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关于谢不能的话,邱寄雁的神情多了几分激动,急忙追问道:“是有他的消息了吗?”
斯莫维抬手在半空中压了压,以示安抚,“您先坐好,别激动。”
邱寄雁不安的点点头,他与谢不能结伴去爬的山,莫名其妙的来了虫族,被星盗抓住遭了无妄之灾,要回去也应该他们一起,就算回不去了他也应当确认他的安全,作为老乡以后常聚聚。
然而,接下来斯莫维的话却没有给他提供半分希望,面不改色的叙述军团的调查结果:“距离我们救助您已经过去两天多了,很遗憾,我们并没有查寻到任何一只雄虫的踪影,纳托其边境都是山,经常有变异种出没,在没水没粮的情况下,您的同伴,很有可能……”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邱寄雁却也了然,肉眼可见的失落,声音轻轻的:“这样啊……”纵使心里失望,邱寄雁还是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辛苦了,这些天麻烦你们了。”
许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雄虫,斯莫维破天荒的头一回真心安慰了起来,“您也别灰心,说不定您要找寻的那位阁下只是不在纳托其边境了,可能北上或者南下了也说不准,我们也不会放弃搜寻的。”
“谢谢。”邱寄雁知道这是安慰的话,虽然他并没有被安慰到一丁点。
斯莫维低头收起刚才填写的表格,扭头又拿出一张表格和一张写满文字的纸,推到邱寄雁面前:“这里申请暂居证需要你本人手写一份申请书。”
邱寄雁看着自己一个字也看不懂的纸张,深刻的感受到了世界对于文盲的尖酸刻薄。
不过好在斯莫维知道他不识字,贴心的在那张写满文字的纸张角落写上了邱寄雁的名字,指着那三个字道:“这是你的名字。”手指开始移动,压在了表格上的一个方格中,“写在这里。”
邱寄雁低声嗯了一声。
随后斯莫维指着表格上那块最大的区域,声音低沉:“这里照抄这张纸上的打印文字。”干净修长的指节压在了那张纸上。
邱寄雁对于这一切表现的都很配合,不会因为被安排进隔离楼就大吵大闹,也没有说过要将他们告上雄保会,斯莫维都没机会说出威胁的话语了。
邱寄雁:“好。”
斯莫维将刚才用过的钢笔推过去,“你可以去那边沙发上写。”
这张办公桌一个人用正合适,两个人用就略显拥挤了。邱寄雁依言拿着纸笔起身走到沙发边坐下,把纸铺在沙发前面的桌子上,开始抄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斯莫维在认真处理工作的时候,邱寄雁已经抄好了申请书,拿着纸笔走回办公桌,轻放在红木桌上。斯莫维听见声响转移目光。
邱寄雁:“我写好了。”
斯莫维停下手里的工作,拿起邱寄雁抄好的申请书端详了起来。
字算不上好看,也不丑,能看的出来是按照他自身学习的偏旁笔顺来写的,只是写字步骤大部分都是错误的,看起来有些怪异。
得出结论:系统学习过其他文字,并且是与虫族文字高度相似的文字。
这让斯莫维对邱寄雁的身世来处更好奇了。
种种迹象表明邱寄雁就是个转性虫,可他却有种直觉,感觉绝对不会是实验体卧底这么简单的事,甚至隐隐感到超乎常理。
“没有问题。”斯莫维抬头看着站在对面的邱寄雁,带着笑:“剩下的事不用您操心了,您现在可以去沙发上坐坐休息一下。”
观察期最后一天了,如果想要得到后面的消息要想办法靠别的手段获取了,或者……想办法延长观察期,只是现下还没有理由。
邱寄雁抱着自己的包坐在沙发上,回忆在地球上穿越前的记忆,试图捋清穿越的原因。
并没有特别亮的白灯挂在天花板上,邱寄雁把买的一堆压缩饼干和零食塞进登山包里,鼓囊囊的,给充电宝充上电。
当时谢不能还开玩笑调侃道:“带这么多吃的啊,感觉我们明天不是去爬山,而是要进山沟沟里体验荒野求生。”
却不想,他们未来不仅体验了荒野求生,还体验了逃命狂奔副本。
他们第二日爬的山是被开发过的,有很多条路可以上山,他们挑战了一条难走的山阶,登顶后俯瞰山下绿植,眺望远方城市高楼,与天边的云拉近了距离,下山的路他们打算走好走的。
下山路上,山间台阶忽然起雾,越来越浓,也越来越无人烟响动……
如果不是和谢不能靠的近,恐怕浓雾都能将他的视线遮盖掉。
接下来他每走一步都要先伸脚试探台阶在何处,生怕踩空,偶尔还要防备骤然出现在前方的树枝,以免撞到。仿若无人之境。
“啊——”不知走了多久,身后出现一声惊呼,声音响亮,甚至有点尖锐。
“怎么了?是摔到了吗?”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声线更加低沉平稳。
“差点摔到,刚才踩空,还被树枝刮到了手,流血了。”口音是当地的皖南地区语调,回应着刚才的那道声音。
转头看去,只有浓浓白雾,邱寄雁感觉这两个声音很耳熟,好像听到过,应该是认识的人,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仔细回想,还是找不出对应的脸。
“你们是谁?”还不等邱寄雁再次回想,谢不能已经开口问了。
“有人?”
这两个字他们已经区分不了是他们两个中谁说的了,因为他们的声音以不像刚才那样清晰,像是从远处飘来的薄云般,轻飘飘。
之后再无声响,刚才的声音仿佛就是一场幻觉。
邱寄雁睁大了眼看向谢不能,只见谢不能也震惊的看向他,眼神对视。
“刚才的声音你听到了吗?”
谢不能脸色凝重的点点头。
后来他们加快了下山的速度,当浓雾散去,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却没有熟悉的建筑,只有荒不见人烟的山林时,他们都以为是七拐八拐的走错了路,打开手机,手机上方的状态栏却显示没有信号,一点信号都没有。
可笑的是当时他们还以为是地方太过偏僻,殊不知,此刻他们已经踏足陌生的星球甚至是时空了,走了一段路,他们就被星盗抓住了,还被拿枪威胁。
是那阵奇怪的雾吗?当时听到那两个人的声音应该还算近,但他当时并没有听到脚步声,况且普通人类的速度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跑的那么远。
到如今他依然没有想到那两道声音的主人会是谁。
如果那阵白雾真的是他们穿越的原因,那么那阵白雾是有规律还是随机出现的,白雾传送是单道还是双通,这些都不得而知。
邱寄雁思考的很入神,连列夫宁敲门进来汇报工作都没察觉出分毫,也没注意到隔着一米距离的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在列夫宁汇报完工作离开的时候,他也就只有眼睛在照旧眨动。
时间不觉流逝,斯莫维看邱寄雁一动不动的盯着桌子,也不知道桌子有什么好看的,没有打扰,径直走了出去。
或许是没有关门声,邱寄雁还是没有回神,一直回想穿越时的细节。
不久后斯莫维端着一个铁质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盘切割整齐的巧克力蛋糕,两个压缩饼干和两杯饮品,一杯牛奶一杯冰咖啡,蹲下身将托盘放在了邱寄雁面前的桌子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脆响。
邱寄雁这才如梦初醒般浑身一颤,稍微挪了挪压在登山包上的下巴。
斯莫维伸手端起蛋糕放在了桌子上,将叉子用来叉蛋糕的一头搁置在了盘子的一角,手肘关节处的制服布料随着他的动作生出长短不一的褶皱,不断变换。
最后的牛奶放在了桌子上后,斯莫维抬头,唇角轻勾,低笑道:“阁下,请慢用。”便端着托盘起身。
“等一下。”邱寄雁叫住了抬腿往前走的斯莫维。他也看见了斯莫维端着的托盘里只有两块压缩饼干和一杯咖啡,他的午餐就是这些?而自己的却是蛋糕和牛奶,哪有客人比主人吃的好的道理。
邱寄雁深觉不好意思,礼貌询问道:“可以分我一块饼干吗?”
斯莫维的眼睛茫然一瞬,低头看了眼餐盘里的压缩饼干,犹豫半秒,将装着压缩饼干的盘子端起来弯腰放在桌子上,面色平静:“您请便。”
“谢谢。”邱寄雁低声道谢,然后拿起一块压缩饼干,拿起叉子迅速分出一半蛋糕,扣在了另一块压缩饼干的盘子上,随后端着起身放在了斯莫维手上的托盘上,看向了他的脸:“我吃不下那么多,别浪费啦。”
邱寄雁现在已经感觉到了饥饿,也不等斯莫维说话就转身回到沙发上坐下开始享用这份与他从前的饮食习惯有着巨大不同的午餐。也没感知到投射在他身上那道视线的那副眼睛中蕴含的怪异。
是不喜欢吗?不,雄虫不喜欢会直接连盘掀掉。只是单纯的吃不下吗?似乎也不太准确,过惯了奢靡生活的雄虫就算是有不喜欢的东西都是宁愿扔了也不会分享给雌虫的,雌虫于他们而言只是可以随意欺辱的尘埃。
瞧瞧,真是一只特别的雄虫,一言一行都像极了亚雌。
邱寄雁直着身体喝牛奶,喝完看见玻璃杯底部的颜色有点奇怪,好像不是平整的,举起来歪着头看底部,上面刻了字,纳托其军部专用,看来是食堂的,翻过盘子的底部也是如此。
“这些餐具是军部食堂的吗?”
被问话的斯莫维不明所以的回望了一眼,也没有否认:“是的。”
邱寄雁自高奋勇道:“我去还餐具吧,我认识路。”
斯莫维仅仅思考一瞬便拒绝了:“不必,等我过一会儿还就可以了。”军部基本全是军雌,一个雄虫出现在军部食堂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炸裂。
“为什么?早晚都一样。”邱寄雁直接无视了斯莫维的话,将餐具堆在托盘上,端起托盘就往外跑,一溜烟就跑远了。
斯莫维追得上,却没阻止,他也没有多少闲心资格去管雄虫在军部横冲直撞,反正军事机密地点他也进不去。
跑了一段距离的邱寄雁把兜帽往头上一戴,挡住干净无物的后脖颈。
走进食堂,邱寄雁看见所有雌虫都是吃压缩饼干,蘸咖啡或者果酱,邱寄雁猜测今天中午食堂只提供这些,至于蛋糕和牛奶应该是斯莫维自己准备的,向食堂借了餐具。
邱寄雁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他还真是个大好人,哦不,大好虫。
食堂都是自助式的,少有军雌用到盘子,邱寄雁跟着那几个雌虫走到了自动洗碗机那里把盘子杯子托盘一起丢了进去,里面声音哐啷作响,却没有损坏,应该是一些特殊材质制成的。
邱寄雁跟着记忆走回斯莫维办公室的路上,寒风忽起,今天他穿的里衣有点短,仅仅刚好遮住他的腰,现在他感觉不断有风往他衣服下摆里灌,缩了缩脖子,收紧外套加快速度离开。
走到了斯莫维办公室进去,感觉有稍许困意袭上大脑,嘴巴张着打哈切,双手反扣上拉伸了个懒腰,牵动着衣服也一起上升,露出了一小节腰腹,白嫩的皮肉上长着一条深于肤色的手术缝合疤痕。
斯莫维听见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下意识抬头去看是谁来了,恰巧就看见了那条疤,震惊的瞳孔微缩,“蹭”的站了起来。
邱寄雁此刻的站姿还维持在双手拉在头顶的位置,微微歪了下头,眼含疑惑:“怎么了?”
“……没事。”斯莫维指节微屈,他失态了。
或许……他该保持观望态度。
他动摇了邱寄雁是一个正常雌虫的想法,他不清楚哪个雄虫会在腹部留下那么长的一个疤,雄虫体弱多病却又金尊玉贵,用的药物都是上好的,不会留疤,而那个疤痕的位置却又恰好的很接近雌虫生殖腔,斯莫维一时竟也不知该持有什么想法。
莫非他真的是由雌虫通过基因编辑技术成为的雄虫,只是技术不成熟仍然保留部分雌虫器官,待身体发育成熟以后切除了?
虫族所有国家都具备基因编辑技术的研究条件,只不过基本都是对于植物的,对生物的这方面研究,尤其是虫,是违法的,这方面的国际法案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出台了,包括虫族克隆技术。
斯莫维缓缓坐到椅子上,开始后悔把邱寄雁送进医院后没有让医生给他开血液基因类的检查。
视线时不时瞄一眼,在想,被修改过的基因所创造出的虫会不会存在某些未知疾病,倘若传染性病毒侵袭,他的身体又能否可以像普通生物物种一样进化出抗体。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