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应凯旋而归，收获了班里一圈的彩虹屁，众人纷纷闹着要他请客。
于是就定了一家很有名的酒店，晚上全班聚餐。
顾灵萱本来不想凑这个热闹，薛应早猜到这—点,放学直接堵住她的路，连书包都自作主张地接了过去。
顾灵萱争不过他，最后到底还是去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到酒店，因为之前来这儿聚过多次，所以还按老规矩，男生点酒饮，女生点菜品，薛应买单。
一共分了三桌，位置都是随意坐的，顾灵萱落后几步，选了人数最少的那桌，这儿坐的都是平常班上不太活跃的几个人，包括她的同桌闻博。
看到她在旁边的位置坐下，闻博习惯性地紧张起来，但他还知道要照顾女生，于是红着耳尖起身准备帮她倒开水。
顾灵萱刚想说“我自己来”，闻博手上的水壶已经被人接了过去。
薛应一手拿壶，一手按在闻博肩膀上，把他按坐下：“我来。”
他倒完一杯水，自然地坐在了顾灵萱的另—边空位上。
于磊那桌人一看主角跑了，呼呼啦啦跟过来，半拉半拽地跟闻博几人换了位置。
周围一下子热闹了起来，顾灵萱不适地蹩眉。
薛应低声道：“这里的饭后甜品很好吃，等下可以多点几份回去带给弟弟。”
“是我弟弟。”顾灵萱不悦地反驳。
“好好好，是你弟弟。”薛应好脾气地哄道。
方艺涵脸色铁青，等服务员把啤酒等饮品送来，她利落地开了一罐，起身，微笑：“薛应，我就知道你只要参赛就肯定会赢的，这杯敬你，恭喜你夺冠。”
其他人纷纷跟着举杯。
顾灵萱也不得不站起来。
方艺涵盯着她手中的坡璃杯：“顾同学用白水不合适吧？ ”
“我不会喝酒。”顾灵萱平静道。
“一点儿诚意都没有。”方艺涵旁边的女生嘲讽道。
谁知道薛应也端了杯白开水站起来：“最近查的严,喝酒没法儿骑车，我以茶代酒，谢谢今儿各位赏脸。”
那女生被噎了一下，脸色讪讪的。
放下杯子，吃了一会儿菜，顾灵萱起身去洗手间。
走廊上碰到一男一女暧昧地贴在一起，男的手不停地在女生穿着短裙的大腿上游移。
顾灵萱垂下眼，加快脚步。
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突然听到那女的“哼” 了—声，好像很不适的样子。
很熟悉的声音。
顾灵萱一怔，抬眼去看，果然是连香。
她看样子是喝醉了，脸颊陀红，神色迷离，双手抵在男的胸前，有些抗拒。
那男的越来越贴紧她，手上动作不停。
顾灵萱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
她是不喜欢连香，但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地看她被人占便宜。
“放开她。”顾灵萱上前一步。
那男的也一身酒气，但意识清醒，闻言不悦地转头,露出一张猥琐的中年人的脸庞。
可能是看顾灵萱长得漂亮，中年男人原本被打搅的不快马上转化为调笑：“哟，又来—个小妹妹。”
“我让你放开她！ ”顾灵萱重复道。
“放开她？可以啊，那你陪我玩？ “男的色眯眯地伸手要来拉她。
“我陪你怎么样。”他伸出的手在半路就被人截住，狠狠地拧了半圈，疼的他嗷嗷叫。
薛应挡在顾灵萱面前，手上毫不留情，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男人疼的弯下腰去。
连香失去依托，身子摇摇晃晃地往下滑。
顾灵萱上前扶住她，腾出一只手把她乱七八糟的衣服整理好。
“我还要回去喝……喝酒。“连香挣扎着，想要走回旁边的包厢。
顾灵萱被她带得踉跄了一下，脾气也上来了： “看你现在这幅样子！整天跟这些人混在一起，你对得起连姨吗！ ”
连香醉眼朦胧，根本没有反应。
算了，跟一个醉鬼浪费什么口水。顾灵萱咬咬牙，拖着她准备回家。
连香死活不动：“我不走！ ”
眼看两人僵持不下，薛应放开那个男人，顺带踹了他一脚：“滚！”
那男人大概也看出这是个不好惹的，装腔作势地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狼狈地托着手腕开溜了。
“这是你亲戚啊？ ”薛应皱眉看着烂醉的连香。
顾灵萱抿着嘴，没说话，依旧紧紧拽住连香的胳膊。
她那点儿力气哪能跟连香比，浑身劲儿都使上也没能让连香挪动一步。
薛应摇摇头，略有些嫌弃地扯住连香的另—只手臂,不倾她的挣扎，朝外走去。
叫来出租车后，薛应强行地把人塞进后座,自己绕到前面坐下，报了地址顺便通知了于磊让他善后。
连月枝看到烂醉的连香，气得不行，扔下手中的抹布，店里的生意都不管了。
把人扶回房间以后，连月枝忍不住数落她：“小姑娘家家，一天天的不学好，你要有小萱的一半 ……”
连香本来还迷迷糊糊的，听到这里，突然炸了： “她就比我好了吗？！你把人家当亲闺女，人家都不拿正眼看你！我是你亲侄女，我才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以前看她脸色就算了，现在她成了拖油瓶，你为什么还向着她？ ！ ”
“你胡说八道什么？ ！ ”连月枝脸色骤变，下意识地看了眼顾灵萱。
顾灵萱垂下眼帘，表情不明。
连香吼完一通，往床上一扑，拉起被子蒙住脑袋。
连月枝讪讪道：“阿香说的都是醉话，你别放在心上。”
顾灵萱点点头：“我知道。”
连月枝又问了下情况，得知是热心同学帮忙把人送到街口，还叮嘱她要好好跟那位同学说声谢谢。
热心同学薛应正站在连家小铺视线看不到的拐角处，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兜里手机一震，他忙拿出来看。
“谢谢，没事了，你回去吧。”
薛应本来是担心她受家人牵连，这下放心了,回了个“好”，才慢悠悠地离开。
因为连香闹的这一出，连月枝也没心思再营业，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就提前关了店。
顾灵萱从洗漱间出来，不经意地瞥了眼，就看见后厨里，连月枝正坐在低矮的板凳上，弯着腰清洗碗筷。
顾灵萱怔了怔，突然发现她印象里总是爽朗利落的连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身子竟然也佝偻起来了。
连月枝额前有几屡凌乱的头发垂了下来她抬手想要撩上去，意识到自己连手臂上都是泡沫，只能作罢。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帮她整理好头发，连月枝抬头，就看到顾灵萱在旁边蹲了下来，卷了卷袖子，双手伸进满是泡沫的水盆里学着她的样子搓洗碗筷。
“这哪是你该干的？ ”连月枝急了，甩着手要去拦她。
“你一个人要洗到什么时候。”顾灵萱固执道。
连月枝呐呐地解释：“这些活儿平时都是我和你亮叔一块干的，他今天有点事儿，我就让他先回去了。”
“以后不行就再雇个人吧。”每天看她从凌晨忙到半夜，洗菜、切菜、剁馅、洗碗，时间长了哪熬得住。
“费那个钱干嘛？我跟你亮叔忙的过来，这开销能省一笔是一笔。”
连月枝见劝不动她，只好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可能是觉得欣慰，连月枝心情都好了很多，轻声跟她絮叨：“以前家里的铺子可比这大多了，从早到晚，客人都没断过，那时候总共也就四个人忙活，阿香爷爷、你亮叔，还有我和你爸……”她说到这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顾灵萱，见她没什么情绪波动，才又继续说下去：“你爸以前可能干了，饭量又大，一顿能吃六七个包子……“她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仿佛沉浸在某段回忆里。
顾灵萱听到频繁出现的那两个字，心口满是酸涩，却也没有开口打断她。
这天晚上，顾灵萱又梦到了以前。
大概是十四岁生日那天，司机早早从学校把她接了回去，一进门梁启明就迎了出来，身上套着围裙，手上全是面粉。
“小寿星回来了！爸爸在给你准备长寿面，纯手擀的，一会儿你尝尝爸爸的手艺退步没。”
连月枝接过她的书包，笑到：“你爸今天很早就从公司回来了，说今天的晚餐他包了，光揉面就揉了半个小时，还给你买了礼物呢，来看看。”
不到两岁的顾灵恩摇摇摆摆地扑过来：“姐姐！”
外公精神头还好，坐在沙发上，神情和蔼：“回来了？”
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子，她一个个的拆开,衣服、首饰、手表……
菜上的差不多了，一家人在餐桌前就坐，但是少了一个人顾灵董还是有些不高兴。
梁启明赶紧解释：“你妈妈今天身体不舒服，下午吃过药就休息了，我们就别打扰她了。”
他把长寿面端上来：“来来来，祝我们家萱萱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面是鸡汤面，但油都撇清了，还卧着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配着嫩绿的小青菜，不大一碗，刚好是她能接受的分量。
“谢谢爸爸。"她拿起筷子挑起长长的一根面条送进嘴里，顾灵恩在一旁馋得不行，一直扭着身子要凑过来。
饭后连月枝又把蛋糕送上来，一家人围在她旁边等她许愿。
顾灵萱闭上眼，双手合十，再睁开眼的时候，身旁的人就都已经消失了！
“爸爸！外公！ ”梦里的她惊恐大喊，跑到楼上，又冲进花园，然而整幢别墅都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顾灵萱从噩梦中惊醒，额头全是虚汗，她闭眼平复着呼吸，拥着被子，难过地蜷缩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