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的时候天还亮着,回宫的路上天就慢慢黑了。
旁边人群的喧嚣声越来越小,似乎是在提醒陆庚远又要回去配合着赵喜茹做戏。
想到赵喜茹自己仰仗要那老皇帝的鼻息过活,还要拉上他在老眼昏花的皇帝面前做出一派令人作呕的母慈子孝的场景,心中不知名的戾气就越来越重。
但没有办法,他现在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到了守卫森严的宫门,车夫朝着马车内提醒,陆庚远闭了闭眼,很快压制住了情绪,调整好了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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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付完了赵贵妃的日常敲打,陆庚远屏退了执灯的宫人,自己挑着灯笼,乘着月色走得很慢,佯装一副倦怠疲乏的样子,等身后偷偷跟着的宫人回去复命了,陆庚远这才加快了步子回自己的寝殿。
还没踏进门就看见了意料之中的不速之客,月影下身姿挺拔,宛如山峦中孤傲的松,散发着一种不言而喻的沉稳气质,不愧是三朝太师亲自培养出来的弟子,陆庚远进门将灯笼递到了一旁候着的婢子手里,行礼到,“太子殿下。”
李景明望着眼前的棋局犯了难,“三弟不必多礼,你来了正好,来帮我看看,这白子看似势如破竹,锐不可当,但不知不觉陷入了黑子的围困,而黑子明明开始占据上风,可这后面的落子却步步为难。此局何解啊?”
上前观察棋局片刻,陆庚远很快有了计较,拿棋落子,扭转了白子被黑子围困的局面,“善奕者谋势,不善奕者谋子,我这门外汉也是占了句旁观者清,让殿下见笑了。”
李景明哈哈一笑,“若算计筹处,沧沧海未深。倒是我心里计较的太多,反而拈轻怕重,畏手畏脚。”
话毕,两人静观棋局,默契的都不在言语。
不多久,李景明开了话头,“三弟面上乖巧,可事事心里都有把明镜,求娶宋家之女,赵贵妃怕是早有打算,何苦还寻了我牵线搭桥?”
其实李景明问的问题,陆庚远自己心里也没有答案,拨弄着桌面上的棋子,选了个挑不出错的理由,“珍之爱之,想当面问问她的心意,好心里安心。”
“那答案自是极好的吧?”看着充满笑意的陆庚远,李景明打趣道。
“自然,如此一来便又多了助力,世家权大隐隐有盖主之意,皇上现在用人,思虑世家关系纵横便任人为艰,庚远此番借宋家之女开了新路,望殿下广纳贤良,多扶才能之人。”说着说着,便拱手跪了下去。
对于李景明此番造访,陆庚远猜测是为了试探其投诚的诚意,懒得与其斡旋,直接跳过开头直奔主题,表明忠心。
李景明汗颜,嘴里说着“三弟快起”,连忙起身去扶。
看到陆庚远落了座,才借着石桌的遮挡,在膝头擦了擦手上的汗,想到此番前来关心陆庚远的任务,可怜朝堂上引经据典,据理力争,舌战群儒的太子殿下面对这三弟的关心慰问却犯了难。
三弟防备心甚重,似乎总觉得自己有所图谋,不怀好意,心存利用。
但好像换作是自己,莫名其妙被人打晕,一醒来便是三堂会审,告诉自己,自己后面会被作为流落在外的皇子找回,但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坏女人的阴谋,只有和自己合作才能活命,都会觉得对方心有不轨吧。
太子殿下冲动,太子殿下检讨。太子殿下想要关心,但是被防备,太子殿下伤心。
脑瓜子咕溜一转,李景明开始尬聊,“先前父皇提议,亲自为你挑选了些新名字,待一黄道吉日登上族谱,三弟为何不愿冠回皇姓登入族谱啊?”
话说完了,才知道有多么的不合适。你自己告诉人家他不是亲生的,自己又去问人家为什么不愿意登入族谱,纯粹离谱,看起来特别像是警告人家不要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李景明有苦难言。
果不其然,陆庚远当作了对自己的警告,“殿下说笑了,庚远不过一介草民,自然是万不该有这种念头的。”
李景明悻悻的动了动嘴,终是没说出个什么来,借口夜已深便告了辞。
陆庚远目送着直至背影消失,才拍了拍刚才跪着的时候膝头染上的灰。
在月光下又站了片刻,直到空中黑幕被紫电划破,一声惊雷。陆庚远才跟回过神来一般进了房,霎时间瓢泼大雨不过前后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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