时刻关注身边人的状态,见叶之秋没有被吵醒,松了一口气。
这人看似松弛,面对事情不慌不忙的,实则秦玄明白,叶之秋无时无刻都保持警惕,寻找着能逃出去的机会。
秦玄能如此淡定,是被麻袋套着扛走的时候,听见了那两个女的在岔路口纠结的话。
原因是天色太暗,有一人分辨不清方向了,也就是在那时候,秦玄知道来到岔路口了,便把随身带的玉佩丢在了她们前往的路上。
若是祁渊她们能够发现玉佩,就可以大幅度缩短搜查的方向和时间,秦玄估摸着也就是在今晚能到。
果不其然,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皇家的实力从来不是虚设,怎么可能被一群山野村妇玩弄。
门被踹开,首当其冲进来的人让秦玄微微瞪大了眼睛,“母亲。”
秦月手提着长枪,借着火光能看见枪头滴落的鲜血,上下扫视了一眼,确保秦玄没事后,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下来。
这下被困住已久的男子们终于是忍不住了,不见阳光的日子让人变得抑郁,抱头哭诉这些日子受的苦难。
如此大的动静,叶之秋还是没醒过来,秦玄发现了不对劲,他推了一下叶之秋,只见人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秦玄抱着叶之秋愣神在原地,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滴落。
“快来人!”秦月上前试探叶之秋的脉搏,还在跳动,证明此刻人还活着。
“山上没有郎中,我派人送她下山。”
“她会不会死?”秦玄抹去眼泪,踉跄着站了起来,把叶之秋架在了身上,一手紧紧的环住了她的腰。
秦月没办法给出回答,她不知道叶之秋是受了什么伤,但这小太监在大理寺内被折磨成那样,还能活下去,相信这次也能。
祁渊闻声赶到,看见昏迷的叶之秋,伸手想要接过,却被秦玄冷漠的拒绝了。
“不劳烦少卿大人,我送她下山。”
莫名的恶意让祁渊不解,询问似的看了眼秦月,后者微微挑眉,并没有给他过多的表示。
秦玄接过马匹,利落的翻身上马,胳膊一揽,轻松的把叶之秋带了上来。
失去意识的叶之秋软乎乎的,只能无力的靠在秦玄的怀里。
特意取来披风,盖在了她身上,秦玄紧绷着脸,忽视了前来询问的人,双腿夹马肚,飞驰而去。
锦衣玉食的秦玄并不像其他公子般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会男工。
他从小就被秦月安排了各种的课程,只不过会和能用到是两码事。
在京城内,几乎用不到这些,所以也就没几个人知道。
山间的风刮在脸上,秦玄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只知道抱紧怀中的人,赶快下山找郎中。
颠簸使得叶之秋不舒服的蹙眉,发出的哼唧声钻进秦玄的耳朵里,惹得耳廓泛起红晕,连忙腾出一只手,把人塞进了披风里头,才算清净。
城门紧闭,秦玄并没有停马,高举令牌冲城墙上的士兵喊道,“开门!楚湘王府有要事!”
气势汹汹,守城的士兵也都知道秦玄的模样,赶忙打开了城门,把人放了进来。
马蹄翻飞,在寂静的京城响动格外大,不少百姓被声音吵醒,探出脑袋来看热闹。
医馆的门被急促的敲响,乐淞连滚带爬的从楼上下来,仿佛再晚一些,外头的人就要破门而入。
心里憋着火气,正准备发泄,开门看见是秦玄后,当即闭了嘴。
“她背后被棍子砸了,晕了过去,你快帮她看看。”秦玄嘴上说着,手脚也不停,抱着叶之秋进了里面的屋子。
轻车熟路,显然对这儿很熟悉。
乐淞快速揉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能被小世子紧张的人,肯定不是凡人。
“把她上衣扒了,让我看看。”乐淞在柜子里翻找东西,不客气的指挥道。
衣服掀开后,入目是大片的淤青和血肿,看起来瘆人的厉害。
秦玄的心都在跟着颤抖,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叶之秋的伤能那么严重,或者说即便是有不舒服,叶之秋也能伪装的很好。
除非是真的撑不住了,才会露出弱态。
抱着药箱过来的乐淞,瞧见后背这副样子,不禁啧了一声,“她是得罪了谁,打这么狠。”
“为我挡下的。”秦玄失魂落魄的坐在床边,握着叶之秋的手。
他不止是看见了血肿,还有在大理寺关押时留下,那不可抹灭的疤痕,都在彰显自己给她带来的伤痛。
秦玄痛苦的捂住了眼睛,被风干的眼眶再一次涌现泪水,顺着指缝滑落下来。
“瘀血导致压迫了神经,所以才会昏迷的。”乐淞将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扎入穴位,“先试试看,若是没办法化解瘀血,只能用小刀拉开放血了。”
最后一根针落下,乐淞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松了一口气,“你这朋友命可真大,打在了脊柱上,得亏年轻结实没断,不然人就得躺一辈子。”
乐淞又掀开了叶之秋的裤腿,看见上头落下的疤痕后,眉头蹙起,“谁那么缺德朝关节处打。”
一字一句像是刀刻在秦玄心上,哽咽了一下问道,“会怎么样?”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天气不好的时候,关节会疼罢了。”乐淞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你这朋友老了后日子不好过啊。”
身上那么多伤,别看年轻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到老了,毛病就全都出来了。
其他的情况乐淞没多问,这些皇室贵族的秘密,他可没有多余的脑袋能知道的。
要说乐淞和秦玄是怎么认识的,还得从几年前说起。
当时的乐淞不过是跟在一位郎中后面打杂,虽然天资聪颖,对医术有极高的兴趣和天赋。
只是身为男子,想要触碰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是不被认可和允许的,所以乐淞只能在闲暇的时候,偷偷拿着医书学。
在郎中治病医人的时候,够着脑袋去看,即便是再小心谨慎,还是有暴露的一天。
郎中非常的生气,觉得乐淞是个不安分的人,便把人从药馆中赶了出去。
无家可归的乐淞只能流浪街头,他学着街边乞丐乞讨的方式,渴求路过的人给他一口吃的。
男子在外,总归是会被欺负的,地痞小流氓见他细皮嫩肉,总是上去骚扰,乐淞反抗无果,只能不要命的逃跑。
可日复一日,折磨着他精神要崩溃,想就此了断的时候,遇见了秦玄。
他将自己的经历毫无保留的告诉了秦玄,只希望能够借助贵人的帮助,逃离这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
一切都出乎他的预料,秦玄收他进入了王府,并且让他跟着王府的郎中后面学习,来之不易的生活让乐淞更加奋发图强。
他抓紧手边一切的资源,没日没夜的钻研,孜孜不倦的摄取知识,有关医术的书,他翻得破破烂烂,每一行都精心标注了重点。
没有人愿意相信乐淞,只有秦玄在生病的时候,愿意尝试乐淞开的药方,让他在自己身上尝试。
而乐淞并没有让他失望,一次又一次的精准用药,缩短病程,让乐淞获得了王府的重用。
名气就这样传了出去,乐淞心中感激秦玄的知遇之恩,一心想要好好报答。
对于外界抛出的橄榄枝,充耳不闻。
直到有一天,秦玄拿出了地契给他,说是暂且租借,让他开医馆赚钱后慢慢还。
那时候乐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屋子,只记得那天的风很轻柔,头一次觉得阳光真正洒在了他的身上。
有了先前的名气,医馆一开,便引来了众多的求医者,乐淞再一次展现了他的天赋和才能,没有让秦玄失望。
从此后在京城内声名大噪。
所以秦玄对于乐淞来说,是极其尊重的一位贵人,对于秦玄在意的人,乐淞嘴上不说,心里头却紧张的很,生怕出一点差错。
中途乐淞把针卸了下来,给涂抹了特制的药膏,并且用艾草熏了叶之秋腿上的关节。
再回来的时候,乐淞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递给了秦玄,“喝点姜汤,一路上吹着冷风,别染了风寒。”
秦玄显得有些呆滞,靠在床柱眼中没有光亮,声音极小的询问,“她会有事吗?”
作为医师,绝对的话语说出来是要担责任的,以往乐淞是绝对不会如此,可看见小世子这般,心一横,坚定的道,“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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