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温度

次日,商场配送的货物抵达时,叶如莺刚刚和薄云笙完成花园的扫雪任务。

西海少有雪,在严密监管下外出上学没有余力懈怠游玩,加上前一晚的尴尬——叶如莺单方面这么认为,所以十分勤勉卖力地埋头摆动扫帚,像要把雪一粒一粒数个清楚看腻看烦为止。

但花园不是庄园,扫不了一天一夜。

配送货车呜呜的发动机声音来得恰到好处。

没有大件家具需要安装,工作人员将物品整齐码好放在一楼指定处,清点结束,薄云笙签了收货单,偌大的房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我……我把这些收拾一下。”叶如莺提起一个购物袋,视线在薄云笙面部一触即闪。

“我帮你。”

“不用……”

薄云笙径直拿了体积最大的走向楼梯,“早点收拾完我们可以早点开工。”

叶如莺没辙了:“……好。”

走了两步,薄云笙忽然回头。

叶如莺看不了正脸,背后还能鼓足气默不作声看看,谁料薄云笙转身没有前情提要,叶如莺躲不及,惊得原地定住,眼对眼撞了个结结实实。

“薄先生……你想起有别的事要做吗?”

叶如莺心里装了事,草木皆兵,莫名感觉薄云笙是故意回头,似乎在观察她,难道发现她对他的脸……

发、发现了该不会马上解雇她?

叶如莺看似给薄云笙递台阶,实则是给自己递台阶,薄云笙却如履平地另起了一条路。

“没什么,想起还没解释过,”他说,“这栋房子是三十几年前买的,配套设施不含电梯,后来觉得住得人少,生活简单,这么久也就没有重新翻修改装,不然搬东西会方便些。”

叶如莺缓过来,笑都跑出来几分:“没关系,走楼梯不麻烦,每天上下还可以当锻炼身体。”

比起楼梯这点微不足道的事,她更好奇这栋房子居然已经住了三十多年,照看维护得相当细致,不说还以为只使用了十年不到。

叶如莺想问,但碍于某些处于急性期的特殊情况,暂时将疑惑搁置在一边,闭紧嘴巴专注做起搬运工和收纳师。

薄云笙帮忙搬上楼后就不再插手,到三楼准备开工用的资料和设备,途中下来两趟站在叶如莺门边清理了部分废弃垃圾。

十几万消费额变成实物堆进有限的空间实在不是一项小工程。

邻近中午,叶如莺如释重负地将“临时仓库”升级成了“一间人住的卧室”。

楼下香气刷存在感似的直往味蕾钻。

薄云笙煮了炖菜和一道素食,这次吃完饭叶如莺没能抓住洗碗的时机,薄云笙不许她进厨房,让她先去午休。

“休息好了才能追求高质量的效率,下午我会很严厉,这是对你、对我,也是对整个作品的尊重。”

叶如莺不敢再说,而且确实有些累,乖乖上楼午睡。

下午三点正式进入音乐室。

钢琴、小提琴、吉他、架子鼓、长笛、二胡、古筝……十几种乐器整齐地摆放在内,置物柜上还有唱片和留声机。

阳光干干净净撒在抽象派图案的地毯上,玻璃窗外白云悠闲地横躺。

隔音墙上有一块四十五英寸的智能面板,薄云笙将剧本里奥莉维亚经历的重要转折按顺序写在左列,右边交给叶如莺:“你觉得这些事呈现在音乐里应该是什么情绪,选一个词描述。”

“好。”

说起工作,薄云笙不像他自己预告的那样过分严肃,但开门见山直入要害的方式的确有些不苟言笑,眉宇的锋利凸显出来,气势也随之改变。

叶如莺不自觉跟着打起精神,依次斟酌动笔。

写完后,薄云笙浏览一遍,没有作评,拿出事先打印订好的曲谱给叶如莺,说:“现在我播放初步编好的音频,听完后你尝试划分一下每个事件对应的曲段,再用另一种颜色把听完的感受写在这一列词后面,可以不只写一个,着重写你感觉最强烈的。”

播放开始。

音响质量很好,轻而弱的钢琴奏出第一声,接着一个一个音符倾泄如流水,有时循序渐进,弦乐的应和逐一融合,缓和到某处却急转直下,多种庞杂的器具各自争鸣,互不相让,不和谐地嘈嘈刺耳……有慢,有长,有近乎于无的一线飘摇,以及沉重窒闷喘不过气的低音和脆而不锐的巧妙敲击。

看过剧本,听完这首歌,叶如莺只觉酣畅淋漓,仿佛身临其境从头到尾回顾了奥莉维亚一生的画面。

她手心和额角微微湿润,趁记忆和直觉犹新,即时完成薄云笙布置的“作业”。

有两处分段不太准确,与薄云笙标记的不同,但薄云笙也没有批评或不悦,只说:“先这样。接下来听第二遍,这一遍辨认什么时候用了哪些乐器。”

没有缓冲时间,节奏快,指令明确,叶如莺毫无间隙分心,不断地调动大脑和感官投入一轮又一轮“测验”。

“第三遍。在你觉得乐器、音调和故事情绪适配,能引发共鸣的地方画勾;在有疑问、编曲和情绪偏离、割裂的打问号或打叉。之后我们讨论。”

丰富多变而悠长的音乐在音乐室里反复回响,伴随着人声交谈,每个音符升降的细节、每种乐器的加入和淡出、一个段落篇幅是否过长或短促,多角度的可能性像电磁不经意炸开的小火花,接连不停地在空气中碰撞闪烁。

“……这里架子鼓太频繁,可以留白?”

“从家里逃跑奥莉维亚的心情应该比较复杂,伤心、恐惧……也许还有遗憾和歉疚,被琼收留后甚至大概都会偷偷质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正确,转折部分加上小提琴会不会更好?”

“下一段衔接曲调定这么高是因为……”

“从这一拍到这一拍所有背景音都会停,和主角对唱时你不能让她压过你……主角也是唱腔,想象成你们在对话,但夜莺作为鸟的声音特征要保留。”

“——改了再听一下,对比。”

“没有竖琴,这几个位置换成竖琴更华丽……用笛子听着就偏向朴素简单。”

“另外……”

白亮的日光渐渐与墙面缩小接触面,斜角变窄变黄变没了,灰蒙蒙的蓝和着干涩的风在窗外转来转去。

月亮轮廓弯出一把玲珑纤巧的弓。

走进这间音乐室之前,叶如莺压根没想过会和薄云笙产生“争论”,不是指双方激动愤慨寸步不让,而是她原本打算对薄云笙言听计从,不辜负薄云笙的信任,尽全力做到最好,但薄云笙的中心态度强硬得令人心慌——

提不出问题的学生等于没认真学。

叶如莺:“……”

重回高中既视感。

朋友没有,知识管够。

不是暴君,但是魔鬼。

薄云笙不仅讲起戏剧有自己的见地,音乐素养同样不逊色多少。

在半天的工作终于结束之际,叶如莺脑中高速运转负荷已久的开关和音乐室的灯一起关闭,由衷感叹:“薄先生会写剧本,会编曲,还会这么多乐器,太厉害了。”

薄云笙走在前面,闻言下楼的步子不可察地一顿,旋即平稳地踏下去,回道:“还好。我父亲是音乐老师,很多乐器都是小时候他教的,耳濡目染懂点皮毛罢了,专业学过的只有钢琴和小提琴。编曲也有向业内人士请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且从今天开始,你也要为它负责了。”

说到末尾,薄云笙刚好走下楼梯最后一阶,回身对叶如莺一笑,像是欢迎她加入整个演出项目的一环,成为不可或缺的重要人员。

她将参与这首歌的诞生、定型、传诵。

这是一种不言而喻的认可。

叶如莺有些感动,有些激动,还有些想鞠躬,可薄云笙似乎看穿她的想法:“想说的留到大功告成那天再说吧。现在我们去吃饭。”

“……嗯!”

叶如莺在心里默默添上保证,她会负起责任的。

“是不是饿了?”薄云笙等叶如莺走到身边,又道歉,“我工作起来就是这样,容易忘了时间,虽然听起来可能像个无赖,但这就是我给你那些报酬的理由,忙碌和健康的价格不该低廉。”

那份合同放在叶如莺卧室新买的收纳柜最上层,不用定期复习她也不会忘记上面的条款,不过她并不觉得饥饿难忍,因为人体细胞处于高度紧张、亢奋的消耗状态时往往会屏蔽不相干的感知,如果继续待在音乐室,叶如莺也还能坚持。

毕竟地下城接待的可不是早八晚十作息规律的养生达人,她有充足的抵抗睡意的经验可供借鉴。

“没有很饿……薄先生,我们去哪?”

说话间他们换鞋出了大门,知名富人区——叶如莺听许桃说云滨园这片住宅建成时间早,富了几十年,住户大都家底不凡行事低调,声名鹊起的新贵更喜欢住在威兰士区的北湖——路灯亮着温润的光,将两旁冬夜照出异域般的神秘光泽。

“餐厅,就在园区内,比去外面更近。”薄云笙说,“和体育馆一样专为这里的住户开放,但不免费,正常售价,二十四小时服务,提前两小时预约可以直接送到家里。今天有点晚了,我们走过去二十分钟,反而不用等太久。刚跟经理联系过,给我们留了大厅的座位。”

叶如莺对吃什么没意见,何况为富人随时待命的厨师肯定不缺真才实学。周遭静得出奇,她不想在这条路上与薄云笙聊下午已经暂告一段落的工作,显得她心浮气躁急功近利,便随意问:“薄先生常去吗?”

“不,学期内一般看课程安排,时间合适就在学校食堂解决,其他时候芳姨做的多,芳姨不空或者我想做就自己做。少数情况才去餐厅,家里请客忙不过来也会让餐厅送几道大菜添色。”

“芳姨?”

“家政阿姨。”薄云笙细细说明,“说是阿姨,其实从我父母生下我之后就在我家做事了,看着我和我妹妹长大,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都当她是亲人。论年纪比我父母大几岁,你也喊芳姨就好。”

不问不知道,一问惊得一跳又一跳。

叶如莺机械地重复:“……妹妹?”

薄云笙一点磕绊不打,仿佛和叶如莺的交情已经深厚到能将这类家庭讯息和盘托出:“对,比我小四岁,比你大——”叶如莺应该叫姐姐,但那副场面合理中又透着古怪,他及时截断话头,续上别的,“她工作满天飞,常住在江北市,偶尔才回云京待几天,性格……改天你见到就明白了。”

薄云笙似乎拧眉叹了口气,这比短短两分钟内爆炸的信息量更让叶如莺不可思议。

因为……看起来就像寻常人家里兄妹之间吵架拌嘴又和好,说爱也爱说气也气,互相嫌弃但都拿对方无可奈何的样子。

普通、琐碎,热气腾腾。

叶如莺没有感受过相似的温度。孤儿院和平安然,却不曾真正亲密无间,地下城则充斥着疏离客套和似真似假的伪装,号称熔炉,炉内滚滚燃烧的火焰只有阴冷的青蓝。

但她现在感受到了。即使只是薄云笙无意泄露的一点点,也似乎将此刻夜风的棱角融化。

融化后形成的保护膜给了叶如莺思维发散的空间,她不着边际地想到,或许薄云笙年少也有过被妹妹一点就燃的暴躁时期,以至于今后长到八十岁都很难改掉提起妹妹就头疼的触发反应。

叶如莺抿嘴笑了笑。

薄云笙瞥见,也仿佛被牵动,说:“我可没抹黑她。等芳姨回来你问芳姨,就知道她性格和外表反差多大,我实话实说,方便你有个准备,避免之后吓到。”

叶如莺笑容更止不住:“薄先生你和你妹妹感情真好。”

她有调侃的意思,也是真心羡慕。

薄云笙没有轻松地说“是啊”,也没有一板一眼地纠正“不算好”,他忽然一停,抬头望了望天边沉下来的云,随后回到平视前方,看着路,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进眼底。

叶如莺跟着停住,不明白这句话哪里出了错,唇角弧度僵化着变低、回缩。同时不合时宜地发现,她终于能正常面对薄云笙的脸了。

但紧接着薄云笙就重新迈开脚,简短给出一个“嗯”,断裂的秩序感重归原状,挂上招牌式游刃有余的温和:“虽然你们俩性格不同,但都是好孩子,又年纪相仿,更能找到共同话题,处久了估计比跟我的感情还好。说不定那时候你们会同仇敌忾批评我是个老古板。”

“不会的薄先生……我不是说相处,我、我的意思是,总之……不会那样的。”叶如莺双颊微微发热,不安的心渐渐落地,害羞间生出另一种失落。

那时候说不定她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

餐厅灯火通明,像寒夜里的一颗星星。

他们吃饭时没有再聊到薄云笙家里的情况,饭后天上又下起不匀整的小雪,前台周到地提供了两把黑伞。

撑伞慢腾腾走在雪里,叶如莺仿佛能听清雪花打在伞面,由小而大,由轻及重,从稀稀落落到密密麻麻。

她伸手去接,没戴手套,雪像针扎一下,眨眼就化开湿漉漉的水痕。

“仔细冻伤。”

薄云笙提醒。

其实这点冷没必要大惊小怪,薄云笙的语气也称不上冷硬,不过叶如莺还是拿纸将手部雪染湿的地方擦干,试图证明自己没那么孩子气,“……我只是有点好奇。”

“云京每年都这样下雪吗?”她又问。

“几乎。云京雪季偏长,但雪量不如更北的城市那么厚重。我记得有一年立冬就开始飘雪,断断续续到三月初早晨起来还能看见树枝和地面浮着一层浅白色。”薄云笙一手举着伞,一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话里少有抑扬顿挫,却仍像娓娓道来一篇故事,引人入胜,“我在云京的这些年都是这样,前面有几年没回来,大概差不多。”

雪将路面淋出润亮的光泽,路灯的倒影边界愈发清晰,包括两人移动间始终维持不变的横距离。

但两把伞总有一块重叠着起起晃晃。

叶如莺盯着地面。

“薄先生先前在外地工作过?”

“本科在国内毕业后去国外读了硕士,读完留在国外帮忙打理了两年家里的生意,后来才回国应聘教师兼读博。”

环盛集团那么大,在国外设有分部实属正常,富贵人家的子女被放到公司历练也是百听不烂的桥段。叶如莺没有多想,只是有些推敲不定的纳闷:“薄先生你已经做了大学老师,但你家里……还是希望你能接管公司?”

就差没直接问薄云笙家里人是不是不认可老师这个职业,闹了矛盾,所以才一个人住在明显不是近期为独居购置并装潢的大房子。

“许秘书告诉你的?”

“不是——我瞎猜的。她只说了薄先生你是环盛集团的……董事长。”

薄云笙失笑:“别紧张,我不是要问责。我选她陪你,自然你们聊什么都可以。何况这不是秘密,我也从没刻意隐瞒过我身兼两职。”

“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脚步和嗓音又进一步放缓,似乎要任由雪淹没,“环盛是我祖父从曾祖父手里接过来的,本来下一个接任的应该是我父亲……我父亲在音乐艺术上有造诣,经商就不够擅长,按我祖父的话说,人活得天真又带点傻气——我母亲也是学艺术的,画家,生性浪漫,富有童心。他们是一类人,幸运地相遇、相爱,婚后也始终幸福如初。”

薄云笙气息一顿,宛如吐出一个句号,朝左边看,“说远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啰嗦?”

他好像很重视这个问题,叶如莺不明白薄云笙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心,薄云笙即使长篇大论也井井有条,不会模糊重点故弄玄虚,所以她从不觉得听薄云笙说话是一种烦恼,有时反而会惊叹时间的流逝超乎想象。

“不会。”叶如莺很快地来回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在听……薄先生你想怎么讲都可以,我……我都乐意听的。”

薄云笙目光里划过两片雪,雪后是叶如莺虚焦了重新凝实的眼睛,无数雪滴穿过他们之间,白茫茫砸落在地。

“雪大了。”

薄云笙扭头,似乎笑了笑,又似乎是叹息,叶如莺仰起伞去望,想分辨明白,但薄云笙的出身和年长决定了他的老练,顷刻就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举手投足全无破绽。

于是叶如莺只能相信薄云笙心情并不坏。

至少不是笑话她自作多情自不量力。

“边走边说。”

走了两步,薄云笙伞下传来淡然的后续:“后来很简单。两边长辈放弃了让我父母接手产业的想法,把期待转移到我和我妹妹身上,恰好,我们俩都有担起责任的能力。”

“我家人并不反对我进入大学——当老师也不是基于我有多么崇高伟大的理想,更像一次兴趣实验,总归我不缺时间和精力——和学校一早就谈好了,聘用合同一年一签,校方不干涉我在校外的工作,祖父也没有强迫我整日待在公司和数据报表、项目提案打交道。”

沿路经过一个平缓的弯,已经能在纷洒的雪雾中瞧见薄云笙家屋顶的尖角。

“原本不一定是由我来当董事长。”说到这里,薄云笙真真切切溢出一点无奈的笑,“祖父将股份分给我和我妹妹,她比我会躲懒,说想出去闯荡追逐梦想,不想参与公司管理,祖父抵不过她撒娇,就同意她拿着股份每年坐等分红。好在我大部分时间也只是挂名的吉祥物,不用经常露面,实际操心运营的另有其人。”

家门外指路的壁灯光晕下雪片旋落,像翻飞的沾了金粉的萤火虫,无声地闪一闪,又无声地熄坠。

或许今天叶如莺听了太多不该听进心里的事,但听得越多,就越抑制不住去在意、去思考。

她还想知道更多。

还有许多想问。

黑伞上堆积的雪团随手一翻抖散在地,伞面收拢摩擦的声音刮过耳膜,两把伞挨着斜靠住墙,雪水顺着立式结构往下聚成小滩深色的晶莹。

衣摆沾了糖霜似的几颗粒子,不管它便如珍珠缀在那,拂起来像拂过软绵的泡沫。

不怎么寒冷。

薄云笙家仿佛也是这样。

没有豪门大户常被揣测琢磨的勾心斗角、利益至上,没有盛气凌人,没有阴谋诡计,亲人彼此包容、彼此牵挂,共同撑起一个归处。

——那薄云笙的父母去了哪里?

也在外地工作,还是出门旅行?

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叶如莺差一秒就要脱口而出。

但薄云笙向她伸出了手。

“别动。”

那只手越过她的耳畔,掌心的热度在落雪的天气比火更燎原。

接着,叶如莺感觉没有扎起的发丝被拨着动了动。

“好了。”薄云笙手从她耳后退回原位,热度消失,他站在她的对面,视线与她相接,说,“头发上有一点雪。”

可能是不小心,可能是雪太调皮,可能……

不重要,人生总会遇到这种没什么大不了的突发情况。

而突发情况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将情有可原。

“薄先生,你……”叶如莺不知道自己想问哪一个问题,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张口,有些不能问,有些不必问,她没有非得要个答案的理由。

“哎呦,云京这雪还没下个完——你们站在门口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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