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襄垣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入内客者,皆需佩戴面具,凡入堂服侍者,皆需佩戴面纱,除非选中配对到厢房内,方可取下遮掩,由于此等保密性,此处亦是各家党派谈论大小事件的绝佳场所。
楼内底层中央是舞乐唱曲儿的戏台,大堂离得近的、赏钱多的甚至在喝酒之余能摸到舞姬的小手,欲拒还迎好不心痒,然那处一票难求,又近乎酒池肉林,实在吵闹混乱得很,算不上绝妙的位置,若是挑选最佳观赏席,还要属外围稍高些的看台,虽然离得是远了些,但能俯瞰全貌,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姑娘们步履翩跹,举手投足皆带了妩媚柔情,跪坐在案台边上,涓涓细流从纤细的壶口流进深浅不一的杯子里,眉眼含笑,兰花指一捻,双手扶着杯口便往客人方向递过去。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阮沨泞像模像样跪坐下来,抬起头却看见左手边男人的衣着打扮与身形,同前日对坐居所内如出一辙,甚至连透过面具两孔,看见的似笑非笑都那般熟悉得叫人胆战之时,她的手差点把杯中的酒水抖落。
他当是故意这般穿着,就等她认出来。
阮沨泞面不改色,反应甚快,捞着盏一拐弯,顺势来到右边人的唇畔。
“诶哟,小娘子今儿个身上气味比起之前,倒多了些清雅,简直更叫我抓心挠肺了呢。”
这人带着半脸面罩也盖不住说话带着的一股子猥琐劲,就着她的手饮酒,不忘故意嘟嘴亲吻弯曲的指节,还自认为帅气逼人地给她抛了个媚眼,恶心得她手指一用力,就要连杯带盏往那油腻的脸上砸去。
愣是把后牙槽咬碎挤出笑容收住了。
萧子珏视若无睹,权当陌路人,连个眼神都不给了,自顾自拿起杯盏轻抿一口,只觉入口醇香,回味无穷。
“哪有叫贵客亲自动手的道理。”也不知这人的本职工作究竟是做什么的,挑起毛病来倒是十分在行,打了酒嗝招呼着,“小娘子还不赶快为公子斟酒啊。”
阮沨泞不敢怠慢,又素手抬壶,为萧子珏斟满面前的酒杯,倒也不愧于她悟性高,学东西快的本事,只要不是长年累月的生活习惯都好说,尚且还有不远处的服侍者能够模仿,一来二去的,动作倒是熟练了不少。
这人却不消停,继续写找茬道:“怎的缄口不言,小娘子莫不是连一句劝酒词都想不出来了?还是不想高抬那张金贵之口啊?”
气氛冷了一点,萧子珏却丝毫没有出口帮个忙的打算,乐此不疲看她陷入窘境,阮沨泞也不指望他了,玉笋般的指尖指指喉咙,眼里半是无奈半是伤情地摇摇头,还伸手扯扯自己的衣襟,看摸样楚楚可怜。
这人一下子来劲了,拉过她的手就摩挲,脑子里已经开始浮想联翩各色各样的污秽之事,唾沫都要掉下来:“原来小娘子不会说话啊?不会说话好啊,任我如何作弄,也只能脸红心跳泪眼汪汪,口中却半句声言都发不出来,当真是美事一桩,妙啊,妙极了!”
越醇的酒越烈,越烈的酒越上头,七八杯下肚,右边人脸上红晕明显,几乎透过整张脸皮,连带手脚也不安分起来,开始是指尖,然后演变成大掌,肆无忌惮往她腰背上游走。
她十多年间其实很少同男人接触,想来肢体触碰最多的竟是相处一月左右的江瞩珩,可从他一开始碰她,甚至拥她同床共枕入眠,她都未曾察觉自己有任何的排异与不快,然此番被这样的男人亲手摸手,隔着衣物触摸背脊,尽管她恶心得难以加复,却只能一动不动,硬生生忍受着反胃之感。
这会儿戏台子上的舞姬身着露骨纱衣旋转不停,脚踝的风铃声悦耳动听,吸引所有人迷离的目光,紧接着腰肢软倒于一侧木塌上,足尖点地,勾起一枝花儿,直腿高举过头顶,裙摆顺势滑落堆叠于腰臀,露出白皙的一节节**,香艳四溢,还要欲说还休地侧手掩面,莞尔一笑,红唇闭白齿,娇艳欲滴,连空气的味道都甘甜起来,逼得人人都想上前分一杯羹。
萧子珏见状,兀自感叹道:“雀落笼,笼中雀,为求生甘愿被人逗弄,亮丽仿若众星捧月之掌上明珠,实则非易主不得离开牢笼,非死亡不得重获自由,如此不堪,如此矛盾,可还有其他能行之法?”
那目光看似对着男子,又看似透过男子朝着台上望去,字字珠玑闯入阮沨泞的耳蜗。
多亏与精彩的表演与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言论,背后的手总归是收回去了,不确定这番话是喃喃自语,还是有意问询,男子被酒麻痹得摸不着北,还是大笑起来,自认为高深莫测:“依我之见,雀若要逃,还有一法,便是主死,主死笼灭,笼灭鸟飞,天高路远,岂不快哉?”
笑声拖长,且愈发放肆,萧子珏眼神瞬间冰冷,一伸手便掐住了阮沨泞的脖子,扯到面前淡淡开口:“实是芬香扑鼻,怎奈我从不会允雀飞高远,更不允主死笼灭,唯有雀死方可离去,否则将永生困顿于囚笼,你可明白?”
她被掐得死死的,只觉得差点要窒息,挣扎着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被猛地一拉,桎梏突松,拽进满是酒气的热乎怀中。
“好好好,我明了你主宰雀之意,但今天这位小娘子我实在喜欢得紧,你若看不顺眼,便让她入我房,**苦短,良辰美景,这酒我也是喝不下了,你且继续看表演罢,我已是心痒难耐,恕不奉陪了。”头顶上方的声音黏糊糊的,搂着自己的双手紧实实的,她还未回神,身子已经一个腾空,那人还要继续说,“小是小了点,可仔细想来,清纯之魅却胜过风情万种啊!”
萧子珏掩于面具下的脸看不出表情喜怒,声音倒是带笑:“如此,便祝兄台一夜好梦了,若是于你邻间屋房暂时的落脚,会否能沾点光才是啊?”
这人笑得合不拢嘴,把怀里的人又掂了掂,说话好不知羞:“自是如此,保准叫你听得心神荡漾,心驰神往!”
他踉踉跄跄地就将阮沨泞带进了房内。
门口是两片檀香木,镂着花与云的纹案沉静在两侧,空气中似乎还有淡淡的余香,正中央摆放着茶几,旁边是几个蒲团,上面盖了一张方形小垫,中间开出几簇金丝绣花,倒显得清新素雅。
然清雅表象之下,是无数人的旖旎情|欲。
这人东倒西歪走不利索,进门没两下磕磕巴巴碰得桌歪椅斜,吱呀作响,倒是很人道地把她丢在了柔软床上,本人反而腿一软,拉着她的脚踝瘫坐在地上,一边拉扯向自己,一边嘴里念叨着:“小娘子,来,亲一个······小娘子,别跑啊!”
阮沨泞还没来得及缓缓,脚背就被猛亲了一口,她终于忍无可忍条件反射,一个横踢踢中了人家的下巴。
她始料未及,没想到真踢中。
他始料未及,没想到被她踢。
毫无悬念,下一刻,阮沨泞便被死死压制在床上,四肢被禁锢,醉鬼大声说道:“踢我?来,你再踢一下试试?”
自然是做不到的,她现在除了头能动,其他地方皆被限制行径,这人手一伸,将她面纱取下,人一怔,好一会儿,才乐呵呵地说:“是了,美人总归是傲气的,怪不得踢我,来,不闹了,这额角都有点汗了,我给你擦擦。”
他动作轻缓,离她奇近,说着奇葩污秽言论,语毕就要亲下来,她根本受不了那叫人反胃的动作与气味,疯狂扭头闪避着。
他也不着急,亲不到小嘴,那便亲别处,他撩开缠绕脖颈的发,亲了亲颈侧,又拉开她被折腾得散开的领口,朝着鲜明的锁骨猛地便是一口咬下,留下一个丑陋又恶心的牙印子,还自我陶醉地欣赏起来。
“美人儿,你可真香啊。”
笼中雀,主死笼灭。
“又香又白,叫我根本把持不住。”
萧子珏那一番话就是说给她听的,她是雀,他警告她不要妄想逃跑,如果眼前人不死,死的便会成为她。
“这小脸蛋,这小手小身子,这叫不出来的可怜样儿,真是叫我欲罢不能。”
桐姨所言的第一道试炼,大抵就是眼前这一桩事,她若想在萧府留下来,必须上交一则真实有效的投名状,这个人她不知道究竟晓不晓得萧子珏的真实身份,甚至连认不认识都不好确定,但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便是她今夜的投名状。
醉鬼亲得入迷了,压制她的力道总算是放松,她总算能够腾出手来,又被他紧紧注视着,害怕太明显不敢妄自行动,只得先搂紧他的脖子,让他埋于枕中,感受虚假的甜蜜。
“啊美人如此主动,我真真是喜欢的很哪。”
她没学过什么杀人手法,自然不可能像专业杀手一般利落抽出短刀或者拔下银簪,插中要害让人一击毙命,故还是只能选择她自己的方法,趁机咬破指尖,覆上他的脖子,紧紧贴住,用力挤压,让血液转移到他身上。
只可惜这一点儿出血量实在缓慢,她又张口咬下第二根乃至第三根手指。
此时阮沨泞身上外件的衣服已经被扒差不多了,就剩下裲裆和亵裤包裹不算曼妙的身躯,从臂膀到肩颈给亲了个便,脑中的荒唐与羞耻转为愤恨,愤恨萧子珏要她做这样的事情,愤恨眼前的人如此恶心,也愤恨自己还是太过弱小。
这人虽然脑昏,嗅觉倒是灵敏,再加上后颈一丁点温热的黏腻,继续要解开她衣带的动作猛一停,伸手摸着放在自己后颈的素手,掐着手腕就移到了面前,神色晦暗。
“美人儿,怎的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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