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洛唯一到公司继续参加培训。顾老师在讲解营销中的基本概念后，又问起了前一天给他们布置的作业，顾宁然：“为了能够让女性出门不再佩戴面纱，摆脱封建文化思想习惯，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办法？”

在座的这些人，有的刚刚毕业，也有人有过两三年的工作经验。管培生项目旨在挑选出优秀的有潜力的新一批人才。

“制定法律，严格管控，禁止女性佩戴面纱”，有人给出了这样的方案，和洛唯一昨天想到的一样。

顾宁然反问：“那我就是要佩戴面纱呢？”

“罚款。”

顾宁然：“给你钱，我不差那点钱，我得保护好我的脸。这是我的道德底线。”

笑声中，顾宁然否定了他的解决方案。

还有人说：“在公共场合张贴告示，时刻提醒女性不要佩戴面纱。”

“现在禁止大声喧哗、禁止乱扔垃圾、禁止随地吐痰的告示随处可见，在素质教育提升起来之前，这些提醒有用吗？”，顾宁然问她。

同学：“那就进行素质教育。通过教育培训，让他们摆脱封建思想。”

顾宁然：“行，给你话就接，进行多久的教育培训？一百年够不够？等到那一代人都没了，换了一代人。营销公司要是这个思路，不用赚钱了。”

顾宁然一身西装，看着温和，说出的话却很犀利，但句句在理。

培训生们提出的方案一一被.干脆反驳。

想了想，洛唯一把昨天One说的方案说出来：“还是利用法律法规，但是要求所有的青楼女子必须佩戴面纱。”

听到这个回答，顾宁然意外的问洛唯一：“上网查答案了？”

洛唯一：“没有，不过昨天和一个朋友讨论，他说的。”

顾宁然笑：“那你问问他上网查了么？但这就是标准答案。”

顾宁然：“这是发生在土耳其的真实历史故事，为了能够让女性出门不再佩戴面纱，土耳其推出了一条规定，它规定所有的妓.女出门必须佩戴面纱。”

“其实我们可以理解这些女性为什么要戴面纱，是为了证明我是良家妇女，是正经人家的女子。那提出的方案，就要让她们觉得佩戴面纱是非良家妇女人才会做的事，那她们自然就不会这样做了。所以我们能够看到这一条方案的底层逻辑还是从用户的需求出发，从她们在乎的点出发。”

洛唯一还真的发信息给One，她引用昨天他的回答：【有上网查答案吗？】

One：【没，怎么了？】

洛唯一：【你回答对了】

One回了个开心的动图过来。

培训后，洛唯一和老师聊过几句，顾宁然说，如果她朋友事先不知道这个故事，也没有学过相关课程，那他可能就是特别懂人性。

其实洛唯一对他并不是很了解。

洛唯一刚上高中的那段时间，新环境不适应，状态不好，考试前丢了物理书。几天后有人加她微信，说捡到了她的书。他没有给她送到班级来，而是放到了篮球场的长椅上。洛唯一过去拿，找到了她的书。

后来洛唯一请了几天假，有课没有上，他从她的朋友圈得知，把课堂笔记借给她，还是放到了篮球场的那个长椅上。

洛唯一约他出来见面，想当面谢谢他，但他每次都说忙。

两个人之间的联系断断续续，聊学习，也会聊生活中的小事。直到后来参加高考，洛唯一问他去哪所大学，他说他高考失利，出去打工。

洛唯一鼓励他复读，但他没有。

上大学后，One不再联系她，但是洛唯一主动的把自己大学上课的笔记，甚至是现在的公司培训的内容都发给他，提醒他不要忘了学习。

她的信息他都会回。

今天培训内容结束，洛唯一照旧把笔记以图片的方式传给One，其实她还想问他具体在哪里工作...

【姐。】

思路被打断，表弟陈迟霖来了信息。

洛唯一：【怎么了？】

陈迟霖：【你后天有时间吗？】

后天没有培训内容，洛唯一：【嗯】

听她有时间，陈迟霖发了个感恩的动图，图上的小人拜天拜地，顿时让洛唯一有种前方有坑的预感。

果然，陈迟霖：【那你来帮我开家长会吧】

【:\开心】

动图上的小人迈着八字步，洛唯一并不开心。

【犯什么错了，不敢找二姨？】

陈迟霖：【没犯错】

洛唯一没管他，继续复习。

过了会，陈迟霖认命似的道：【没考好，开家长会也要发成绩单】

洛唯一：【多少？】

陈迟霖：【27】

洛唯一：【27名还行啊】

陈迟霖：【…27分】

【:\嘿嘿】

洛唯一：“.…..”

洛唯一：【哪一门？】

陈迟霖：【平均】

洛唯一：“.…..”

洛唯一：【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堂姐，平时不太联系】

陈迟霖：【有】

洛唯一：【你去找她给你开】

陈迟霖：【:\惊讶】

【我和她七八年没见过面了】

洛唯一：【正好借这次机会，联络一下感情】

陈迟霖：【不对，不是堂姐，是堂哥，他是男是女我都记不清了啊】

洛唯一：“.…..”

*

手机屏幕上的图片被切换，辞临进来个电话，有人约他去高中的学校。下楼时，辞明盛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问他去哪。

辞临：“去学校。”

辞临没说去哪个学校，辞明盛理解为他回大学。

“不用去了”，辞明盛：“下学期开始在家休息一年，我给你请老师在家学。”

辞临没应他，就当做刚刚的声音是暖风吹过来的。

但他也没能走，家里盯着他的保镖挡住了他的去路。

辞临停在那，他下楼前冲过澡，发尾还沾着湿气：“爸，这样磨下去没劲，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让他们把我的腿打断，这样我就只能待在家里，哪都去不上。”

“辞临！”，辞明盛被他的话带出火气：“你看看你现在的脾气，你再看看你的名声！我让你在家学习是为了你好，我会给你找老师教你。”

“教什么”，辞临：“三字经还是道德经。”

辞明盛强压着气，劝自己辞临没被养好他也有责任，辞明盛：“你小的时候没照顾好你，是我们的疏忽，我们也很后悔，现在是想补偿不是想惩罚你。你妈因为你的事情，已经很多天吃不下睡不着。”

辞明盛叹口气，说起往事：“你和你妈之间一直有隔阂，说起来多少是因为你小的时候因为争宠把你弟弟推进泳池里，但是现在想想…”

以往的很多事被忽略，被错误理解，辞明盛：“你那个时候还小，谁都没有看到，只凭着那个人的一张嘴。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她故意挑唆，你没那么做过。”

辞临：“她在这吃不下睡不好，所以换个地方，她在巴厘岛睡的好了吗？”

“那是欠你二弟的毕业旅行，他高考后没去上，这是很久之前就安排好的给补上”，辞明盛说。

辞临笑了声，笑意不达眼里就已经散了。

“那恭喜他”。

辞明盛：“...儿子，你妈不是偏心。”

辞临第一年的高考没参加，第二年，第三年的也没参加，毕业旅行那个东西，他没见过。

没了耐心，辞临执意出门，保镖拦他的路，辞临伸腿踹了一脚，保镖手臂撑上墙面才勉强站稳。

保镖再要上前时，辞明盛无奈的叹气，摆手：“让他去吧。”

今天凌晨下了一场雪，天气冷，洛唯一特意多穿了点才出门。脚下的路滑，她慢着步走。表弟读书的高中也是她曾经读书的高中，他的班主任洛唯一也认识，所有有时会和老师聊表弟的学习，家长会不是第一次帮他开了，二姨也知道。

路面的积雪伴着冬日的阳光，照的人睁不开眼，洛唯一抬了抬围脖。没走几步，从身后骑过来一辆自行车，人骑到她身边时，紧急刹车，轮胎印滑出一小段，骑车的人开心的叫了她一声：“姐”。

洛唯一的兴致没他那么高涨：“嗯。”

陈迟霖：“上车呗，还有一小段路，我骑自行车托你。”

洛唯一看他的后车座，瞧着没比雪堆暖和多少：“我今早想了想，你成绩一直不好，阿姨没习惯，你也该被骂习惯了。但你还是不敢叫她来给你开家长会，是有别的事情吧？”

陈迟霖：“没什么别的事。”

洛唯一看着他从小长大，知道他有个能耐，不管闯多大的祸，被发现的时候都还能淡定的像吃饭喝水。

阿姨拿着扫把都冲过来了他还能抓一抓刘海。

她真挺佩服。

“你提前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否则我很被动”，洛唯一说。

洛唯一没坐车，陈迟霖就慢慢的晃着骑和她走一样的速度：“别想那么多，不管老师说什么，你都说他说的对就行了。”

要不然呢。

她能去和老师为了他的27分起一场辩论吗？

他几句话没一个字落重点上，洛唯一直问道：“打架了？”

这回陈迟霖不接话了。

洛唯一：“.…..”

感觉自己被坑了。

陈迟霖瞄洛唯一一眼，说：“姐，咱小孩的事儿，自己处理哈，就不麻烦大人了。”

洛唯一严肃道：“你得长到两米才能成年吗。和谁打架了？”

一米八的陈迟霖：“一班的。”

洛唯一：“因为什么？”

陈迟霖想起这事儿就来气：“他太能装逼了。”

洛唯一：“……”

骑车到校门口，陈迟霖去停车，洛唯一在门口等他。

等人时注意到有几个学生子在议论什么，洛唯一的视线顺着看过去，不远处校门口的位置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后排车窗落下，那坐着的人伸出一只胳膊，随意的搭在车窗边。越过车窗的手指修长，食指和无名指间尖夹着燃了一半的烟。

烟中燃烧的火星炽热，但那人的眼底和路面的雪一样透着凉意。他穿着的黑色风衣，衣领几乎和车身融为一体。

注意到洛唯一看过来的视线，辞临的目光和她再一次对上。

洛唯一知道他，是校友，也是大老板的儿子。

但是她没和他讲过话，不算认识。

很快避开视线，洛唯一去找去停车了好一阵还没回来的陈迟霖，也一边琢磨他打架的事怎么办。

她上学时挺听话的，没想到毕业了反倒要听班任批评。

思索间，转瞬把刚刚见过的辞临忘了。

烟雾顺着车窗飘到冬日的寒风里，司机回头，没忍住提醒：“抽烟对身体不好。”

辞临的眼皮掀了一半，看向前座，司机意识到自己话多，把脑袋转了回去。

烟雾燃尽，连带着零碎的烟尘被辞临放进烟灰缸里。

肩膀松力时脑袋靠到后座椅上，他整个人连带着发梢都带着一种疲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