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怀也在查沈明轩?
我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握紧手机。
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周总查得很深,连沈明轩在美国的中学成绩单都调出来了。】
我皱眉。
正想回复,对方突然撤回了上条消息,换成了:【抱歉,刚才发错了。】
欲盖弥彰。
我没再追问,也没心情去调查什么人了。
只是回了个【谢谢】,然后关掉手机,盯着天花板发呆。
周予怀到底在计划什么?
同时一方面也觉得他的信息来源渠道多少有些不安全。
自己调查什么人,身边的动向就这样被泄露了出去。
如今我能知道这件事,那自然也有别人能知道这件事。
我心情复杂,突然觉得有些事情该说不该说,不太好平衡。
……
这天一早,沈氏海外项目组会议。
我踩着高跟鞋走进会议室时,几个公司高层元老正在交头接耳,看到我进来,笑声戛然而止。
“沈小姐来得真早。”
财务负责人刘叔笑眯眯地说,眼神却带着轻视。
“听说您最近在忙服装设计?这种小项目交给下面人做就行了,何必亲力亲为?”
我慢悠悠地翻开文件夹:“叔你说得对,就像您儿子那个“小项目”,挪用三百万公款买跑车,确实不用亲力亲为,直接进局子就行。”
刘叔脸色瞬间铁青。
其他人噤若寒蝉。
这事我几天前刚让周予怀“不小心”泄露给审计部。
你们不是要找我的事情吗?
那正好我也给你们找点事情做。
“好了,说正事。”我敲敲桌面。
“海外工厂的进度报告,谁负责?”我一边说着一边扫视他们。
一个中年男人慢吞吞地站起来:“是我,但数据还没整理完……”
“没关系。”我微笑,“我昨晚顺手做了。”
投影仪亮起,屏幕上是我连夜整理的完整分析,包括这个男人吃回扣的证据,都一并用高光笔标了出来。
全场死寂。
你们藏着掖着的小本事,我轻轻松松就能查出来。
对账是吧,只要一点不对劲,那自然顺藤摸瓜一并给你们摸出来。
这就是和我对着干的下场。
会议结束后,我的邮箱果不其然爆了。
三个公司高管“主动”申请调岗。
五个部门“自愿”提交整改报告。
连一向目中无人的运营总监都发来了“诚挚”的合作邀请。
只是可惜了这几个叔叔伯伯,靠着厚脸皮坐稳了高层位置这么多年,如今大难临头了,还是有人能替他们背黑锅。
这些老油条一时半会拉不下来。
我思考对策,总有一天,要全部换成我的心腹。
我坐在办公室看着报表,周予怀的电话适时打来。
“未婚妻,威风耍够了?”
我转着钢笔:“这才到哪。”
“晚上庆功宴?”他声音带笑,“我订了你最爱的那家。”
“没空。”我故意道,“要赶设计稿。”
我也有我自己的事业,凤鸣剧组开机在即,衣服后续还要再修改,打版,还要演员试装,一系列安排时间都很紧张。
“那好吧,千万不要累着自己,有需要帮忙随时可以喊我哦,未婚妻。”
周予怀电话那头带着刻意的撒娇。
我也学着他“嗯嗯”敷衍两声,随后立刻挂断了电话。
他似乎还有什么要说的话,被一并断在了电话的那头……
凤鸣剧组的服装设计正式签约。
“忙里偷闲”,我回工作室熬了几个通宵,画完最后一稿时,助理欧妹突然敲门。
“意意,门外有人找你,呃,好像是你那个……弟弟。”
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小片。
“让他等着。”
半小时后,我推开会客室的门,沈明轩站在窗边,逆光中的轮廓像极了年轻时的父亲。
真晦气。
“有事?”我问。
他转身,手里居然拎着一个保温饭盒:“听说你最近熬夜,我让王妈熬了点汤。”
家里面陪了我那么多年的王妈,现在成你的王妈了吗?
我冷笑:“下毒了吧?”
“嗯,有毒。”他面不改色,“吃了就会和我一样。”
我:“……”
真无聊。
他打开盖子,香气瞬间弥漫。
是我小时候最爱喝的莲藕排骨汤。
“王妈做的。”他轻声说,“她很想你。”
王妈是沈家的老保姆,从小照顾我,我也很想她。
我喉咙发紧,硬是别过脸:“放那儿吧。”
沈明轩果真没再多话,放下汤就走了。
临走前,他看了眼我墙上贴的设计草图:“凤冠霞帔,画得不错。”
有病么?
有必要点评两句吗?我需要你的点评么?
门关上的瞬间,我本想甩手就走,可是脚步停顿,鬼使神差地转回去,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汤。
还是原来的味道。
有点想念,的确好久没有回家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飞来横祸,因为他的突然出现,我本不会把生活过成这个样子。
我一边喝着汤一边叹气,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沈明轩这次来是要干什么?
向我求情吗?
好求我让他重新回公司项目组。
这种事情根本没必要来求我吧,只需要落几滴眼泪,在爸爸面前委屈两下。
他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我握紧了手中的汤勺,汤勺在掌心压出红痕。
可是他就这样走了。
什么话都没有说。
仿佛真的就只是来送汤一样。
周予怀来接我时,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保温饭盒。
“谁送的?”
“沈明轩送的砒霜。”我头也不抬,“要尝尝吗?”
他挑眉,直接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然后皱眉:“盐放多了。”
我:“……”
我本想说些什么,转着椅子面向他时,突然眼前黑影落下。
他忽然俯身,双臂撑在我椅背上:“沈知意,你弟弟之前看你的眼神,不太对。”
我皱眉:“什么意思?”
沈明轩的眼神里对我纯粹是恨意,纯恨的眼神,恨成那样,谁看了都会觉得不对劲。
“意思是……”周予怀说。
他摘掉我的眼镜,鼻尖几乎贴上我的。
“我吃醋了。”
这个距离太危险,我都能看清他的睫毛和他微微颤抖的瞳孔。
“周予怀!”我一把推开他,“你幼不幼稚?”
“非常。”他理直气壮,“所以下个星期我要去探班,要在你剧组待一整天。”
我:……
我看你就是想找借口过来而已。
一周之后,戏服已全部打版完毕,演员一一试妆,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确定最终版本。
周予怀说到做到,西装笔挺地站在导演和制片人旁边,活像个监工。
化妆老师偷偷问我:“沈老师,那位是……”
“投资人。”我面无表情,“来视察的。”
“哦~”她拖长音调,眼神暧昧。
“就是之前组里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让编剧老师加婚戏的那位金主?”
我:“……”
呃,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什么八卦都要传。
中午休息时,周予怀非要和我在一个休息间吃饭,全剧组都在“无意”路过偷看。
我忍无可忍:“周予怀,你够了!”
“不够。”他慢条斯理地擦掉我嘴角几乎看不见的饭粒。
“得让某些人知道,谁才是正牌未婚夫。”
周予怀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个调调?
我很疑惑。
周予怀余光闪动,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沈明轩不知何时来了片场,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杯咖啡。
周围有不少工作人员都在偷偷瞧他,一个个眼中桃花四射。
有的和他搭讪,还想问他要联系方式。
沈明轩只是微笑着一一拒绝,一副温润如玉,正人君子的样子。
呵,装的真像。
沈明轩长了一张好皮囊,可是这些人都不知道,这张好皮囊下面藏着怎样一个野心勃勃的,肮脏的灵魂。
我们三个人隔空对视,火花四溅。
我突然有点生气。
沈明轩为了想要进公司海外项目组,竟然都追到这里来了吗?
他不是想要什么,瞬间都能拥有吗?有必要来找我吗?
是谁把他放进来的,剧组也是什么人想进都能进的地方了吗?
我放下筷子,生气的推门而出。
周予怀收起了玩笑的笑脸,追在我身后,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怒在心头,本想抽手回怼他,可是他却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
“放松点,别担心,有我在。”周予怀认真的看着我说。
我觉得他也是个麻烦,没有应对他的安慰,只是抽手给了他一个冷漠的眼神,大步向前走。
周予怀身子一晃,似乎表情很伤心。
“你来干什么?”我问沈明轩。
“姐,我可以和你聊一聊么。”沈明轩问,可眼神却看向一边的周予怀。
“我和你有什么可聊的,爸爸不是已经说让你进公司项目组了吗?至于你进的是海外项目组还是其他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想和他多言,身边陆陆续续走来看热闹的人。
我讨厌那种眼光,说完这句话几乎是立刻甩手就要离开。
沈明轩伸手拦我,想要拉住我,却被周予怀的手打开。
“沈明轩,注意你的行为。”周予怀冷声说。
沈明轩只是苦笑,装出一副虚弱受伤的小白兔模样。
“姐,我今天来是想向你道歉的,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不希望我们的姐弟关系因为这些事情而受到伤害。”沈明轩认真的说。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的所作所为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以后在公司,各凭本事说话吧。”我向他投来一个冷漠的目光。
沈明轩身子一颤,看着我睥睨的眼神,仿佛回想起了什么事情,整个人表情灰败。
我挣脱他们两个人的包围,向前走时故意撞开沈明轩的肩膀。
“别挡我的路,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说完,大步流星的离开。
周予怀紧跟上我的步伐,沈明轩则愣在了原地。
再也没有跟上来。
——我不想再看到你。
沈明轩右手在颤抖。
他每次一紧张,情绪一波动就会有这样的行为。
老毛病了。
看来他妈妈当初说的没错。
他的确是有病。
……
晚上收工后,周予怀赖在我酒店房间不走。
“你还好吗,你弟弟今天……”他靠在沙发上,一副想要关心人的样子。
“我很好啊,这样的情况再正常不过了,总有一天要面对。”
我看着电脑上助理传给我的财务报表和数据,心思并不想放在这几个令人糟心的男人身上。
同时兼顾公司海外项目和自己这边的服装设计,实在是让人焦虑,有时候累到头疼。
“他今天看了你好多次,甚至连走之前都似乎还想和你再说些什么。”
周予怀向我旁边靠近,似乎很想吸引我的注意力。
我翻了个白眼:“你在意这个干嘛?”
“统计你身边的敌情,怕你有什么危险。”他一本正经。
“而且他送你的汤太难喝了,你爱喝汤,明天我让我的厨师给你做,你一定会喜欢的。”周予怀继续说到。
我啪的一声把笔记本电脑扣上,正要反驳,手机突然响了。
是我爸发的消息。
【明轩明天正式加入海外项目组,你多带带他。】
我盯着屏幕,胸口发闷。
一瞬间气血上涌,整个人呼吸不畅。
辛辛苦苦努力几天的项目,终究还是让这一对贱人给掺和进来了。
周予怀凑过来看了一眼,表情严肃,突然把我搂进怀里。
周予怀的手臂收紧,掌心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像在安抚炸毛的猫。
“深呼吸,放松。”他的声音落在我耳畔,“为这种人生气气坏身子多不值当。”
我本想推开他,但却一瞬间没了力气。
我攥着他西装的手在发抖,昂贵平整的面料被拽出大片褶皱。
周予怀浑不在意,反而低头用鼻尖蹭了蹭我发顶,手掌有规律的轻拍我的背。
“还记得我们之前是怎么把王董事拉下马的吗?”他声音温柔之中带着一丝暗藏的锋利。
我闷在他肩头默不作声。
他自问自答,带着笑意说:“要让对手摔得惨,就得先让他们站得高。”
周予怀突然托起我的脸,金丝眼镜后的眸光锐利如坚刀。
“现在,该搭梯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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