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苏璞看手机看累之后，还浅浅地睡了一觉。

当然，他和林以南还是在林以南的半强迫下，相拥而眠。

苏璞久违地没再失眠，甚至难得做了个梦。

那个梦很怪，地点是在中学的厕所里。

一个面目可憎的人拿着拖把在欺负一个缩在角落的人。

缩在角落的人实在是太可怜了，他清秀的脸上全是污水，眼眶泛着红，委屈地瘪嘴哭着。

偏偏拿着拖把的人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可恶，他使劲用拖把戳着那人的嘴，妄图把那些脏污全部塞进他的嘴里。

“苏璞你——”角落里的人嘀嘀咕咕想说些什么，苏璞在梦里没听清楚，甚至在疑惑，“这人怎么也叫苏璞？”

后来的梦境里，他只记得那个被叫做苏璞的人很愤怒，那种愤怒让梦中的他都有些心悸，甚至难过。

然后，一道颤抖着的声音在梦境中响起：

“你再乱说话，我带着你一起死！”

这一声威胁实在是太掷地有声，甚至有些“字字泣血”的意思。苏璞像是被吓到了一样，下意识转过头，终于看清了施暴者的脸：

那是一张虽绝望着，但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

苏璞惊醒了，他深吸一口气，感觉浑身都在发冷，手不自觉地轻颤着。

林以南也被他的动静弄醒，本来还带着几分起床气的人看到苏璞不停在抖，再大的起床气也烟消云散了。

他几乎是立刻把苏璞抱在了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紧张地问：

“怎么了？”

“......”

“做噩梦了吗？”

苏璞无力地靠在林以南的身上，感觉脑子一片浑浊，但还是下意识回答，“不是噩梦。”

“那是什么？”

“是美梦。”苏璞突然笑了笑，“是这辈子想到都能笑出来的画面。”

他强撑着从林以南怀里脱身，笑着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梦到我当年在厕所捅安童嘴的事儿了。”

“那可真是个美梦。”

他说完，林以南的表情开始变得僵硬。

苏璞知道林以南不想听他说这些，但是他就是喜欢在林以南面前提。

每当他们有“恩爱”的兆头时，苏璞总喜欢提到这个事儿，他宁愿林以南恶心自己，最好恶心到，看到自己就想吐的程度。

也不愿意和他在这儿演着“真情假意”的戏码。

林以南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到底没说出口，他掀开被子，身上点点红痕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分外显眼。

“我去给你接杯水，你不要胡思乱想。”

说罢，林以南就走出了房间。

苏璞嘴角的笑容刹时僵住，一股浓烈的恶心涌上心头。

其实他已经很多年没想到过那个画面了。

三年前，这件事曝光的时候，这个画面被全网传播，苏璞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他那段时间，麻木，脱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对这个画面有任何反应。

后来林以南不知道抽什么疯，花了大价钱全网删了这段视频。

苏璞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

没想到在梦境中重新见到了这个画面。

一切都还是那么真实。

可怜的受害者，嚣张的施暴者，没人会觉得这个视频是假的。

包括苏璞，他知道这个视频就是真的，一点作假的痕迹都没有。

只是......这一切，只有后果，没有前因。

-

【安童今天直播又提到了当年被霸凌那个事儿。。真让他成了当代祥林嫂了。。】

[虽然但是，有点辱祥林嫂了。。。]

[被霸凌是挺可怜的，但是被他热搜霸凌的观众也很惨好不好。。]

[有这个钱买热搜，不如给新剧买买水吧，都扑成什么样了？]

[他还演戏呢？]

[哪个歌手没有古偶梦，古偶大舞台，有胆你就来。。]

[新剧的热度已经是平台放水的结果了吧。。只能说剧太难看了，平台开闸都抵不过它一泻千里。。]

[他还演戏呢？能拿奖吗？]

[拿奖？看他后台给不给他水啰，反正现在万物皆可水。。]

[水了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吧。。]

[放心，粉丝不出一个月就会开始吹，以后还会轻舟已过万重山的。。]

[楼上的套路也太眼熟了吧。。笑死，这个内娱，套路都不带上新的。。]

[这楼已经歪了。。不是在说他又说苏璞霸凌这个事儿吗？

[当代祥林嫂嘛。。就这点热度了，可不得天天说。。]

[真的看烦了，一次两次都还会同情他，多了甚至觉得他活该（叠甲：我恶毒但父母无档期本人无镜子手机无前置。。]

[其实苏璞都殉了，他和一个殉了的人捆绑这么紧真的好吗？]

[苏璞。。算是“如”殉吧。。毕竟不是要开演唱会了吗？]

[谁懂啊，我真的想看他们演唱会的乐子，从销量到上座率到粉丝应援到舞台服装有没有高定。。感觉会很热闹。。]

[燥候大拉表！到时候结束还要拉音轨比舞台！啊啊啊乐子人不知道有多幸福。。]

[能不能先来一场控评让我看看热闹。。]

[笑死。。说不定安童粉丝还控不过殉了三年的苏璞粉丝呢。。]

[不是给苏璞吹牛的意思，但是安童粉丝确实废，一点都看不出流量的样子。。]

[安童粉丝已经那么凶了，还废啊？]

[楼上是不是混内娱时间短啊。。真正的凶你要看苏璞粉丝，当年一挑八。。而且还都赢了，也是很震撼人了。。。]

[苏璞还没殉之前，安童粉丝他们都没放在眼里。。。]

[苏璞这算是打赢复活赛了？]

[打赢？放心。。包举报的。。。埋了就给我埋死点。。出来一次举报一次。]

[苏璞要是真出土了。。第一个清算谁？]

[还用问吗？祥林嫂还在热搜挂着呢。。你说呢？]

[。。感觉这个楼莫名其妙的，都说苏璞流量还在，粉丝很多。。先不说他已经殉了很久了。。就说他之前粉丝确实多，现在脱粉也挺多的吧，昨天热搜还有脱粉的呢。。怎么可能和三年前比？]

[我也想说，你们把苏璞粉丝想得太洪水猛兽了。。真实的情况是他们正主还不一定能出土呢。。]

[楼里好多人都在暗戳戳吹。。举报楼见吧。。]

帖子在这里戛然而止，估计是被管理员删帖了。

苏璞关了论坛，没再继续看。

转而打开了微博，果然看到安童的热搜还在上面挂着呢，点开看，发现第一条热门竟然被自家粉丝控住了。

等璞：笑死，一年卖八百回惨，祝越卖越惨哈。

苏璞心下一动，点开了那人的主页。

一点开他的主页，就看到他主页置顶是一张他曾经的饭拍图，他那个时候还在演烂俗偶像剧呢，其实每天上班路透还挺敷衍的，甚至一度觉得粉丝很烦。

但是照片中拍摄那天，苏璞却久违地认真妆造了。

想到这儿，苏璞眯了眯眼，想起了那天认真妆造的原因，好像是才接了一个服装品牌的代言，代言合同里写过要上身多少次。

于是那天还算是认真做了妆造。

可那天除了妆造好看点，好像就没什么别的特殊了吧？

怎么这一张是置顶呢？

苏璞疑惑了一瞬，打开了那张图片。

发现图片的最下面，有一封小信：

“在学校里受欺负了，坐了十个小时硬座来见你，你很温柔地对每个人笑了，我哭了，哭得很惨，你问我怎么了，我说我在学校被欺负了。”

“你表情瞬间变得很严肃，告诉我，不要任人欺负。”

“恶人不会见好就收，若是任由他们欺负自己，只会让别人觉得你好欺负。”

“我那时有些迷茫，问：那要怎么办？”

“你说，要反抗，要把他也拖进水里，让他试试溺水的滋味。”

“所以我从来不信你会是施暴的人，因为只有你，能共情我的内心。”

那封信的最后，是一行单独提行的字：

“那你呢，有没有反抗到底？”

苏璞看完，愣了好久。

其实他已经不记得“等璞”说的这个事儿了，绞尽脑汁才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一个小孩。

良久之后，手机都息屏了，苏璞才回过神来。

他愣愣地看了一眼窗外，然后用被子盖过头顶，遮住所有的光线。

一直到林以南进房间，把他从被窝里掏出来，面色不愉地问：“你又怎么了？”

苏璞眨了眨眼睛，没由头地说了句，“我有反抗吗？”

“你要反抗什么？”

苏璞不说话了，任由林以南怎么问，他都不说。

一直到林以南耐心耗尽，把他按在床上折腾的时候，他才有了别的动静，“......不想要，我想睡觉。”

已经箭在弦上的林以南：......

但苏璞好不容易自己想睡一次觉，林以南也没有折腾他，一边冷着脸从床上爬起来，一边说：“明天要和我去一个慈善晚宴，顺便去见你这次演唱会的策划。”

说完，不等苏璞回答，浴室门被他“砰”一声关上。

-

睡着之前，苏璞还在想那个问题：他有反抗吗？

苏璞其实觉得自己是反抗了的，比如拒不道歉，比如找金主自救。

他没有让自己彻底陷入漩涡之中，永无翻身之日。

意识朦胧中，一个浑身带着冷气的人从浴室里出来，执拗地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

苏璞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却被抱得更紧。

迷迷糊糊的，他听到有人说话：

“......不需要反抗......有我......”

具体说的什么苏璞没有听清楚，无非是林以南一些恶心人的话。

苏璞不想听，也不愿意听。

其实大家可以猜一下，这会儿箭头是单向的，还是双向的，还是其实一个箭头都没有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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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